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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話是不錯,但是一旦群義倒下去,威遠又能獨撐多久?」

  「天津船幫他們敢?有您在,也憑您跟威遠,跟官家這層關係,威遠永遠屹立,誰也動不了它分毫。」

  「紅菱。」胡鳳樓緩緩道:「難道你還沒悟出,這正是威遠招人痛恨的地方,也就是威遠招人痛恨的道理所在。」

  紅菱神情猛一震,一時沒能說上話來。

  胡鳳樓緩緩又道:「這話我不能說,說了一定招老鏢頭心裏不高興,可是我沒有想到便罷,既然想到了,又不能不提醒他老人家早作提防,紅菱,老鏢頭現在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紅菱定定神道:「大半正在前頭練功呢!」

  姑娘站了起來:「去稟知一聲,就說我要見他老人家。」

  「是!」

  紅菱恭應一聲,退了出去。

  姑娘胡鳳樓剛到廳裏,老鏢頭韓振天倒提著他那把厚背九環金刀,帶著韓克威、趙玉茹夫婦,還有姑娘韓如蘭就進來了,旁邊還多了個人,赫然是威武神勇玉貝勒傅玉翎。

  胡鳳樓頗覺意外,道:「你怎麼來了?」

  傅玉翎道:「這兩天宮裏的事兒,我跟著跑進跑出的,分不開身,今兒個好不容易得了個空,趕緊來看看你。」

  韓振天邊擦著汗,道:「紅菱來報的時候,剛好貝勒爺進門兒,所以我們就一塊兒進來了!」

  姑娘也沒再說什麼,幾個人落座之後,趙玉茹獻上了茶,把老鏢頭手裏的金刀接了過去,韓振天沒顧得喝茶就問:「鳳樓,你要見我有事兒?」

  姑娘遲疑了一下。

  玉貝勒夠聰明,他道:「要是有什麼不方便,我就先迴避一下。」

  話是這麼說了,可是他卻坐著沒動。

  姑娘黛眉微一揚道:「書有未曾為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我跟義父說的話,對任何人都能說。」

  玉貝勒的確是夠聰明,他馬上就覺出姑娘是不高興了,不安的望著姑娘,臉上賠著笑意:「鳳樓,我是好意。」

  姑娘道:「我也沒歹意。」

  「我是怕你為難。」

  「長這麼大,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讓我為難的。」

  玉貝勒一時不知道該再說什麼好,玉面不禁為之泛紅。

  誰都覺出氣氛不對,可是誰都沒敢說話,沒敢多嘴。

  老鏢頭是個有心人,他為玉貝勒解了圍:「好了,鳳樓,你有什麼事兒要跟我說?」

  玉貝勒感激的看了老鏢頭一眼。

  姑娘看也沒再看傅玉翎,道:「我來稟告您一聲,郭懷已經把群義鏢局跟天津船幫之間的事了了。」

  此言一出,滿座一怔。

  韓振天急道:「真的?」

  姑娘道:「我還能騙您麼?」

  韓振天道:「就憑他一個人?」

  姑娘道:「事實上,放眼整座北京城,沒他一個幫手。」

  姑娘說的是實話,可是韓振天的神色,馬上就顯出了不自在。

  姑娘知道,她言者無心,老鏢頭是聽者有意了,道:「義父,我說的是實情。」

  韓振天忙點頭,連笑都有點不自在:「我知道,我知道。」

  姑娘韓如蘭讓人不明白用意的叫道:「了不起,他真了不起,這一來,他郭懷跟群義鏢局的名氣,不更上了天了?」

  傅玉翎揚了揚眉。

  老鏢頭臉色為之一變。

  韓克威跟趙玉茹夫婦悉入眼中,韓七少輕叱道:「小妹!」

  姑娘韓如蘭最是不服她這個七哥,秀眉揚起,就待吭聲,但是她一眼瞥見了姑娘胡鳳樓不帶一絲兒表情的臉色,硬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老鏢頭的臉色很快的就恢復了正常,道:「鳳樓,你是怎麼知道的?」

  姑娘道:「希望您以後有什麼事別再瞞我了,不管怎麼說,您老人家總是我的義父,威遠鏢局也就等於是我的家!」

  老鏢頭聽得一怔,韓克威、趙玉茹夫婦也一怔。

  姑娘道:「我派紅菱出去監視群義鏢局的動靜了,郭懷一眼就識破了她,而且讓她帶話回來。」

  韓克威道:「鳳樓,郭懷自己說的話,能信麼?」

  姑娘道:「郭懷說,天津船幫跟群義鏢局間,那筆不成其為債務的債,在他昨天晚上跑一趟天津之後一筆勾銷了,馬上就會有天津船幫的人來向歐陽家當面致意,事實上,紅菱確實看見了天津船幫的兩個人進了群義鏢局,沒待一會兒就走了。」

  韓克威道:「紅菱並沒有聽見他們說了些什麼,誰知道天津船幫的人是幹什麼去的?」

  姑娘目光一凝道:「七哥,郭懷的說法我信,因為打一開始我就相信他管得了,做得到,但是我不願也不能勉強別人也跟我一樣的看法,一樣的想法。」

  韓克威也是聰明人,馬上就聽出不對了,忙賠笑道:「鳳樓,你別誤會。」

  老鏢頭抬手攔住了他,道:「好了,好了!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又不是外人,還說什麼誤會不誤會。」

  薑是老的辣,這話,一方面在安慰姑娘,讓姑娘別再不高興,另一方面也等於告訴姑娘,都是一家人,這個克威七哥不會有什麼惡意。

  姑娘何等冰雪聰明個人,豈有聽不出來的道理,可是她只是聽了,沒說話。

  話鋒微頓,老鏢頭凝目望姑娘:「鳳樓,你告訴義父這個……」

  姑娘道:「我有個預感,不能不稟知您一聲,但願我是料錯了,如今,群義的危難算是消除了,但是,威遠的危難恐怕就要來了。」

  滿座為之一怔,韓振天道:「威遠的危難,鳳樓,你是指……」

  姑娘道:「我還不敢斷言那是什麼,不過這種危難來自郭懷是不會錯的。」

  一句話聽得滿座臉色都變了。

  老鏢頭笑得輕微:「我實在想不出威遠會有什麼危難?」

  韓克威是冷笑:「郭懷,他又能給咱們威遠鏢局什麼危難?」

  韓如蘭叫道:「就算我們這些人再不濟,也還有鳳樓姐你!」

  姑娘道:「我剛對紅菱說過,我能一眼看透當世之中的任何一個,唯獨對郭懷,他讓我莫測高深,對他,我沒有把握,即便能扯成平手,恐怕威遠的危難,還是難以免除。」

  這話,又使滿座的臉上,再一次變了色。

  玉貝勒高揚雙眉,突然說道:「鳳樓,我本來不敢再隨便說話,可是我實在忍不住,天津船幫都動不了威遠分毫,我看扁了那個郭懷,就算他敢,他能,威遠的這些朋友,是幹什麼的,讓他郭懷動試試看!」

  老鏢頭滿腔感激,忙望玉貝勒:「多謝貝勒爺,有了您這一句話,就是當今皇上也動不了威遠了。」

  玉貝勒道:「您這是什麼話,只有我們威遠的這些朋友在,您就只管放心。」

  這回,姑娘胡鳳樓倒沒有什麼不高興,道:「我也並沒有說,誰能一定把威遠怎麼樣,只是我有這種預感,不能不請義父早作準備。」

  她站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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