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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剛出「靜明園」,「靜明園」巨大的兩扇門轟雷似的砰然關上。

  郭懷仍沒回頭,因為他根本也不打算再進「靜明園」去了。

  但是,他腳下卻不能不停了步。

  前面出現了一排燈籠、火把,把「靜明園」前照耀得光同白晝,幾十名的帶刀大內傳衛,帶領的兩位並肩而至,是玉貝勒、胡鳳樓那對新婚夫婦。

  只聽,身後響起個帶懾人之威的蒼勁話聲:「郭懷,現在棄劍就縛還來得及。」

  不用回頭看,聽話聲就聽出來了,那是神力老侯爺。

  郭懷道:「草民要走了,老侯爺何必再加阻攔?」

  身後神力老侯爺道:「本爵愛惜你,但是朝廷的威信,國法的尊嚴不能不加維護。」

  一條黑影劃空掠過,直落在玉貝勒身邊,是一名大內傳衛,他向著玉貝勒附耳低語。

  玉貝勒臉色大變,目進威棱,驚怒震聲:「郭懷,你那白綾包裏透露血跡,裏面包的是什麼?」白綾包背在左肩,紅白分明,上頭是有了血跡,不過那該是郭懷的臂膀之上沾上的。

  但,沒人想到這一點,再聞聲目睹之餘,胡鳳樓花容失色,顏色劇變,她剛要說話,神力老侯爺的話聲,已如晴天霹靂般暴起:「郭懷,說,白綾包裏是什麼?」

  郭懷明白,但是他卻不願明說,道:「那是草民的事。」

  話聲方落,胡鳳樓厲聲尖叫:「郭懷,你該萬死!」

  叫聲中,她人已掠起,疾如電閃飄風,上撲郭懷。

  玉貝勒一聲大喝,跟著掠起。

  郭懷也覺察出,身後風生,是一股威猛無倫的勁風。

  顯然,不但是腹背受敵,而且是當世之中的三位頂尖高手同時發難。

  他不願還手,更不願也不能就這麼傷在這三位頂尖兒好手的同時發難,合力一擊之下。

  他提一口氣,沖天拔起,直上夜空。

  他躲過了這威力無論,就是鐵打金剛,鋼澆羅漢也難以禁受的一擊。

  但,玉貝勒、胡鳳樓身形上掠,如飛追至。

  神力老侯爺還在地面,顯然,他老謀深算,是在下頭等著郭懷。

  半空中以一敵二,凌空一搏,力盡之後落地,緊接著就要再承受神力老侯爺雷霆萬鈞的一擊。神力老侯爺他把兵法略韜應用在這個人間的搏殺上了。

  郭懷不得不出手了,玉貝勒、胡鳳樓適才發難的時候,四手空空,而如今兩人騰空追上的時候,玉貝勒手裏多了一柄抖得筆直的軟劍,胡鳳樓手裏,則是那把曾經傷過郭懷的短劍,是故,郭懷他也長劍出鞘,長劍出鞘後,人已頭下腳上,凌空下去。

  燈光及火把照耀下,只見滿天劍氣。

  半空中,三條人影一合即分,震撼人心神,龍吟似的金鐵交鳴聲中,夜空中三道閃電倏斂,三個人也同時落下。郭懷以一敵二,落地後看,似乎平分秋色,未判勝負,而,郭懷足已沾地,老侯爺便已在震天大喝中撲到。神力老侯爺兩手無寸鐵。

  郭懷劍交左手,單掌迎敵。

  砰然一聲大震,石破天驚,風雲變色。

  老俟爺爵稱神力,果然兩膀力有千鈞,就仗這兩膀千鈞力,他把郭懷震退了一步,而自己卻也鬚髮飄拂,踉蹌後退。

  老侯爺後退無礙,郭懷後退,雖僅只一步,卻碰上了胡鳳樓從後閃電遞到的短劍。

  郭懷絕想不到胡鳳樓會從背後下手,以胡鳳樓的絕世身手,儘管已經覺察卻不容他躲。

  躲已是不及,郭懷暗咬鋼牙,猛提一口氣,硬使得身軀橫移半尺。

  「噗!」地一聲,那柄短劍從左脅下透穿而過。

  郭懷只覺一陣劇痛,胡鳳樓飛快拔劍,一股鮮血噴出老遠,郭懷他沒哼一聲,身軀不過一晃,他立又站穩。

  玉貝勒振聲長嘯,抖劍欲撲。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急促話聲傳到:「皇上有旨,任由郭懷離園他去,不許留難。」

