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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陳慕南卻含笑拍著他說道:「兄弟,你害人害得可真不淺,我這兩條腿差點沒為你跑斷!」

  譚秀明白,在「玉皇觀」時,陳慕南對他不錯,他跟陳慕南也很處得來,如今再見陳慕南面含微笑,語氣柔和,心裏不由定了一大半,當即囁囁嚅嚅地叫了一聲:「二師兄!」

  陳慕南微微一笑道:「兄弟,你還認得我這個二師兄麼?」

  譚秀心裏又跳了一下,一時沒能答上話來。

  陳慕南又拍了他一下:含笑說道:「兄弟,燒餅油條別吃了,豆漿也別喝了,咱們哥兒倆換個地方聊聊去!」

  譚秀心裏打鼓,一時也不能斷定是吉是凶,而事實上他又明知不跟陳慕南走不行,他一下都不會,想在陳慕南手下反抗,那是自找沒趣,他遲疑了一下,掏出一小塊碎銀子丟在攤兒上扭頭就走,那賣燒餅油條的直看他。

  陳慕南拉著譚秀拐進一條小胡同裏,看看胡同裏空蕩蕩地沒一個人影,陳慕南停了下來,道:「兄弟,咱這哥兒倆就在這兒聊聊吧。」

  譚秀心裏忐忑著,沒話找話,道:「二師兄什麼時候到『泰安』來了?」

  陳慕南道:「我昨晚上就到了!」

  譚秀道:「就二師兄一個人來麼?」

  「不!」陳慕南道:「還有大師兄,他如今也在這『泰安』城裏。」

  一聽那兇狠粗暴的大師兄也來了,譚秀吃了一驚,他擔心就擔心這個,忙道:「大師兄也來了?」

  陳慕南笑笑說道:「這兒是東城,他如今在西城,我們倆是分頭找的!」

  這等於給譚秀一顆定心丸,譚秀一聽這話,那顆跳動的心平靜了不少,他沉默了一下,怯怯地問道:「二師兄到『泰安』來是為找我?」

  陳慕南笑笑說道:「難不成你以為我是來玩兒的。我自從拜師學藝以來,還沒有過這種福氣!」

  譚秀勉強地笑笑,沒有說話。

  陳慕南斂去了臉上的笑容,道:「兄弟,我要問你一句,你這是什麼意思?」

  譚秀道:「二師兄是問我為什麼……為什麼下山?」

  陳慕南微一點頭道:「不錯!」

  譚秀囁嚅說道:「二師兄,我想回家看看去!」

  陳慕南道:「怎麼,想家了?」

  譚秀不安地點了點頭道:「二師兄該知道,這是人之常情。」

  「不錯,兄弟!」陳慕南點頭說道:「我知道這是人之常情,可是我更知道兄弟你從來實在。」

  譚秀臉一紅,沒作聲,他本來就不擅說謊,這該是他長這麼大以來頭一回玩假,玩起來是那麼心慌,那麼不自然,旋即他一咬牙,一橫心道:「二師兄,我不願意再學武了,也不願意再在玉皇觀待下去了!」

  陳慕南笑了,笑得很輕微,道:「兄弟,這才是實話,不只是我,連師父跟師姑都知道你是『濟南』『大明湖』畔譚家的三少了,如今你已沒有親人,無家可歸了。」

  譚秀的臉更紅了,也吃了一驚,忙道:「是……是黎玉說的?」

  陳慕南點了點頭。

  譚秀沒說話半天才找出一句話來:「二師兄,他……黎玉好麼?」

  陳慕南淡淡一笑道:「也很好,你用不著惦念他,也用不著擔心他,他心竅玲瓏,手眼通天,可比你強得多!」

  譚秀一聽這話,再想想彭千里告訴他的那回事?心裏一跳,道:「二師兄是說……」

  「沒什麼!」陳慕南一搖頭道:「說來黎玉這個人還不錯,我臨下山的時候,他還幫你說了不少的話。」

  譚秀沒說話,心裏還真有點感激黎玉。

  陳慕南話鋒忽轉,口氣也變得有點冷,道:「這一趟我總算沒白跑,也總算找著了你現在什麼都別說了,趕快跟我回觀裏去吧!」

  譚秀心頭猛然一震,道:「二師兄要帶我回『玉皇觀』?」

  陳慕南道:「沒找著你那就算了,既然找著了你,難不成我還能放你走?」

  譚秀忙道:「二師兄,我……」

  「兄弟!」他剛說聲我,陳慕南便截了口:「我承認在觀裏的時候,咱倆處得不錯,也很合得來,可是這是私交,你總不能讓我為你愧對師門吧!」

  譚秀臉上憂了色,微一點頭道:「那我不敢,二師兄既然找著了我,我沒有什麼好說的,要怪只怪我時運不濟該倒楣,我明知道自己無力反抗,只有跟二師兄走了!」

  陳慕南微微一笑道:「兄弟,這才是,我謝謝你!」

  譚秀道:「不敢當,二師兄別客氣。」

  譚秀既然有了這種表示,按說陳慕南就該馬上走,馬上拿他回去交差了,可是陳慕南沒動,譚秀說完話後,他笑笑說道:「只一兩天不見,兄弟怎麼顯得生分了,別忘了,咱們是師兄弟,是一家人。」

  譚秀仍沒說話,他如今那有心情。

  「兄弟!」陳慕南又開了口。這回語氣相當得嚴肅,相當的沉重。他道:「不是我說你,你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你可知道像你這樣不吭不響地跑下山來,再被找回去,會落什麼後果,落個什麼下場麼?」

  譚秀沒說話,這他知道,他聽黎玉說過。

  陳慕南接著說道:「你這就叫背叛師門,任何一個門派,對背叛師門的人是絕不稍容,嚴懲不貸的,記得當初你剛上山的時候,我還提醒過你。」

  譚秀道:「二師兄,當時我還不知道。」

  陳慕南「哦」地一聲道:「當初你不知道,如今你又知道些什麼?」

  譚秀不願牽涉彭千里,更不願把黎玉拉出來,他就是這麼個仁厚的人,他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是不想再學武了,當初我不知道學武的日子這麼苦,這麼難過……」

  陳慕南笑笑說道:「兄弟,你告訴我,是誰到山上去把你帶下來的?」

  譚秀心裏一跳,道:「沒有誰,是我自己跑下山的!」

  陳慕南道:「兄弟,又不實在了!」

  譚秀這時候不禁大為惱恨自己為什麼這麼不善說謊,為什麼這麼不善玩假,他沉默了一下,不自在地道:「是一個老人家把我帶下來的!」

  陳慕南道:「老人家,哪個老人家?」

  譚秀道:「他姓彭。」

  陳慕南道:「姓彭,兄弟,這位彭老人家的大號是……」

  譚秀心想既然說了,索性全說了算了,當即說道:「他叫彭千里。」

  陳慕南神情一震,雙眉微揚,道:「兄弟,你是說『鐵掌』彭……」

  譚秀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他的名號,他也沒告訴我,我只知道他叫彭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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