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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蕭涵秋忙搖頭說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她有點面善,似曾相識……」

  甄玉霜道:「那恐怕不參可能,自從我到了這兒,她一天到晚陪著我,根本不出門,便有時偶而出門,也是我兩個一起出去!」

  蕭涵秋道:「那也許是我認錯了人了!」

  甄玉霜道:「想必是,秋哥要問的第二件事兒是……」

  蕭涵秋道:「霜妹可還記得當年在襄陽,我送給霜妹那個翡翠扇墜兒?」

  甄玉霜神一黯,道:「我忘不了,那是秋哥給我的訂情之物!」

  蕭涵秋道:「如今霜妹可帶在身邊?」

  甄玉霜臉色微變,道:「怎麼,莫非秋哥要拿回去?」

  蕭涵秋含笑說道:「霜妹這是什麼話,我豈會這般小氣?我只是問問!」

  甄玉霜神情微鬆,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道:「還好秋哥不是要拿回去,否則我真要羞愧死了。」

  蕭涵秋忙道:「怎麼,霜妹?」

  甄玉霜羞愧地道:「秋哥,我把那翡翠扇墜弄丟了!」

  蕭涵秋心中一震,道:「丟了?是怎麼丟的?什麼時候丟的?」

  甄玉霜發覺蕭涵秋神情有異,未答,反問道:「怎麼,秋哥?莫非那翡翠扇墜有了什麼……」

  蕭涵秋猛覺失態,忙搖頭笑道:「沒什麼,霜妹,我只是日前偶而從天橋路過,發現古玩攤兒上有一個墜,酷似我送給霜妹的那個……」

  顯然他是不願讓甄玉霜多知道那武林恩怨糾紛廝殺事,免得她多擔一分心,多增一分歉疚!

  甄玉霜信以為真,呆了一呆,道:「它怎麼會流落到天橋古玩攤兒上去了?天下沒有那麼酷似的東西,那一定是秋哥送給我的那個被人拾去賣了……」

  話聲微頓,道:「說來話長,還是我到了總督府後的第二年,有一次我忽然想起了它,但是怎麼找也找不到了。」

  蕭涵秋皺眉說道:「霜妹記不得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丟的麼?」

  甄玉霜搖頭說道:「我記不得了,不過,多半是在開封那年家裏遭盜的時候……」倏地神情一震,急道:「對了,秋哥,會不會是強盜洗劫了家裏的東西,四下變賣,所以那翡翠扇墜才流落到了古玩攤兒上!」

  蕭涵秋點頭說道:「有可能,不過,我記得那翡翠扇墜兒,霜妹是一直貼身藏著,連伯父母也不給看的!」

  甄玉霜道:「是的,秋哥,我一直是貼身藏著的!」

  蕭涵秋道:「那麼,霜妹安然無恙,那翡翠扇墜兒又怎會落在盜賊手中?」

  甄玉霜呆了一呆,道:「那難不成是在我到了總督府之後丟的?」

  蕭涵秋目中異采一閃,腦中立刻升起一個意念,但這個意念很快地就又被他自己推翻了,他沉吟說道:「那也難說,有可能是霜妹當年避賊的時候,匆忙奔跑,無意中失落了,因而被他們拾了去!」

  甄玉霜點頭說道:「該是在開封失落的成份居多,要不然這兒下人們每日灑掃,拾著了那翡翠扇墜兒,她們會還給我的!」

  蕭涵秋道:「那也不一定,誰知道是霜妹的!」

  甄玉霜搖頭說道:「不,下人們雖不知道,但紀總督與紀姑娘……」

  神情猛又一震,急道:「秋哥,我想起來了,那翡翠扇墜該是在總督府丟的,因為有一次我拿出來把玩,無意中被紀姑娘看見,問我何處得來此玲瓏精巧物,正好紀總督也來了,他鑒賞良久愛不釋手,並表示少說也值幾百兩銀子呢!」