  抬眼看,劉寶山立於園門前,雙手高舉聖旨。

  老侯爺、玉貝勒、胡鳳樓不由一怔。

  玉貝勒叫道:「這麼說,聖駕安好無恙?」

  郭懷回身望胡鳳樓一眼,那一眼,包含得太多,令人難以言喻,然後,他帶著一溜血光,身軀拔起,倒射而去,去勢如電。

  這一眼,看得胡鳳樓的一顆芳心為之震顫了一下,就在那一剎那間,一種說不出是什麼的異樣感受浮上心頭。只是,這種異樣感受在她心裏停留的時間太短暫了,那是因為新婚夫婿玉貝勒的一句話:「鳳樓,咱們跟阿瑪進去看看!」

  進「靜明園」去看什麼?當然是看皇上。

  這是人情世故,也是一個身為人臣的禮,事情已經過去了,當然應該進去給皇上請個安,看看皇上受了驚沒有,問時也該請個罪。

  胡鳳樓走過神,只見神力老侯爺已經帶著劉寶山往「靜明園」裏走了,玉貝勒則仍等著她,她當即袖起短劍跟了過去,玉貝勒過來跟她走個並肩。

  剛進「靜明園」,只見老侯爺跟劉寶山已經停了步。而且劉寶山已經單膝落地,跪了下去。原來,黃衣老人背負著雙手,就站在不遠處。

  玉貝勒一望胡鳳樓,雙雙飛步上前,行下禮去:「玉翎夫婦護駕來遲……」

  話還沒說完,黃衣老人已慈祥的抬起了手:「起來,起來,起來說話,別累得鳳樓也跟著你一塊兒跪著。」

  玉貝勒忙謝恩,胡鳳樓也一句:「謝謝您的恩典!」

  夫婦倆雙雙站起。

  黃衣老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道:「說什麼護駕來遲,倒是我擾了你們的洞房花燭。」

  胡鳳樓嬌靨飛紅,玉貝勒卻高揚一雙劍眉:「全是那個該死的郭懷,您這麼說讓玉翎夫婦不安。」

  黃衣老人道:「好了,不要再罵了,他人已經走了,事也了了,算了!」

  玉貝勒道:「王翎斗膽,您太以寬容,像這麼樣一個膽大妄為的叛逆,您怎麼能放他走?」

  黃衣老人道:「我放他走,自有我的道理。」

  胡鳳樓道:「容鳳樓插句嘴,您是不是怕玉翎跟鳳樓傷在他劍下?」

  黃衣老人道:「這個郭懷,一身修為之高,是我生平僅見。」

  胡鳳樓黛眉微揚:「那您應該看看玉翎跟鳳樓的身手,更應該看看老人家震退他的那一掌,跟鳳樓穿脅而過的那一劍。」

  黃衣老人一怔:「怎麼,你傷了他?」

  胡鳳樓有點自傲,道:「是的,要不是因為您的旨意,他現在就算不死,也已經被擒獲了。」

  黃衣老人臉色倏變,轉眼望老侯爺:「連你也出了手?」

  老侯爺鬚髮皆動,道:「見他背著個帶血的白綾包,以為他……郭懷他一身修為是驚人,應該是當世之中的第一個,歲月不饒人,我是老了。」

  黃衣老人道:「你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好,總之,郭懷他無罪,不該受那一劍,反之,倒是這兒的幾個人欠他的,他不但修為第一,論仁厚,他也應該當個第一。」

  這句話,聽怔了三個人。

  玉貝勒大不以為然,道:「您怎麼說?」

  黃衣老人道:「別不服氣,我自會讓你們明白,你們一家三口為的是我,我實在不該怪你們,但是你們不知道,這麼一來,我欠他的就更多了。」

  老侯爺忍不住道:「皇上……」

  黃衣老人截口道:「你們知道,那個白綾包裏,包的是什麼?現在我告訴你們,那個白綾包裏,包的是他生身之母的骸骨。」

  傅家一家三口聽得猛又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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