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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紀奉先滿面歉疚地擺手道:「閣下,休提什麼救助大恩,紀奉先歸途路過,一步遲至,只有甄姑娘吉人天相,福命兩大,未曾遇害,我不過舉手之勞,順便把她帶來了北京,多年至今,紀奉先無能,也一直讓那些殺人賊寇逍遙法外,那敢再當什麼恩……」

  話鋒微頓,接道:「至於閣下要見甄姑娘那是理所當然,千該萬該,表兄妹重逢,親人團聚,紀奉先只有為閣下喜,為閣下賀,甄姑娘現在後樓,稍時我命人告訴她一聲就是!」

  蕭涵秋欠身說道:「無論怎麼說,舍表妹得蒙收留,蕭涵秋都該視為不敢言謝之大恩,今生不敢或忘,日後當有一報……」

  「好了,閣下!」紀奉先一擺手,道:「這件事到此打住,不談了,談別的,行麼?」

  蕭涵秋道:「總督有諭,蕭涵秋不敢不遵!」

  紀奉先皺眉道:「閣下,你這是存心讓我難受……」

  忽地眉頭又皺深了一分,略作遲疑,接道:「閣下,有件事我愧疚至今,閣下被指為勾結北敵,企圖謀叛,我明知那是朝廷有人嫉才進讒,甚感憤慨不平,但閒官勢微,有心無力,每感不安……」

