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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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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和、苍劲话声说道:“佛门虽大,不渡无缘之人,檀越有缘,只是,时机未至,时机未至!” 佝偻黑衣老者道:“大和尚,我要等到何时?” “事关天机,老衲不敢说!”祥和、苍劲话声说道:“彻见自性,不必谈禅,了心悟性,俗亦是僧,檀越总有皈依我佛,身归净土之-天,不必着急!” 佝偻黑衣老者那锅底般黑脸上,竟浮现一丝笑意:“大和尚,我明白了,我只有等了!” 祥和、苍劲话声道:“西方路上,老衲也等着檀越。” 顿了顿活锋,又道:“老衲还有一事,敢请檀越一并克致功德!” 佝偻黑衣老者道:“大和尚请说!” 祥和、苍劲话声说道:“仲孙夫人既为三音神尼救去,其所生必蒙神尼收录,不管是男是女,老尼修为高深,佛法无边,必能渡之,当可无虑,而那摹容夫人则不知受拯于何人,他日婴儿出世,列入墙,传以绝艺,倘若那人是正还好,万一不幸那人是非凭己,好恶由心,幼儿耳濡日染,目久熏陶,恐怕……” “我明白了!”佝偻黑衣老者截口说道:“大和尚是要我将来力挽杀劫?” 祥和、苍劲活声说道:“老衲正是此意!” 佝偻黑衣老者说道:“恩主之后乃是古寒月幼主,古寒月怎么敢阻拦?再说,报雪仇恨又是理所当然……” “老檀越错了!”祥和、苍劲话声接口道:“幕容施主伉俪尚且敬重檀越三分,何况他伉俪的后人?所谓主仆名份,不过是由于慕容施主人人尊仰,檀越矢志报恩,老衲敢说幕容施主绝未以奴仆视檀越,如此何来幼主之说?倘若此幼儿他年长成,艺出邪魔,为害武林,檀越也坐视不加阻拦么?檀越为他幕容一门劳苦多年,又身受断腿挖目之痛,此情、此义、此恩、此德,虽高山大海不足以喻其深厚,老衲料他不敢不听檀越劝导之言,当世也只有檀越一人能予影响!” 佝偻黑衣老者没答,但随又说道:“大和尚与三音神尼并称字内僧、尼二圣,高深修为,无边佛法,较神尼犹胜一筹,为何不……” 祥和、苍劲话声喟然接口道:“此事已添己身罪孽,自误飞升,老衲不敢再复多管人间事,再说,要使人口服心服,必须恩威并用。老衲纵或有威,但却谈不上恩字,恩威兼具者,只有檀越一人,老衲这出家人阻之不住,管之不了!” “那么……”佝偻黑衣老者道:“我只能说尽心尽力,却无必成把握!” 祥和、苍劲话声说道:“能尽心尽力就行,为宇内苍生,为天下武林,老衲谨此先谢了,檀越说得已经够多了,未康复之前,不宜多事长谈,请歇息吧,入夜老衲再为檀越诊视一次!” 他话声方落,床上佝偻黑衣老者已寂然不动。 分明,被他隔空点了睡穴! 发话的老和尚,始终未露面,看来,是位神秘人物! 与此同时,在那数千里外的一个地方,也发生了一桩与此类似的事,请听细细道来—— 这个地方,是水中央的一座小岛,岛上幽清、宁静。 在那满目苍翠的岛中央,有一片占地不大的竹林。 竹色褐紫,透出光泽,翠叶鸣风,铁骨穿云,显得十分脱拔挺秀。 竹林里,有座小小尼庵,庵门上横匾三个大字:“避尘庵”。 由庵门内望,佛堂之上,坐着一位面貌清瘦、威严慑人的高年比丘,白眉微锁,面透忧虑,神色颇为凝重。 这位高年比丘身边,侍立着一位满头银发,面如鸡皮的黑衣老妇人,她,垂手伫立,状至恭谨。 空气一片沉闷的寂静,隐隐令人有窒息之感。 