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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姑娘顯然是個厲害角色,但是郭懷的這番話,卻使得她啞口無言,無詞以對,只因為郭懷他說的是實情,說的是理。

  姑娘那裏啞口無言,無詞以對,她身旁一個英武年輕漢子卻冷然開了口:「不管怎麼說,沒有歐陽家的當初收留你,就沒有你今天,飲水就當思源,即便你不欠歐陽家什麼,他一家三口被滿虜抓進『查緝營』,你也不該不聞不問。」

  郭懷道:「民不跟官鬥,我一個人勢單力薄,叫我如何聞問?」

  那英武年輕漢子冷笑道:「夠了,只衝這一句,就足證你是個只顧自己,不顧朋友的小人,何況歐陽家跟你的淵源,還不只是朋友。」

  郭懷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即使我只顧自己,充其量我做人差了點兒,還不至於使得五位連袂來京,要取我性命吧!」

  英武年輕漢子道:「你認為不至於,我們認為理由很夠了,你既是江湖人,江湖道上就容不下你這種人。」

  姑娘冷笑一聲道:「你見死不救,跟密告他們一家三口的那個東西沒什麼兩樣,江湖道上何止容不下你,你這種人簡直就該百死。」

  郭懷道:「既然五位認定非殺我不足以洩憤,我也不願再多說什麼,只是我要問一句,既然認為我該百死,為什麼歐陽一家三口沒人出面?」

  姑娘道:「告訴你也無妨,不管怎麼說,他一家三口還念著你的好處,他們不忍。」

  郭懷微微一笑道:「還好,畢竟還有明事理的人,就算郭懷今天血濺屍橫,倒也值得安慰了。」

  姑娘道:「那麼你就納命吧!」

  她可真是說來就來,話落,出手,飛起那欺霜賽雪的柔荑,疾拍郭懷心口要穴。

  一出手就是殺著。

  可惜,他們碰見的是郭懷。

  郭懷腳下微退半步,姑娘那疾拍而出的一掌堪堪落空。

  姑娘這一掌落空,這裏她才微微一怔,另四個已身形閃動,疾如閃電飄風般各據方位,把郭懷圍在了當中。

  只聽姑娘道:「你挺機警,應變不慢啊!」

  郭懷答得好:「北京城臥虎藏龍,要是連這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還敢到這兒來闖字號麼,只是……」話鋒一頓,攤開雙手:「五位,我可是沒帶寸鐵。」

  絡腮鬍漢子冷然道:「放心,對付你這種人,你這麼一個,我們兄妹還不屑動兵刃。」

  郭懷道:「是麼?」

  英武年輕漢子道:「大哥,跟他廢什麼話,我要搶個先了。」

  話落,閃身,疾撲而至,雙掌翻飛,疾取郭懷。

  郭懷站在那兒沒動,容得雙掌近身,平掌直探,只一抓一扔,英武年輕漢子立即雙腳離地,一個人像斷線風箏般倒捧出去,他想腳先落地,奈何身不由主,先落地的卻是他的屁股,砰然一聲摔了個結實。

  郭懷道:「沒錯,你閣下是搶了個先兒。」

  英武年輕漢子從地上爬了起來,臉通紅,連耳根子都有了紅意。

  另四個,臉色大變,絡腮鬍漢子道:「就說你很有兩下子,我還不信……」

  英武年輕漢子原本一張通紅的臉,就在這剎那間變成了鐵青,厲聲道:「到現在我還是不信。」他又搶了個先,二次閃身,再撲郭懷。

  奈何,這一回還是跟剛才一樣,他又斷線風箏似的摔了回來,而且摔的還是老地兒。

  郭懷道:「閣下,信了沒?應該是時候了。」

  英武年輕漢子白了臉,煞白,摔的雖結實,但並不算重,痛的也只是那兩塊肉,別的地方一點事兒沒有,他一挺身又站了起來。

  另四個驚得瞪大了眼,尤其是那位姑娘,一雙杏眼都瞪圓了。

  只聽絡腮鬍漢子一聲驚喝:「一塊兒上。」

  有了這一句,五個人齊動,疾撲當中的郭懷,六個人五雙手掌,為什麼說六個人五雙手掌,因為郭懷沒動手,他動的只是身軀,六個人六條身影疾間交錯,簡直令人眼花撩亂,目不暇接。

  這回沒人摔回來了,但是,轉眼十幾廿招過去,郭懷還是郭懷,那幾個,沒能碰到他一片衣角。突然,身影飛閃,郭懷疾驚而出,揚聲笑道:「我看,不動兵刃,五位是奈何我不得,不如回屋去把兵刃拿出來吧!」

