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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海無極低頭躬身:「屬下敬謹遵命。」

  郭懷雙眉揚起:「天津船幫為擴展勢力,逐一打擊鏢局,原無可厚非,但是我要問一問,還不了債,就要人家歐陽大姑娘,這是誰的主意?」

  海無極猛抬頭:「有這種事?」

  環目暴睜,威棱直逼那位一堂主:「熊震山!」

  那位一堂主一顫而醒,忙躬身:「屬下在!」

  海無極震聲道:「還不出債要人家閨女,是誰的主意?」

  熊震山臉色大變,顫聲道:「稟幫主,屬下,屬下……」

  海無極暴叫截口:「我問你,是誰的主意?」

  熊震山立即曲下一膝,低下頭去:「回幫主,是屬下的意思。」

  海無極鬚髮暴張,大叫道:「熊震山,你該死,來人,押下去幫規議處。」

  身後四名提刀漢子裏的兩名,轟雷般一聲答應。

  熊震山猛抬頭,臉都白了:「幫主開恩,屬下並不是真的要他們家的閨女,屬下只是想把……」

  郭懷抬手攔住了走過去的兩名提刀黑衣漢子道:「海無極,你天津船幫的幫規裏,可有板打棍責這一條?」

  海無極忙躬身:「回少主,有,不過那是輕罰。」

  郭懷道:「姑念初犯,好在他也並沒有真把人家閨女要過來,可以責打四十大板,以觀後效。」

  海無極恭謹躬身:「海無極敬遵少主令諭。」

  熊震山一陣激動,顫聲道:「謝少主不殺之恩。」

  海無極揮手叱喝道:「押下去!」

  恭應聲中,兩名提刀黑衣漢子押走了熊震山。

  郭懷道:「讓他明天一早啟程進京,以堂主身分代表幫主,帶領李朋,到群義鏢局,對歐陽家當面說明勾銷債務之事。」

  海無極再次躬身恭應:「敬遵少主令諭。」

  ▼第十章

  一大早,天剛亮沒多久。

  群義鏢局兩扇大門還關著,門前街上也沒幾個行人。

  但是,斜對面一堵牆下,卻多了個小攤兒,這麼早就擺攤兒做了生意,或許這是個賣早點的。所以說或許是,是因為攤兒上蒙著一塊布,布下頭鼓鼓的,起伏不平,不知道是什麼?

  攤兒後站著個人,當然就是那賣東西的。

  這個人個兒不高,身材有點兒瘦小,可是挺黑,許是經常曬太陽曬的,你不見那張臉跟那雙手都是黑黝黝的?黑歸黑,人可長得挺俊的,一套合身的粗布褲褂兒也挺乾淨。

  本來是,賣吃的不容乾淨點兒,誰敢買他的?

  不知道是讓曬怕了還是怎麼,頭上戴了頂有沿兒的帽子,帽沿兒壓了個齊眉,這一壓把鼻子以上全遮住了。這時候怕曬不嫌太早了麼?太陽才剛露面兒!

  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擺上的攤兒,只知道到這時候還沒見他有生意。

  也難怪,這時候路上還沒見幾個行人呢!

  不過他倒不在乎,抱著胳膊,半靠在牆上,似乎一點兒也不著急。

  做生意要有耐性,只有耐性,總會等到生意的。

  轉眼工夫之後,門閂響動聲中,群義鏢局的兩扇大門開了。

  開門的是二姑娘歐陽雪,她提著掃把、簸箕,又來打掃門口了。

  二姑娘她一眼就看見了這個攤兒,當然,門口就這麼一個,也突然多了這麼一個攤兒,一個人,還能看不見?她只怔了一下,卻沒怎麼在意,旋即就把簸箕擱在一邊掃上了地。

  賣吃的那個人,只靜靜的看著,也不吆喝,本來嘛!一看這攤兒,難道能不知道是賣什麼的,哪還用得著吆喝?

  二姑娘掃好了地,提著東西要進去,卻又停下了,遲疑了一下,把手裏的東西往下一綑,轉身走向那個攤兒。生意來了!畢竟讓他等著了吧?

  賣吃的那個人忙離牆站好了,他這裏站好,二姑娘已經到了攤兒前,看了看攤兒上,可沒伸手去掀那塊布:「賣的是什麼呀?」

  賣吃的忙道:「燒餅果子,姑娘買兩套?」年歲不大,說起話來嗓門兒也不粗,挺好聽的。

  二姑娘沒說買不買,道:「從來沒見過你,頭一天來這兒擺攤兒?」

  「是呀!原在西城,生意不好,人家教我上這兒來賣,這兒正當天橋口上,過往的行人多。」

  二姑娘道:「等有人上天橋去,那都快晌午了,早就吃飽了,賣誰去?」

  「這倒也是,既然來了,先賣一天看看再說吧!」

  「多少錢一套?」

  「一個制錢兒兩套。」

  「那給我包兩套。」

  「鏢局人多,兩套夠麼?」

  「人不多,總共四個人吃飯,一個上了年紀,一個不在家,兩套夠了。」

  賣吃的「呃」了一聲,掀起那塊布一角,慢條斯理的包了兩套給姑娘:「鏢局裏有的是下人伙計,怎麼姑娘自己掃地呀?」

  「我們鏢局裏沒下人伙計,剛跟你說過,總共四個人,一個上了年紀,一個不在家,我不掃誰掃?」

  賣吃的又「呃」了一聲。

  二姑娘接過他包好的燒餅果子,給了錢走了。

  賣吃的看著她剛進鏢局,身邊突然響起了個清朗的話聲:「沒想到今兒個門口有賣早點的!」

  賣吃的嚇了一跳,扭頭一看,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身旁居然多了個人,挺俊逸挺瀟灑一個年輕人。

  他忙走了定神道:「這位,您是要買……」

  「我本來是想買兩套的。」

  「我這就給您包兩套。」

  「可是剛才我們二姑娘買過了,我就不用買了。」

  「怎麼,您也是這家鏢局的?」

  「不錯,我叫郭懷,剛我們二姑娘告訴你一個不在家,那就是指我,我昨兒晚上出去,跑了一趟天津衛,剛回來。」

  敢情這人是郭懷,只是,他跟人家說這些幹什麼?

  什麼時候出去的,幹什麼去了,都告訴了人家,可真是不留一點兒心眼兒,不懂逢人只說三分話,跟個賣早點的,更犯不著嘛!

  賣吃的沒在意,本來嘛!誰管他什麼時候出去的,上哪兒去了?「呢」了聲道:「天津衛,不近哪?」

  「也不遠,兩百四十里地,一晚上我能來回跑好幾趟。」

  「哎喲!那您的腳程可真快!」

  郭懷微微一笑:「也就這麼點兒本事了,不像你,明明是位挺好看的姑娘,偏糟蹋造物的賜與,抹一臉黑,扮成這個樣兒,既趕得一手好馬車,還能客串一下賣燒餅果子。」

  賣吃的吃了一驚,她自己都聽得見,一顆心怦怦的直亂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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