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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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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剎那間,悶哼之聲倏起,一個人斷線風箏似的摔了出去,砰然一聲,結結實實摔了個四仰八交。摔出去的不是郭懷,而是李朋。 從李朋說完話,閃身欺近,到他揚掌劈出,再到他離地飛起摔出去,歐陽雪一直看得很清楚。 可是,她就是沒看見李朋是怎麼摔出去的,當然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摔出去的是李朋,而不是郭懷,因為她沒看見郭懷動一下。 其實,別說是她,問問李朋,恐怕連李朋自己都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摔出去的。 如果非勉強他想一想的話,他或許會記得,就在他一揚右掌要劈向郭懷胸口的當兒,他的右手腕上像突然上了一道鐵箍,既痛又燙,然後他機伶一顫,渾身上下就沒了力,也就在他渾身上下都沒了力的一剎那間,他的身軀突的離地騰起,耳邊帶著風聲,往後直飛了出去。 ▼第六章 對敵過招,不會有任何一個不緊盯著對方的反應、動作,包括一眨眼,一晃肩,而李朋他也沒看見郭懷出手,天地良心,真沒看見。 由於全身脫力,無法轉動,甚至連提氣都不能,李朋這一下摔得不輕,半天站不起來。 歐陽雪杏眼瞪得更圓,檀口張得更大,再一次的想驚叫,卻仍然叫不出聲來,哪怕是極輕微的一聲。 李朋又何嘗不是這樣,他簡直不敢相信,像是做了一場夢。 所以總不敢相信,有三分是不相信這個姓郭的有這種身手,另七分則是不相信,明知道他來自「天津船幫」,在這塊地面上,居然還有人敢跟他動手。 這時候,郭懷說了話:「李九爺,群義沒打算賴債,但是就衝你這重手法的一掌,從現在起,『天津船幫』別想再從群義拿到一文錢,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不要緊,帶話回去,三天以後,郭懷到天津去,找你們做得了主的,當面做個了斷,現在,你可以走了。」 李朋支撐著慢慢站起來,望著眼前這個郭懷,羞怒之火跟上沖的殺機交織,腰裏有一條鋼絲軟鞭,褲腿裏也藏著一把匕首,可是他就是沒力氣去動它們,呈現眼前的只有一條路,咬牙忍住,走。 他沒吭聲,轉身外行,還好,雖然舉步艱難,但到底勉強還可以走。 望著李朋已經到了門口的背影,二姑娘歐陽雪這時候倏然走過了神。 也就在這時候,一條無限美好的身影,帶著醉人的香風,從後院方向掠到。 是大姑娘歐陽霜,她剛巧看見了李朋即將拐出大門的背影,一怔:「聽見笑聲,我就猜是他,果真是他,他怎麼走了?」 歐陽雪帶著震驚,急急忙忙的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聽之餘,歐陽霜臉色連變,等到歐陽雪把話說完,她霍地轉望郭懷,聲色俱厲,望之怕人:「郭懷,你好,你真好,誰叫你多管閒事,你說!」 郭懷似乎在意料之中,平靜泰然,不慌不忙的道:「大姑娘,承蒙錄用,我既已是群義的人,就該……」 歐陽霜怒笑:「你既已是群義的人,你把你自己當成了群義鏢局的什麼人?你不過是個雜工,連做個趟子手都還不配,你憑什麼管?」 歐陽雪沒想到乃姐話說得那麼重,急道:「姐姐……」 歐陽霜怒叫道:「我的事你少管,群義鏢局還輪不到你當家。」 歐陽雪臉色一變,低下了頭,居然沒再吭一聲。 郭懷仍是那麼平靜:「大姑娘,難道我管錯了?」 歐陽霜冰冷的怒聲道:「你本來就管錯了,要是能這樣,我歐陽家也不會咬著牙忍到如今了。」 「大姑娘難道想不到,丟鏢,賠鏢,到頭來債主是『天津船幫』,這分明是設計好的一著毒計。」 「用你告訴我?『天津船幫』找上門來的頭一天我就明白了,可是已經遲了,你知道不知道,已經遲了!」 