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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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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秋色,不见萧条,反显得美得脱俗,美得出奇! 血红的晚霞洒照,更为这八百里烟波浩瀚的洞庭水光山色,抹上了一层淡淡灿烂金光。 暮色里,湖滨出现了一个身披风氅,头戴宽沿大帽的黑衣长髯老者,他,踏着暮色,由东边缓步而来。 那顶宽沿的大帽,遮住了他大半个脸,令人难见他全部面容,但由那未被遮去的海口,根根见肉的粗髯,可以想像到,此人相貌必然极为英武! 他走到洞庭湖边,驻步停身,面对水天相接处及那潋滟波光上的点点帆影呆呆出神。 看来,他似乎是来欣赏这其美如画的洞庭秋景的! 渐渐地,他把头偏向嗣庭彼岸青翠的那一点;那是君山,帽沿阴影下,突然暴射两道慑人冷电,紧紧凝注,一眨不眨。 良久,良久,他方始长吁一口大气,帽沿阴影下的两道冷电寒芒,也随之隐敛不见。 然后,缓缓举步,向十余丈外那横靠湖边的两艘渔舟行去。 渔舟上,三两渔人正在收网提篓,准备登岸返家。 长髯老者走近,迎着一名已登上湖岸的黝黑壮汉一拱手:“这位老哥,请问一声,君山可有座‘轩辕庙’?” 黝黑壮汉一怔住步,向长髯老者投以诧异目光,细细打量一遍,摇摇头,又要走。 真和气!连嘴都懒得张! 还好,渔舟上一名年纪较长的汉子,插口说道:“他才搬来洞庭没多久,不知道,君山是有座轩辖庙,盖了还不到一年,这位,有什么事儿?” “找人!”长髯老者转向了他,道:“再请问一声,轩辕庙是不是一个瘦老头斥资兴建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年长汉子道:“我只知道这庙盖了不到一年,是谁盖的却不清楚!” 长髯老者点了点头,又问:“庙里可住着这个瘦老头?” “没有!”年长汉子摇头首家:“我到庙里还过两次愿,只见到一个和尚,可没见过什么瘦老头!” 长髯老者沉吟半晌,随又说道:“哪位有空,劳烦渡我一趟?” 年长汉子道:“对不起,现在正是回家吃晚饭的时候,谁都没空!” 说罢,又复头收网。 长髯老者淡淡一笑,道:“这样好不?船资,我加倍!” 年长汉子抬头说道:“这位,你误会了,我们全是打渔的,从不摆渡……” 话犹未完,另一渔舟上一名白发老渔人突然插口道:“远来找朋友,想必有急事,长兴,你就送人家一趟,回来吃晚饭也来得及呀!” 年长汉子没奈何,应了一声:“是,爹!” 抬眼望望长髯老者,放下网,摆手说道:“我爹说了话了,这位,你请上船吧!”长髯老者微微一笑,称谢登舟,行动之间,两条腿,似乎有些不便,而且,脚底下似装有硬物一般,踩得船板笃笃地响。 年长汉子没在意,打渔的,只要船不漏,网不破,能打着鱼,天塌了一角也关他们的事。 松了绳,掌起舵,弛舟飞,直放君山。 水上生涯,长年与波涛为伍的渔人,的确不含糊,别看舟行似箭,船身可连晃锗孙晃一下。 这手功夫须积练多年,半点取巧不得。 长髯老者立身船头,不禁微微点头,意颇赞许。 在年长汉子合力操持下,款出盏茶,小舟已到君山。 长髯老者举步登岸,未谢,顺手在船板上丢下一锭银子。 估计份量,这锭银子足有十两,够一个八口之家不用劳动,在家里舒舒服服过上一年半载。 无如,人家本意虽是送,却不能收,就是收,也用不了这许多,年长汉子一面咕,一面伸手去拿银子,以便丢还人家。 不拿还好,一拿,他可直了眼,傻了脸! 银子,就像木头里生出来的一般,紧紧地嵌在船板内,使尽力气也难动分毫。 好半天才定过神来,伸了伸舌头,又缩了回去:“我的天,这老头儿原来是有功夫的江湖人物,还好没惹了他,要不然……”机伶一颤,住了口。 抬眼再望时,长髯老者已然不见踪影。 只有收下了,掉过船头,如飞驰了回去。 回去时竟比来时还快! 不知是乐,还是怕! 实际上说来,可能两者都有点儿! 轩辕庙,坐落在君山深处一片谷地之中,面对谷口,背靠山壁,建筑得颇为宏伟、壮观! 尽管雄伟壮观,但这轩辕庙却并像其他庙宇一般地香火鼎盛,善男信女趋之不绝,它显得异常空荡、寂静。 只因为,它订有每一定朝庙日期,仅逢初一、十五打开庙门,其他的日子里,庙门总是紧紧的关闭着。 这规矩,不知道是谁订的,但想来必出于端中主持的意思,别人谁有权订这种规矩? 长髯老者站在二、三十丈外的山口处,默默地打量了这座轩辕庙好一会儿,才向着它缓步走了过去。 他没赶上开庙的日子,当然,他瞧不见一个人影儿。 而,他刚行近十丈,突然,轩辕庙的两扇朱漆大门开了,一个人露出了头,跨出了脚。 那是个文士装束的白面老者,这白面老者一眼瞥见迎面起来的长髯老者,先怔了一怔,接着脸色一变,如遭蛇啮,飞快缩回庙门,掩上了门。 长髯老者似乎没有瞧见,依然缓缓地向庙门起来。 到了紧闭的两扇朱漆大门前,停步,举手,轻叩门环,剥啄之声,在这寂静、空荡的山谷中传出老远。 过了一会儿,门内呼起阵阵步履声,由远而近,及门而止,紧闭着门内的有人声音沙哑地问道:“谁?” 长髯老者应道:“我!” 门内人似乎愣了一愣,道:“你是谁?” 长髯老者道:“远道而来的人!” 门内人“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远道而来的施主,抱歉得很,今天不是开庙的日子,请施主等初一或十五再来吧!” “怎么?”长髯老者道:“我并非为了烧香许愿,是来找朋友的!” “找朋友?”门内人惑然说道:“本庙仅住着贫僧一人,贫僧并不认……” 长髯老者道:“紧闭着门说话,这岂是出家人待客之道?和尚,开开门,看也不看你怎知不认识我?” 门内人似乎莫或奈何,一声门栓轻响,两扇门,戛然向内打开,一名身材瘦小的干瘪老僧,当门而立。 四道目光交投,长髯老者大步走了进去,瘦小干瘪老和尚来不及躲闪,被撞了一个踉跄,倒退了好几步。 长髯老者进了门,并未再向内走,转身歉然一笑道:“抱歉,大和尚,恕我鲁莽!” 瘦小干瘪老和尚那只皮包骨的左手,摸着皮包骨的右臂,牵动了一下嘴唇,算是笑,道:“没关系,施主到底要找谁?” 长髯老者微微一笑,道:“我要找大和尚的朋友。” “贫僧的朋友?”瘦小干瘪老僧讶然说道:“本庙纳十方香火,来信施主众多,说起来,皆可算是朋友,但不知施主找的是哪一位?” 长髯老者笑道:“不认识的人我不找,我只找适才那位开了门,露了头,看见我,又缩回头,关上门的人!” 瘦小干瘪老和尚“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施方找得是金施主……” “金施主?”长髯老者说道:“他不该姓金,应该姓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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