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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適時,他那同伴也躲過了青衫人一腿,卻未能躲過那青衫人抖手隨後的一掌,「叭」地一聲,牙落血流,半張臉青腫,同樣地大叫一聲,捂臉暴退。

  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兩名黑衣漢子嚇破了膽,權衡情勢,今日萬難得手,能保得性命已是天大造化,那居左黑衣漢子,齜牙咧嘴惡狠狠地道:「朋友高人,我兩個學藝不精,只有認栽,谷飄風今天就暫時交給你了,不過,那不出三天,連朋友你在內,總會有人來找回去的,你打點著吧!」一揮手,轉身拔腿,便要開溜。

  「站住!」青衫人突揚輕喝,道:「沒有我的話,你兩個誰敢走?」

  那兩名黑衣漢子還真聽話,身形一震,沒一個敢動。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如今我再問一句,你兩個是何來路?」

  那居左黑衣漢子神情一黯道:「既栽在你手,那殺剁本任你,朋友聽著,我兩個是『天下第一教』中人,該夠了吧!」

  青衫人呆了一呆,道:「天下第一教,這名字好怪,口氣好大,只是,你以為我是那麼容易哄騙的麼?」顯然他是不信。

  那居左黑衣漢子道:「我句句實話,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青衫人目中異采一閃,笑道:「那麼,你告訴我,靈鼠谷飄風跟你們天下第一教何怨何仇,你兩個要劫持他!」

  那居左黑衣漢子道:「我兩個只是奉命行事,不知道那麼多,也不敢知道那麼多。」

  青衫人道:「你兩個奉誰人之命行事?」

  那居左黑衣漢子,道:「那自然是我教教主,除他之外,誰能命令我倆!」

  「好話!」青衫人淡淡笑道:「你們那位教主又是什麼人?」

  那居左黑衣漢子搖頭說道:「別說我兩個不知道,就是教中地位高過我兩個的,也沒人見過教主的真面目,你便是殺了我,我也只知道這麼多!」

  青衫人笑道:「我不必殺你,我有辦法讓你多知道一些!」

  那黑衣漢子臉色一變,道:「那沒有用,你便是剝我的皮,抽我的筋,我不知道還是不知道!」

  青衫人雙眉一揚,倏又淡淡說道:「你要知道,我行道江湖近二十年,就沒聽說過武林中何時出了一個什麼天下第一教!」

  那黑衣漢子道:「我不妨告訴你,放眼天下,你是與谷飄風最先知道武林之中有天下第一教存在的人,目前還找不出第三個!」

  青衫人點了點頭,道:「這麼說來,你們天下第一教行事是夠神秘,詭譎的……」

  那黑衣漢子道:「事實如此,我不否認!」

  青衫人道:「你兩個又要把谷飄風劫持到那兒去?」

  那黑衣漢子道:「自然是要把他送到天下第一教中去!」

  青衫人道:「天下第一教也該有個所在地。」

  那黑衣漢子道:「有,但本教主所在地今東明西,絕不固定!」

  青衫人道:「我問的是今天,是現在!」

  那黑衣漢子道:「我兩個劫持了谷飄風之後,自會有教中人出面把他接去!」

  青衫人冷笑說道:「好狡猾的答覆,只可惜你兩個碰上了我!」

  那黑衣漢子道:「我仍是那句話,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青衫人冷冷一聲,道:「我相信,你兩個僅是為人賣命的可憐嘍囉角色,所知也就這麼多了,便是殺了你們也沒有用,你最後再答我一問,你可知靈鼠谷飄風是誰的人?」

  那黑衣漢子道:「自然知道,他是北虎鐵膽神力霸王索飛的人!」

  青衫人目中異采一閃,道:「北虎鐵膽神力霸王索飛,是北六省的武林霸主,一身功力高不可測,我不信你們天下第一教敢惹他!」

  那黑衣漢子冷笑說道:「事實上我兩個奉命抓的就是他的人,你要知道,我教天下第一,並未將那索飛放在眼內!」

  青衫人長眉一揚,目閃冷電,大笑說道:「好大的口氣,我倒要見識見識天下第一教有什麼驚人之處,竟連索霸王也不放在眼內,回去告訴你們那位教主,靈鼠谷飄風的事,我一手攪過了,要他找我要人好了!滾!」

  那兩名黑衣漢子如逢大赦,一句話未敢再說,轉身狼狽飛奔而去,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轉眼沒了影子。

  望著那兩名黑衣漢子奔出胡同不見之後,青衫人一笑說道:「谷爺,你如今方算安全了,可以出來了!」

  谷飄風這才滿臉堆著笑地由青衫人背後轉出,頗為窘迫地拱起雙手,嘿嘿笑道:「這位朋友,好高的身手,簡直令我谷飄風嘆為觀止,敬佩得五體投地,援手之恩,我谷飄風……」

  「谷爺。」青衫人不等他話完,便自一擺手道:「論起來,彼此不外,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也是我輩武林人的本分,談什麼恩,說什麼德,彼此幫忙,你谷爺曾經幫過我,今天伸手幫幫你谷爺,咱們誰也不欠誰的!」