「大姑娘既然明白,難道就甘心受他們欺詐勒索?」 「不受又怎麼樣,河北、山東兩省,受他們欺詐勒索的又何止我群義鏢局一家,連朝廷都讓他們三分。」 「那麼,這每月十兩黃金的利錢,大姑娘是怎麼個籌法?三年期到,還不了千兩黃金,又該怎麼辦?」 「那是我歐陽家的事,用不著你管。」 「大姑娘,你或許堅強,或許有擔當,但,某些事,對某些人,忍,不是辦法,咬牙強撐,也只有越陷越深,到最後仍過不了那一關。」 「你以為你現在伸了這把手,我歐陽家就能過得了這一關?你只是害了我歐陽家,毀了我群義鏢局,你知道嗎?」 郭懷要說話。 突然,歐陽霜變得虛弱異常,不但說話有氣無力,而且充滿了悲痛、淒涼:「自從有了威遠,京裏這麼多家鏢局,一家一家的關門歇了業,不錯,威遠韓振天有七個好兒子,一個神仙似的乾閨女,一幫皇族權貴,可是我歐陽家就是不甘示這個弱,認這個輸,我咬牙撐,就是流盡最後一滴血,賠上一條命,我也要撐,可是怎麼也沒想到,我的苦心全毀在你這個剛進群義還不到半天的人手裏,這是命,是運,也是數,或許你是好意,我寧願當你是一番好意,不怪你了,怪你又有什麼用呢?你走吧!馬上走,馬上離開群義鏢局,我不想再看到你!」 二姑娘猛抬頭,一臉驚容,儘管口齒啟動,但卻沒說出話來。 郭懷還是那麼平靜,他望著眼前這位不讓鬚眉,甚至愧煞鬚眉的大姑娘歐陽霜,兩眼之中流露著幾許讚佩,幾許憐惜,道:「大姑娘的用心我明白了,但是我不能走。」 歐陽霜臉色一冷道:「你怎麼說?」 郭懷道:「大姑娘,事是我惹起來的,理應由我一肩承當,好歹我要辦出個結果來。」 歐陽霜嬌靨上泛起了冷笑,掠過抽搐:「後果已經明擺在眼前了,你還要什麼結果?你要是好意,我不願意連累你,你要是歹意,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也應該知足了,難道非留在這兒看我群義鏢局被夷為平地,歐陽家一家三口出盡醜,丟盡臉,然後血濺屍橫不成?」 郭懷道:「大姑娘,請放心,不至於那樣,就算至於出醜丟臉,血濺屍橫的是郭懷一個人,保證。」 歐陽霜悲慘笑道:「你用不著再說什麼了,為歐陽家的事,讓你賠上一條命,我也於心不忍,何況,就算你賠上一條命,我歐陽家仍過不了這一關。」 郭懷道:「大姑娘的好意我感激,可是我還是不能走,方命之處,只有請大姑娘諒宥。」 歐陽霜臉色又一寒:「郭懷,你……」 郭懷道:「大姑娘,禍已經惹了,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天津船幫』的勢力要真是那麼龐大,手段真那麼可怕,我就是離開群義,也是逃不出他們的掌握,既然大姑娘也認為橫豎過不了這一關,為什麼不讓我試試,也許,不但能就此做個了斷,甚至可以重振群義聲威,直追威遠鏢局。」 歐陽霜冷笑搖頭,就待說話。 郭懷又道:「大姑娘既有當初之忍,甚至不惜流盡最後一滴血,那麼任何一線希望都不該放過,大姑娘不讓鬚眉,甚至愧煞鬚眉,更不該連這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 歐陽雪猶豫著叫了聲:「姐姐……」 她雖然沒說什麼,沒多說一個字,但是這一聲所包含的,誰都懂,誰都明白,也已經很夠了。 歐陽霜轉眼望乃妹,目光在二姑娘的臉上停留了一下,然後又望郭懷,一句話沒話,頭一低,轉身往後去了。 美好的身影透著悲淒,步履之間,也顯得那麼沉重。 郭懷、歐陽雪兩個人望著那漸去漸遠的身影,都沒動,也沒說話。 倏地,二姑娘她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閃身追了過去。 郭懷站在那兒仍沒動,臉上的神色,永遠是那麼平靜。 二姑娘歐陽雪在後院門追上了歐陽霜,這地方,被客廳擋住,看不見前院,至少看不見郭懷站立的地方,當然,郭懷也看不見這個地方。 歐陽雪追上歐陽霜便道:「姐姐,你怎麼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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