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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韓振天因痛苦而急,情急之餘,未免口不擇言,灰眉微揚,道:「鳳樓,你是不是想逼死義父?」

  姑娘一怔,臉色微變:「義父,您怎麼好這麼說?」

  韓振天道:「那我一再告訴你沒什麼,沒什麼,你為什麼就偏不相信?」

  姑娘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下,道:「您老人家別生氣,我不敢再問,從此不問了就是,您歇著吧!我走了。」

  姑娘她二話沒說,轉身走了。

  韓振天抬手欲叫,但是他沒叫出聲來,當姑娘那美好身影不見的時候,他無力的垂下了手。縱使讓這位義女有一時的不快,也總比從此失去她要好得多。

  韓振天呆呆的站在那兒,臉上沒一點表情。

  姑娘剛出小院子,後院裏,小樓旁,樹蔭下,站著一男二女三個人,是七少韓克威,七少夫人趙玉茹跟姑娘韓如蘭。

  三個人一見姑娘出了小院子,忙都迎了上來,韓如蘭急不可待的頭一個問:「鳳樓姐,怎麼樣?爹怎麼說?」

  姑娘胡鳳樓道:「他老人家還是不肯說。」

  趙玉茹道:「怎麼,他老人家連你也不肯告訴?」

  姑娘沉默了一下,道:「看來一定是件不尋常的事,要不然,他老人家不會連我也不肯告訴。」

  韓克威猛跺一腳,既急又躁:「究竟是怎麼回事兒?究竟是為什麼?」

  韓如蘭一聲沒吭,擰身就走。

  姑娘反應快,輕喝道:「如蘭,站住!」

  韓如蘭還真聽她這位義姐的,馬上站住了。

  姑娘道:「你要上哪兒去?」

  韓如蘭霍地回過了身:「我去問他老人家去,我非逼他告訴我不可。」

  姑娘道:「如蘭,他老人家連我都不肯告訴,逼急了他老人家說我要逼死他,你能去麼?」

  韓如蘭叫道:「可是也不能任他老人家這樣下去呀!整個鏢局陰沉沉,像有什麼大禍要臨頭似的,把人都急死了!」

  韓克威咬牙恨聲道:「都是那個郭懷惹出來的,他不來跟爹碰那一回面,什麼事兒都沒有。」

  趙玉茹道:「那個郭懷,跟他老人家之間,會有什麼?」

  只聽韓如蘭道:「不能問他老人家,我去問他總行!」

  她可是真絕,話落閃身,一陣風似的撲了出去。

  以姑娘胡鳳樓的修為,攔她並不是件難事,可是姑娘沒攔,韓克威叫一聲要追,姑娘反倒攔了他,道:「七哥,讓她去吧!她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不能讓她去問老人家,也不能讓她去問郭懷,憋在心裏,她會急出病來。」

  韓克威道:「可是,鳳樓,如蘭跑這一趟有用麼?郭懷會告訴她麼?」

  姑娘遲疑了一下:「不知道,不過有人去試試總是好的,」

  顯然,韓克威並不知道姑娘她已經去找過郭懷,似乎,姑娘也沒有願意讓人知道的意思。

  韓七少他沒再說話。

  ***

  康親王在書房裏背著手踱步,人顯得很急躁。

  一陣急促步聲,風似的由遠而近,停在廳門之外。

  他知道,是「威武神勇玉貝勒」到了,他不由為之精神一振,就待往外迎,可是剛邁出步去,他又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遲疑一下,隨又收勢停住。

  玉貝勒來得可是真快,就在他這一進一退,略一遲疑間,外頭已經響起了榮奇的話聲:「貝勒爺,您這邊兒請,王爺在書房。」

  轉眼工夫之後,玉貝勒帶著榮奇就進來了。

  康親王忙迎上去:「玉翎。」

  玉貝勒道:「六叔,您找我?」

  康親王道:「榮奇,沒你的事兒了。」

  榮奇當的是這種差,還能不懂主子是有意支他出去了,他恭應一聲,打個千哈腰而退。

  聽見畫廊上的步履聲遠了,康親王抬了手:「玉翎,你坐!」

  傅玉翎站著沒動:「六叔,『巡捕營』出了事兒,我正忙,可是榮奇說您有要緊事兒,我不能不來一趟。」

  康親王道:「『巡埔營』出了事兒,也用得著你親自……」

  傅玉翎截口道:「『巡捕營』有個弟兄給人害了,這事兒本該他們自己查明上報,可是死的這個人不尋常,我非管不可。」

  康親王可沒心情問死的究竟是「巡捕營」的哪一個,怎麼個不尋常法,道:「玉翎,你再忙也得先管六叔的事兒,六叔只有找你,也只有你救得了六叔。」

  傅玉翎「呃」了一聲,凝了目光:「什麼事兒有這麼嚴重?」

  康親王沉默了一下,道:「玉翎,六叔有筆銀子,讓通記錢莊,也就是什麼海威堂的給吃了。」

  玉貝勒似乎有點哭笑不得,看了他一眼,道:「我還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

  康親王道:「這還不夠大不了,你知道是多少?十幾萬兩啊!」

  玉貝勒呆了一呆,道:「十幾萬兩?六叔,您哪來這麼一大筆積蓄產……」

  康親王低了上下頭:「既然求上了你,我就不能瞞你,那些銀子不是走正路來的。」

  玉貝勒臉色一變,道:「六叔……」

  康親王忙道:「可是後來皇上也知道了,他並沒有說什麼。」

  玉貝勒詫聲道:「您怎麼說?皇上知道?」

  「真的!」康親王忙道:「六叔這麼大年歲了,也是個做長輩的,不會騙你,不信你可以進它問問。」

  他既然這麼說,恐怕不假。

  玉貝勒道:「您沒走正路,弄了十幾萬兩銀子,皇上知道了,會沒說什麼?」

  「真的,皇上真沒說什麼。」康親王道:「事實上六叔到現在好好的,那十幾萬兩銀子也一直存在通記。」

  玉貝勒沉默了一下:「既然連皇上都沒說什麼,我這個做晚輩的,當然更不能,也不必說什麼,只是,好好兒的,通記為什麼要吃您那十幾萬兩銀子?」

  康親王道:「也許他們知道我那筆錢來路不正,他們認為就算吃了我,我也只有吃啞巴虧,不敢吭聲。」

  顯然,他是沒說實話,不敢說實話,不知道他有沒有顧慮到,一旦玉貝勒找上郭懷,郭懷是不是會實話實說?

  玉貝勒揚了眉:「黑吃黑的事兒常有,您給了他們可乘之機,接人以柄,真要說起來,這也怪不得他們,不過,吃到您這位和碩親王的頭上來,他們也未免太大膽,太猖狂了!」

  康親王道:「是啊!這要是不處置他們,往後還得了啊!他們眼裏還有王法,還有朝廷麼?」

  玉貝勒道:「的確不能讓他們這麼無法無天,只是,六叔,您這件事我不能管。」

  康親王一怔:「玉翎,你,你怎麼說?」

  玉貝勒道:「六叔,您聽見了!」

  康親王道:「我聽見了,可是我是你的六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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