  蕭涵秋道:「蕭涵秋尚未謝過總督仗義執言,衛護無辜之德,多日前有幸拜識邊師爺,邊師爺對我語之甚詳……」

  紀奉先挑眉說道:「好快嘴的邊子風,他怎麼沒對我提起過?」

  蕭涵秋道:「總督莫怪邊師爺,那皆因蕭涵秋身為叛逆,多有不便之處,故而請他暫時不要稟報總督……」

  紀奉先眉頭一皺,遲疑了一下,道:「邊子風由來嘴快,不想他獨對我瞞得這麼緊,這麼說來,令表妹跟我的事,他也告訴了閣下了?」

  蕭涵秋只覺心中一陣刺痛,點頭說道:「不錯,邊師爺也對我語之甚詳,我以為舍表妹能得夫如總督,那是她的福氣,我深為她賀!」

  紀奉先眉鋒猛地又是一皺,道:「怎麼閣下也這麼說?紀奉先豈是這種人,我一再拖延,只希望這件事不了了之,也希望能等得閣下來勸她幾句,卻不料閣下如今竟也這麼說……」

  蕭涵秋道:「總督,舍表妹這麼做並沒有錯!」

  紀奉先搖頭說道:「我不敢苟同,我帶令表妹回北京,只是請她在我這兒暫住,倘若我就此納她為小,紀奉先還成了什麼人?再說,我也不能委屈令表妹為側為小……」

  蕭涵秋道:「總督,這是他感恩圖報,自願的!」

  紀奉先正色說道:「我不敢以為恩,就算是恩我又豈能施恩圖報?這件事我絕不能答應,閣下倘視紀奉先為朋友,還請勿再多言!」

  蕭涵秋自不便再說什麼,可是他臉上已難掩心中的無限感激,那已不用多說一個字。

  沉默了一下,紀奉先自己又道:「我請甄姑娘來此暫住,就是等候她的親人相尋,如今閣下來得正好,我今夜就把令妹交給閣下……」

  蕭涵秋忙道:「總督,那不是我今夜的來意。」

  紀奉先點點頭說道:「我知道,可是我該把令表妹交還閣下!」

  蕭涵秋道:「那麼,總督是逼我告辭了。」說著,他就站起。

  紀奉先急了,忙道:「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

  蕭涵秋未動,道:「總督,這不是你我可商量的事。」

  紀奉先嘆道:「閣下,你這是陷我紀奉先於不義。」

  蕭涵秋道:「總督錯了,總督既有當初之收留,怎好如今把舍表妹交給我這欽命捉拿的叛逆,帶個人不方便,再說……」

  紀奉先抬眼說道:「閣下這是欺我,我聽說閣下的罪名已被免除了。」

  蕭涵秋呆了一呆,臉一紅,道:「總督是怎麼知道的?」

  紀奉先笑道:「紀奉先在朝為官,這點事都不知道那還得了,閣下,你如今還有什麼託辭,儘管說吧?」

  蕭涵秋暗一咬牙,毅然說道:「蕭涵秋不敢再有託辭,但我絕不能帶走舍表妹!」

  紀奉先苦著臉道:「難道你閣下就不要令表妹了?」

  蕭涵秋道:「親戚永遠是親戚。那倒不是,只是,我認為讓她跟著總督比讓她跟著我江湖上到處流浪要好得多!」

  紀奉先道:「難道你閣下就不能幫我個忙麼?」

  蕭涵秋道:「這種忙,總督要恕我愛莫能助,無能為力!」

  紀奉先還要再說,蕭涵秋已接著又道:「總督,請莫逼我,否則我馬上就走,倘我打算一走了之,我相信總督還留不住我。」

  紀奉先默然不語,良久始喃喃說道:「閣下,你這是陷我於不義,你這是陷我於不義……」忽地凝注蕭涵秋,道:「閣下,倘若她在見著閣下這位親人之後,突然改變了心意呢?」

  蕭涵秋道:「總督,舍表妹不是這種人!」

  紀奉先道:「我是說萬一!」

  蕭涵秋淡淡說道:「我會勸她留在總督府中!」

  紀奉先一怔,搖頭苦笑說道:「閣下,你這是……」

  一陣步履聲傳來,大廳門口行進適才那名黑衣漢子,他手捧香茗,躬身哈腰,低頭趨前。

  紀奉先適時吩咐道:「傳話後院,請甄姑娘與二姑娘!」

  蕭涵秋忙道:「總督,如此深夜,怎好再驚動二姑娘……」

  紀奉先笑道:「你閣下那裏知道,舍妹心儀閣下不下於我,她跟令表妹如今又是閨中密友,情同姊妹,無話不談,要是讓她知道你閣下來了,我沒有叫她,日後那個罪我吃不消!」轉望黑衣漢子擺手說道:「快去,快去!」

  那黑衣漢子應了一聲,轉身急步而去。

  望著那黑衣漢子出廳,紀奉先突又搖頭說道:「閣下,你這是何苦!」

  蕭涵秋淡淡說道:「總督,我是為她好!」

  紀奉先道:「閣下怎好為了自己的親戚就害了朋友?」

  蕭涵秋正色說道:「總督該知道,這稱不得不義,她願意,我這身為表兄的也願意,並非出於總督的強迫!」

  紀奉先苦笑說道:「閣下,我不跟你辯了,只希望你……」

  蕭涵秋截口說道:「總督難道有意不許我跟舍表妹見上一面?」

  紀奉先道:「我怎會……」

  蕭涵秋揚眉說道:「那麼,蕭涵秋斗膽,就請總督收回成命,勿再多言!」

  紀奉先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他要說的話變為一聲莫可奈何的苦笑,搖頭不語。

  沉默了片刻,蕭涵秋忽然說道:「我想向總督打聽兩件事,不知能蒙賜告否!」

  紀奉先有氣無力地道:「我這個人最樂於助人,閣下只管說!」

  蕭涵秋未理會他那前一句,道:「總督可知那東西兩廠的總統領,是朝中那一位大員?」

  紀奉先呆了一呆,搖頭說道:「這恐怕只有皇上跟他自己知道,閣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他奉聖旨行事,那不能怪他!」

  看來,那位東西兩廠的總統領委實稱得上神秘,他是誰,連這位當朝柱石的總督紀奉先都不知道。

  很顯然地,紀奉先誤會了蕭涵秋的意思,可是蕭涵秋對這件事也不便深說,只淡淡一笑道:「總督誤會了,我只是問問!」

  紀奉先道:「但願我誤會了,閣下,你那罪名雖然是無中生有,但免除不易,千萬別再為自己招麻煩了!」

  蕭涵秋道:「多謝總督提醒,蕭涵秋省得!」

  紀奉先道:「其實,我也知道你閣下不在乎那什麼罪名,便是傾天下兵馬,也不見能奈何得了你,不過,那總是件不大好的事,閣下以為然否?」

  蕭涵秋道:「說得是,無端背上個罪名,那的確不是件好事!」

  紀奉先道:「那麼,閣下問那第二件事吧!」

  蕭涵秋道:「蕭涵秋遵命,總督可知道皇城中有個天下第一教的組織?」

  紀奉先一怔,道:「皇城中有個天下第一教?誰說的?」

  蕭涵秋道:「我見過,並且宮中一位胡公公也是教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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