  蕭涵秋皺眉說道:「這麼說來,果然是在總督府丟的了!」

  甄玉霜道:「不會錯的,秋哥,正是在總督府丟的,隔沒多久,我又想起了它,要拿時,已遍尋不見,我一時沒想起前些日子還玩過,所以只當是在開封丟的……」

  蕭涵秋笑了笑,道:「那有可能被下人們拾了去,拿到天橋賤賣了,沒關係,反正已知是怎麼丟的了,明天我到天橋去一趟,再把它買回來就行了,失而復得,物歸原主,真巧!」

  甄玉霜道:「秋哥最好明天一大早就去,免得被人搶了去。」

  蕭涵秋道:「不會的,那扇墜兒在那古玩攤兒上擺了多日了,東西太小,加以沒有識貨的行家誰會注意到它!」

  甄玉霜遲疑了一下,道:「秋哥,你把它買回來之後,我希望你能再把它給我!」

  蕭涵秋道:「那是自然,本來就是霜妹的東西。」

  甄玉霜口齒啟動,欲言又止,最後她這麼說:「秋哥,那是你給我的定情物,來生我希望秋哥以它來辨認我,別再讓它成為一個觸目斷腸的東西!」

  蕭涵秋身形一陣劇顫,道:「我會的,霜妹,只要她身懷這個扇墜兒,無論她是個怎麼樣的人,我都會伴著她一輩子!」

  甄玉霜美目放光,道:「真的,秋哥!」

  蕭涵秋道:「事關一個情字,我不是個不認真的人。」

  甄玉霜道:「那就是說,秋哥只認扇墜兒不認人了?」

  蕭涵秋毅然點點頭說道:「是的,霜妹!」

  甄玉霜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道:「那我就放心了!」

  蕭涵秋心中一動,忙道:「霜妹,那只限於來生。」

  甄玉霜道:「自然是來生,我並沒有說今生!」

  蕭涵秋心中一鬆剛要張口。

  驀地裏,梆柝聲傳,更鼓敲出了四更。

  蕭涵秋道:「好快,已四更了,霜妹我該走了!」說著,他站了起來。

  甄玉霜神情一黯,道:「怎麼,秋哥,不多坐一會兒了?」

  蕭涵秋道:「總是要走的,不坐了,讓霜妹一夜沒睡,我……」

  甄玉霜難掩淒惋地搖頭說道:「我此身雖已他屬,仍希望能時刻見著秋哥……」

  蕭涵秋忙截口說道:「霜妹,在我沒離北京之前,我會常來看你的!」

  甄玉霜道:「秋哥離開了北京之後呢?」

  蕭涵秋呆了一呆,道:「我每年也總要來個三兩次的……」

  甄玉霜卻又搖頭說道:「秋哥,不必了,我,希望這是最後一面,以後你我還是不見面的好!」

  蕭涵秋臉色一變,旋即笑道:「是的,霜妹,你我以後還是不見面的好,這樣彼此都可以把過去忘得快一點,也免得觸情傷神!」

  甄玉霜道:「秋哥,我沒有什麼話好說了,最後我告訴秋哥一句,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世間到處皆隱惡,美名常掩奸詐人,欺世盜名的衣冠禽獸比比皆是,秋哥為人過於忠厚,今後不可不加意提防……」

  蕭涵秋胸中一陣激動,笑道:「多謝霜妹,我謹記下了,霜妹今後也請多多保重,勿以我這江湖流浪人為念,在此敬祝霜妹與紀總督恩愛不渝,相偕白首,紀姑娘處我不辭行了,失禮之處,請霜妹代為致意一二,告辭了。」舉手一拱,飛射出廳而去。

  甄玉霜抬起了手,但是她沒出聲,嬌靨倏轉一片煞白,嬌軀一晃,她連忙扶住椅子,心顫,手抖,失色香唇翕張,美目一閉,兩行珠淚無聲掛下……

  適時,在那廣大庭院的丈高圍牆上,一條淡青人影攔住蕭涵秋的去路。

  是小溫侯紀奉先,他一笑說道:「閣下怎好不辭而別,這般對主人?」

  蕭涵秋一驚,停身牆頭,赧然笑道:「是總督,嚇了我一大跳!」

  紀奉先冷冷笑道:「英雄虎膽,這豈能嚇住閣下?」

  蕭涵秋道:「總督有何見教?」

  紀奉先道:「只問閣下因何不辭而別,莫非我怠慢了閣下?」

  蕭涵秋窘迫地道:「總督請勿誤會,我怎敢,只因,只因……」

  只因了半天,他未能說出令道埋來。

  紀奉先截口說道:「只因什麼,只因閣下怕我讓閣下帶走令表妹?」

  蕭涵秋面上猛地一紅,只得點頭:「正是如此,總督該知道,我不能那麼做,舍表妹她自己也不願意跟我走,我怎好不成全她……」

  紀奉先一嘆說道:「好吧,閣下,我頗有自知之明,我沒有辦法強迫閣下把令表妹帶走,只好留她在此長住了,不過閣下盡請放心,紀奉先不會虧待令表妹的,倘若她有一絲委曲,你閣下唯我紀奉先是問,閣下今後俠蹤何處,可否賜告?」

  這些話,蕭涵秋自然懂,他心中一鬆,忙道:「總督高義,我這裏先謝了,得夫如總督,那是舍表妹的福分,我相信她不會受到任何委曲的,至於……」頓了頓,接道:「總督問我今後行蹤何處,是……」住口不言。

  紀奉先道:「閣下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舉行嘉禮之日,我不能不通知閣下一聲,至少閣下得來喝一杯水酒!」

  蕭涵秋道:「原來如此,總督還沒有決定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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