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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的確,女扮男裝怎麼能叫美人計,面對著這位九千歲都要讓三分的霸王項剛,熊英還敢不承認。

  只見熊英躬下了身:「是,屬下糊塗。」

  花九姑可稱得上潑辣難纏,伶牙俐口,如今,一時她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項剛轉臉望蕭錚:「現在該你說了,你那個閨女女扮男裝,易釵而弁,她究竟要幹什麼?」

  蕭錚不慌不忙躬身道:「回總教習,屬下是個為人父的,卻從來不知道屬下的女兒有女扮男裝這回事。」

  花九姑忙道:「總教習,他……」

  項剛沉聲道:「現在該他說,等我問你們的時候,你再說也不遲。」

  「是!」

  花九姑有幾個膽子敢不聽。

  「蕭錚,這麼說你是不承認。」

  「總教習明鑒,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屬下不敢承認。」

  「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既然沒有這回事,為什麼東廠花九姑指你女兒……」

  蕭錚平靜地截口道:「屬下斗膽,就算小女確曾女扮男裝,不過是她童心重,好嬉戲,並不犯什麼王法,何況根本沒有這回事,以屬下看,許是這位花姑娘認錯人了。」

  花九姑忙道:「不會,絕不會,蕭錚,你休想巧言卸責,你的女兒女扮男裝,誠如你所說,她是個孩子,也不犯什麼王法,可是你別忘了,她女扮男裝,跑到我們督爺為花總教習安排的住處撒野,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項剛道:「蕭錚,有這回事麼?」

  「回總教習,屬下的女兒從來就沒有扮過男裝,又那裏會跑到熊督爺為花總教習安排的住處去撒野,屬下剛說過,恐怕是花九姑娘她認錯人了。」

  蕭錚矢口否認,花九姑氣得臉色煞白,要說話,卻被項剛抬手攔住,只聽項剛道:「蕭錚,你的女兒在家麼?」

  「回總教習,小女現在繡樓。」

  「叫她來見見我。」

  「是!」

  蕭錚立即叫來了人,吩咐去請姑娘,蕭姑娘來得可真快,轉眼工夫之後,已帶著兩名身穿彩衣的美婢嬝嬝來到,只見她身著雪白宮裝,雲髻高挽,環佩低垂,蛾眉淡掃,脂粉不施,清麗如仙,如畫的眉目,的確像極了那位俊美無儔的賈玉,可是如今這位女兒身的蕭姑娘,跟那略帶脂粉氣的賈玉,畢竟是有所不同。

  蕭姑娘知書達禮,來到廳前先向乃父福了一福,然後給項剛見禮,甚至對熊英也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花九姑望著她,一雙妙目直欲噴出火來,奈何蕭姑娘看也沒看她一眼,最後問蕭錚:「爹叫女兒出來,有什麼事麼?」

  蕭錚道:「爹要問你幾句話,當著總教習跟熊督爺,可不許你沒有實話。」

  「您老人家怎麼好這麼說,女兒長這麼大,幾曾說過謊!」

  「我知道你沒有,不過當著熊督爺跟這位花姑娘,我不能不告誡在先。」

  「是。」

  「我問你,你可曾扮過男裝?」

  蕭姑娘訝然道:「您老人家因何有這麼一問?」

  「你別管那麼多,只從實答我問話就是。」

  「女兒本是女兒身,女兒並沒有覺得女兒身有什麼不好,好端端的,女兒為什麼要改扮男裝呢。」

  熊英雙眉一掀,怒氣滿面,花九姑比熊英還氣三分,不約而同齊聲道:「總教習……」

  蕭錚道:「總教習,您聽見了。」

  項剛道:「熊英,你們怎麼說。」

  花九姑搶著道:「總教習,您千萬別聽他父女一拉一唱,一搭一檔,她就是賈玉,賈玉也分明就是她扮的。」

  蕭姑娘清麗的嬌靨上一片茫然:「爹,什麼賈玉,誰扮什麼賈玉呀。」

  蕭錚道:「你別管,自有為父的說話,花姑娘,這麼說,你是認定小女易釵而弁,扮過什麼賈玉了!」

  「當然,花九姑這雙招子不會那麼不濟,要是認錯了,我情願把眼珠子掏出來。」

  蕭錚道:「花姑娘言重了,那倒不必,無如有道是:『拿賊要拿贓』,花姑娘你既認定小女女扮男裝,化名賈玉,既有心請熊督爺蒞臨蕭家問罪,你就該當場拿住那賈玉,將他帶到蕭錚面前來,要不然單憑花姑娘你空說白話,實在難以叫人心服啊!」

  花九姑氣得肺都快炸了,奈何當著這位總教習項霸王的面,她不敢有一絲兒發作。

  熊英畢竟是個提督東廠的人物,見蕭錚耍奸施滑,瞪著眼睛說瞎話,他可是忍不住了,大喝道:「蕭錚,本督就不信奈何不了你……」

  他跨步就要欺上。

  項剛冰冷道:「熊英,你想幹什麼?」

  熊英道:「總教習……」

  項剛道:「熊英,你眼裏還有我這個總教習麼。」

  熊英大聲道:「熊英不敢,但是總教習您也不能淨聽蕭錚父女一面之詞啊。」

  項剛勃然色變,探虎腕,伸鐵掌,一把揪住了熊英:「熊英……」

  熊英作夢也沒想到項剛會大發虎威,這一來硬把他剛壯的一點膽給嚇了回去,如今他還是真膽顫:「總教習……」

  項剛道:「我淨聽蕭錚父女的一面之詞,你東廠是有證據還是有證人,只你拿得出證據,找得來證人,我馬上嚴辦蕭家父女,你的證人跟證據呢!」

  熊英嚇得臉都白了:「這,總教習,我……」

  「熊英,項剛受九千歲之聘,擔任內行廠總教習,身居客位,承蒙你們看得起,我項某人一向也很知自重,只要過得去,從不招誰惹誰,沒想到今天你反過來招惹我項剛……」

  熊英忙道:「總教習明鑒,熊英不敢,熊英絕對不敢。」

  項剛吸口氣,威態微斂:「好,熊英,別讓人說我仗總教習三字欺人,咱們公事公辦,我沒碰上這件事便罷,碰上了我不能不管,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兒,你拿出證據來,我馬上重辦蕭家父女,要是你拿不出證據,熊英,為三廠的今後,我項剛就是拼著這個總教習不幹,也絕不容你這個東廠提督上門欺人。」

  讓熊英上那兒拿證據去?他本是憑著一股氣憤來的,做夢也沒想到項霸王會在這兒。

  他自己明白,這位項霸王要是發了真火,就是那位九千歲也壓不住他,更休說指望別人了。

  能提督東廠,掙到今天這個職位不容易,熊英他可是真嚇壞了,兩腿一軟,他剛打算跪求。

  那裏蕭姑娘說了話:「總教習,能不能容屬下我說句話?」

  項剛道:「說!」

  蕭姑娘道:「請總教習暫息雷霆,誰無私心,還請總教習體念熊督爺也是一念愛才,寬恕這回。」

  項剛霍地轉過臉去:「你這是代他求情。」

  「您不是說為了三廠的今後麼,熊督爺跟陰督爺在九千歲麾下共事,理應同心協力,二廠一體,今天您要是在蕭家懲處了熊督爺,今後可讓他們兩位督爺怎麼見面?」

  項剛轉過臉去道:「熊英……」

  熊英忙應道:「熊英在……」

  「我再問一句,你指蕭家女兒喬裝改扮,撒野犯上,可有證據。」

  「回總教習,熊英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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