须臾,座上比丘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移注身旁白发黑衣老妇人,淡淡发话,口气十分柔和:“仲孙夫人好一点了么?” 白发黑衣老妇人恭谨答道:“产后第二日熟睡至今,看来已无大碍!” 老比丘微微摇头道:“所幸胎气震动得不太厉害,否则这母女二人……” 突然一声轻叹,接道:“冤冤相报,血腥厮杀绵延,武林中何曾安宁过一日?这一日又要等到何时才能到来?……” 顿了顿,又接道:“三姑,等仲孙夫人弥月后,即刻将她母女送往华山!” “师父!”白发黑衣老妇人神情一震,道:“您老人家决意不收留他们母女?” 老比丘面色冷漠,未予答理。 白发黑衣老妇人似有所惧,欲言又止,但终于又鼓足了勇气,抬眼望着老尼那冰冷侧面,道:“师父,您老人家当真忍心送她母女他去?可怜仲孙奇身遭仇杀而死,她母女又无端遭此横祸,如今幕容夫人下落不明,华山不过一房远亲,您怎好……” “不要说了!”老尼倏发沉喝,说道:“一念不忍将遗无穷后祸,我可怜她们,谁可怜天下苍生,宇内武林?” 白发黑衣老妇人双眉微耸,脱口说道:“那些令人发指的邪魔本该杀……” 触及老尼那两道冷电般慑人目光,一懔住口。 老尼想必面冷心慧,倏敛威态,喟然叹道:“三姑,非我忍心,别人不知,你难道也不知我?出家人慈悲为怀,消弭魔劫杀孽犹恐未及,我怎能反为武林带来厄运,种下灾祸?” 白发黑衣老妇人低下了头,又抬起了头,道:“您老人家一定认为……” 老尼点头说道:“此女大异常婴,落地不啼,眉宇间隐透重煞,杀孽情孽两重,我非不肯收留,实乃不敢收留!” “师父!”白发黑衣老妇人毅然说道:“我说句话,您可别生气,我就不相信……” 老尼冷然截口说道:“冥冥天定,你敢不信!” “三姑不敢!”白发黑衣老妇人道:“既是冥冥天定,那足证乃是天意,天意如此,您老人家又有什么可顾虑的?再说您老人家修为高深,佛法无边,所及,顽石点头,我不相信渡化不了她!” 老尼默然不语,良久才道:“你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 “师父!”白发黑衣老妇人肃然说道:“恕三姑大胆,既有今日之不收留,当初您老人家就不该救她,更不该将媳母女带来避尘庵!” 老尼勃然色变,陡挑白眉,但,刹那间却又变得无限黯然,呆了半晌,突然一叹说道:“你说得对,既有今日之不收留,何必当初多那一举?既来之,则安之,万般皆天定,半点不由人,看来我只有再添罪孽,自误正果了!” 话声至此一顿,脸色忽沉,双目暴射冷电,凝注白发黑衣老妇人,威严无比地沉声又道:“三姑,劝我留她母女的是你,他年她母女惹出祸端,你可不许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白发黑衣老妇人大喜过望,慨然说道:“您老人家放心,小师妹惹来滔天祸,闵三姑自愿双肩担,纵使血流尸横,白头落地也绝无怨言!” 老尼双目异彩飞闪,凝注良久,突然摇头轻叹:“三姑,你不但使我今后不得清净,也为你自己余生惹来无穷烦恼,看来,你前生欠她良多,合该今生报还!” 白发黑衣老妇人笑了笑,道:“也许真让您老人家说着了,不知为了什么,我第一眼看见小师妹,就觉得跟她十分投缘!” 老尼淡谈一笑,未再答言。 这一年,正值丹桂飘香,枫叶红遍的季节。 洞庭朔滨,白葭如霜,一望无垠。 日暮时分,水天一色,鸦背夕阳,帆影点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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