  「我幫過你……」谷飄風愣愣地道:「你朋友認識我谷飄風!」

  青衫人笑道:「適才那兩個說得好,你谷爺是跺跺腳能使北京城震動的人,那個不知,誰個不曉,我要是不知道,那豈不是太以孤陋寡聞了?」

  谷飄風老臉一紅,道:「夠了,朋友,這話令我汗顏,也令我這張老臉沒處放,今天要不是你朋友義伸援手,我谷飄風那一腳也永遠跺不成了,可是,朋友,我怎麼不……」

  「你谷爺怎麼不認得我,是不?」青衫人淡淡笑道:「我再套那兩個的一句話,那不要緊,只要我認得你谷爺就行了,再說,一回生,兩回就熟了,以後北京城裏總有碰面的時候,到那時咱們不也就成了有過一面之緣的朋友了麼?」

  谷飄風只覺得眼前這青衫人高深莫測,既神秘又世故,是個絲毫不下於他的老江湖,點了點頭,尚未說話。青衫人已然又道:「對了,谷爺,我還沒有請教,到底是怎麼回事?」

  谷飄風呆了一呆,苦笑說道:「說來真夠丟人的,你朋友也許不信,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青衫人笑了笑,道:「谷爺,你信不?你不知道,我卻明白!」

  谷飄風一怔,詫聲說道:「怎麼,你朋友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青衫人笑道:「谷爺是出了名的老江湖了,當知有些人擅於扮豬吃老虎!」

  谷飄風直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瞪圓了一雙耗子眼,道:「朋友,谷飄風是滿頭霧水……」

  青衫人哈哈笑道:「那扮豬之人異常高明,不但愚弄了你谷爺,而且使你谷爺險些連人被他的人弄了去,最後還落個滿頭霧水,莫名其土地堂,谷爺,我明說了,你谷爺不是在馬回回開的那遇龍酒館裏認識了個宮裏的太監胡公公麼?」

  谷飄風神情一震,脫口說道:「敢莫那傢伙不是閹貨!」

  青衫人深深地看了谷飄風一眼笑道:「谷爺,所幸我不是個大姑娘!」

  谷飄風猛有所悟,臉一紅,窘笑說道:「你朋友原諒,是谷飄風口未擇言,太粗魯……」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同是大男人,我不會在乎的,谷爺,那位胡公公倒是真不假,只是他在出酒館門的時候,向剛才那兩個打了個招呼!」

  谷飄風一怔說道:「你朋友看見了?」

  青衫人笑道:「我不會無中生有,無的放矢,我親眼看得清楚,恐怕谷爺還不知道,當時我也是遇龍酒館座中客!」

  谷飄風變色說道:「原來如此,我靈鼠谷飄風竟然上了他的當,被他愚弄了,這倒好,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睛,真是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陰溝裏翻了船!」

  青衫人笑道:「谷爺,這沒有什麼,俗話說,人有失神,馬有失蹄,誰能擔保一輩子不出差錯,不上人當,智者有一愚,密者有一疏,這是難免的,谷爺也不必把它放在心上……」

  谷飄風苦笑搖頭說道:「我谷飄風是回了鍋的油條,出了名的老江湖了,沒想到反栽在一個閹……宮裏的太監手中,心裏是夠難受的,要是傳揚出去,怕不被北京城裏的江湖朋友笑掉大牙!」

  青衫人點頭說道:「谷爺,別看輕宦海中人,天下到處臥龍藏虎,那兒都有高人,那姓胡的不愧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能手,他先愚弄了馬回回,然後再借馬回回的接引愚弄了你谷爺,其實,谷爺,這些倒還都是小事,真正要緊的,是你谷爺這番心意算是白費了,谷爺從他口中所得到的,恐怕沒有一句是真話……」

  谷飄風一驚說道:「這,這朋友你也聽見了?」

  青衫人點頭笑道:「不瞞你說,谷爺,我就是跟著你谷爺進遇龍酒館的!」

  谷飄風臉色一變,尚未說話。

  青衫人一擺手又道:「谷爺,別這樣,我保證,至少對你谷爺來說,我不是壞人,谷爺,我沒有太多的工夫,你谷爺也急著要回去見索霸王覆命,我請谷爺歸告索霸王,他的好意,我心領了,要他別再為我的事兒操心勞神,有些事,人多手雜,反而不好辦了,還是請他留心自己,那姓胡的有結交你谷爺之心,絕非無因,宮裏的太監串連上個武林中的天下第一教,這種事令人費解,也讓人不安,懂麼,谷爺?」

  谷飄風瞿然說道:「我懂,谷飄風不是糊塗人,那麼您是……」

  青衫人沒說話,笑了笑,抬起左手,在谷飄風眼前晃了一晃,然後一笑轉身,飄然而去。

  谷飄風神情猛震,脫口一聲驚呼,立時怔住了,好半天他才算定過神來,再看時,青衫人已然不見了。

  他老臉通紅,搖頭苦笑喃喃說道:「怪不得功力比大爺還高,那兩個兔崽子不是對手,放眼天下,誰能鬥得過他呀!」

  「又一個觔斗,這個觔斗栽得不屈,不冤枉,只是那谷爺二字,你豈非是存心要我少活幾年……」他又搖搖頭,又一聲苦笑,轉身疾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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