  那英武年輕漢子像受了傷的野獸,低吼一聲就要往上房裏撲。

  絡腮鬍漢子倏揚沉喝:「四弟,站住。」

  英武年輕漢子硬生生收勢停住。

  敢請他是這五個裏的老四。

  絡腮鬍漢子轉眼望郭懷,一雙環眼之中厲芒閃射:「姓郭的,我們不是沒有自知之明,既然五個人聯手都傷不了你,動兵刃也是白費。今天這『四方客棧』任你來去,不過你不要得意,明的不成還有暗的,不取你一條命,我們五兄妹絕不離開這座北京城。」

  郭懷道:「豪壯,只是,我記得你給我送的那封信上說,明人不做暗事。」

  絡腮鬍漢子道:「情勢逼人,不能不通權達變,真要說起來,我們現在當面知會你,錯過今天,不論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都不能算是暗事。」

  郭懷道:「五位跟郭懷,真這麼大的仇麼?」

  英武年輕漢子咬牙道:「原跟我們五個談不上仇怨,可是從現在起已經不同了。」

  郭懷淡然道:「前後三次,我要是手下不留情,諒五位此刻也不能跟我面對面的站立談話了。」

  英武年輕漢子臉色一變,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郭懷臉色微寒,逼人威棱自雙目之中再起,沉聲道:「我所以手下留情,禮讓再三,並不是怕往後再多的報復,為只為五位都是獻身匡復的忠義之士。五位既是獻身匡復的忠義之士,不知珍惜有用之身,留為漢族世胄,先前遺民,竟輕入虜都險地在先,為談不上恩怨的私人間事糾纏不捨在後,不明不智,實在令人為五位惋惜。今『巡捕營』田光被殺一事已發,虜都各營鐵騎盡出,已然展開明暗查緝,五位還是捨了郭懷,盡早離京吧!言盡於此,告辭!」話落,轉身,逕自往前行去。

  那五個,征在了那兒,沒動,也沒說話。

  ***

  郭懷回到了海威堂,諸明已有所回報,說康親王府的總管榮奇怎麼進了威遠鏢局,又怎麼出了威遠鏢局,沒見韓振天露面。

  郭懷聽畢稟報,沒說什麼,只吩咐諸明傳令,派得力弟兄監視「四方客棧」,只有任何動靜,立即回報。

  諸明領命而去,宮弼問起「四方客棧」之行的情形。

  郭懷把經過說了個大概,宮弼聽得忍不住動問,為什麼不明說營救歐陽一家三口的實情?

  郭懷只淡然說了一句:「施恩不必望報。」他不願讓歐陽家知道欠他太多,只因為歐陽一家三口,身為小輩的,是兩位重情義的姑娘家。

  宮弼馬上就明白了,他一句話沒再多說。

  ▼第十六章

  榮奇趕回了康親王府,他匆匆忙忙的趕到書房的時候,康親王正焦急的來回踱步等著,一見榮奇,他轉過身來急道:「人呢?快叫他進來!」

  榮奇打了抖,道:「稟王爺,韓振天沒來,奴才這一趟根本沒見著他。」

  康親王一怔:「怎麼,他沒在家?」

  「大半是吧!」榮奇道:「他那個兒子少鏢頭韓克威把奴才迎進客廳,然後往後通報,沒多大工夫韓克威就從後頭出來,說韓振天出去了。」

  「那還什麼大半是?」康親王道:「你問了沒有?上哪兒去了?什麼時候回來?你就不會在那兒多等他一會兒?」

  榮奇道:「王爺,奴才當了這麼多年的差,這還能看不出來?韓振天不是不在,他根本就是躲著不見奴才。」

  康親王一怔色變,驚怒冷笑:「那就準是他……好大膽,他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榮奇,你再跑一趟,帶幾個人去,把他給我抓來。」

  榮奇道:「王爺,奴才斗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康親王道:「不要問,叫你去你就快去。」

  榮奇道:「稟王爺,不能這麼做,您要三思啊!」

  康親王叫道:「不能這麼做,為什麼不能這麼做?我堂堂的皇族親貴,堂堂的和碩親王,難道還抓不得他一個保鏢的?」

  「王爺,韓振天這個保鏢的,跟旁的保鏢的不一樣啊!他那個乾閨女胡鳳樓,是玉貝勒的……」榮奇話說到這兒就收住了。

  可是夠了,很夠了!

  康親王一怔,臉色又變了,怔了半晌,砰然一聲拍了桌子:「該死!備車,跑趟神力侯府把玉翎給我接來,就說我有急事兒要見他。」

  這回榮奇沒再多說,恭應一聲忙退出去了。

  康親王砰然一聲又拍了桌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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