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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勾萬春抬起了頭,好陰狠的長相,瘦削的臉龐,凹睛隆準,鷹鉤鼻,兩片嘴唇奇薄,還留了兩撇小鬍子。

  他陰陰地看了花三郎一眼:「閣下,咱們──」

  「別急,勾二檔頭!」花三郎道:「我有個條件,還沒說出來呢!」

  「呃,你有條件?」

  「勾二檔頭,我拿生命當賭注,你呢,你拿什麼當賭注?」

  「我──」

  項剛道:「有什麼條件,說。」

  「我拿這條性命,賭勾二檔頭那隻右手,項爺看怎麼樣?」

  大夥兒聞言無不一怔,連項剛也為之呆了一呆,道:「你倒是沒佔便宜……」

  「何止沒佔便宜,我吃虧大了。」

  「這我就不明白了。」項剛望著花三郎道:「既然知道吃了大虧,你為什麼還偏這麼幹?」

  「項爺,這世界上要是人人都想佔便宜,那有些事就辦不成了,您說是不,您問我為什麼願意吃虧,很簡單,因為我知道自己吃不了虧,您要是問我怎麼知道自己吃不了虧,也不難回答,那是因為我有把握,有把握這位勾二檔頭絕打不中我,至少在這三次裏,他絕打不中我,我這麼說,您滿意了麼?」

  項剛環目凝注,沒說話。

  花三郎道:「項爺,世上沒有那麼傻的人,拿自己的命硬往人家刀口上碰吧!」

  項剛道:「命不是我的,但是你願意,手也不是我的,這種事我不能替人做主,我得問問勾萬春……」

  當即轉望勾萬春道:「你怎麼說?」

  勾萬春本來是盛氣凌人,沾沾自喜的,花三郎提出這麼個條件,再加上花三郎談笑風生的表現,倒真使得勾萬春有點膽怯了,他道:「這……」

  花三郎道:「勾二檔頭,一隻手換一條命,這算盤怎麼打都划算,你要是不敢,咱們就別比算了。」

  劉瑾突然道:「比就比,還談什麼條件。」

  花三郎倏然一笑道:「九千歲,要是不談條件的話,這位勾二檔頭,只怕會輸得更慘。」

  「呃!」

  「把條件談在前頭,這位勾二檔頭要輸,也不過是只輸一隻手,要是不談條件,他要輸,恐怕就得輸一條命了。」

  劉瑾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還是不懂。」

  「是這樣的,九千歲,卑職的條件是,任他打,以三次為限,如果他打不中我,我要他一隻手,要是不談條件的話,卑職就不能這麼幹了,卑職要跟他各憑本事,以暗器對他,勾二檔頭的暗器,都是淬過毒的,見血封喉,沾身斷魂,您說,他不就得賠上一條命了嗎?」

  劉瑾道:「不要緊,他自己有解藥。」

  「九千歲,既是比這東西,那就不能用解藥,與其用解藥,那就不如乾脆像小孩兒似的,弄幾塊石頭來,他扔扔我,我扔扔他。」

  劉瑾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你是勝券在握,贏定了似的。」

  「是這樣,不過有些事是難以預料的,任何一種因素,都足以影響勝負結果,這些因素只要碰上一個,卑職就完了,所以說,把握是一回事,不到比試過去,誰也無法斷言勝負的。」

  「可是你要知道,勾萬春以暗器見長,他要是沒了右手,他就完了。」

  「聽九千歲的口氣,好像也認為勾二檔頭是輸定了,既然是這樣,九千歲又何必派他跟卑職比暗器!」

  一句話堵住了劉瑾,劉瑾只說了聲「這」,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心裏老大不是味,本來嘛,劉瑾這位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人物,平日何等的威風,何等神氣,幾曾受過這個,就是王公大臣,也不敢頂撞他。

  但是如今花三郎頂了他一句,當著這麼多的人。

  不過花三郎說的是理,尤其是這麼多人裏,有一個剛直講理的項霸王,劉瑾他只好聽了。

  項剛跟著又來了一句:「這倒是,那就乾脆別比了。」

  項剛說的是實話,也是為花三郎好的一份私心。

  聽在劉瑾耳朵裏,卻像火上潑了油,劉瑾臉上變色,砰然一聲拍了座椅扶手:「誰說的,我說出來的話,誰能更改,誰敢更改。」

  項剛濃眉一軒道:「您說的話沒人能更改,也沒人敢更改,可是既讓他們比,您就不要心痛勾萬春的右手。」

  劉瑾怒聲道:「你……」

  「九千歲。」花三郎道:「您請暫息雷霆,您剛才說得好,卑職行,任何人傷不了卑職,卑職若是不行,西廠要卑職也沒用,同樣的,勾二檔頭要是在卑職不還手的情形下都傷不了卑職,您這內行廠,要他那隻右手又有什麼用,您又何必心痛。」

  劉瑾一怔,然後猛點頭:「好,好,說得好,勾萬春,你敢不敢跟他比。」

  勾萬春何止是騎虎難下,簡直是逼上梁山,他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如果現在他說個「不」字,將來這「內行廠」他就別想再混了,那情形比他斷隻右手還糟,當著這麼多「上司」如何能示弱?

  尤其,他還真有點不相信,浸淫了幾十年,賴以成名,賴以縱橫,從沒失過手的暗器,會在三次之內打不中這個花三郎。

  闖「內行廠」來行刺的,應該都是一流高手,前些日子那個夜闖「內行廠」的高手,不就傷在他的暗器之下嗎,雖然到現在還沒找到那個人,畢竟是打中他了,「陰山」「百毒谷」的暗器下,何曾有過活口,那個刺客,應該是早不知道死在那兒了。

  有此一念,勾萬春膽氣陡壯,毅然點頭:「卑職敢,九千歲的吩咐,卑職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劉瑾一點頭:「好,那就跟他比。」

  「卑職遵命。」勾萬春一躬身,轉望花三郎,陰惻惻地道:「花總教習,你準備好了麼?」

  花三郎笑道:「勾二檔頭舉手投足皆是暗器,我是隨時隨地都在準備,不過,咱們總不能在廳裏比吧!」

  勾萬春道:「我無所謂,我這暗器既是對你,就絕傷不了別人。」

  「哎喲!」花三郎道:「廳裏地方小,你我距離近,我可就吃虧了。」

  「你要是怕吃虧,咱們就上外頭去。」

  花三郎沉吟了一下:「我看不必了,在廳裏,九千歲可以看得更清楚些,勾二檔頭,你就出手吧。」

  勾萬春可真是個「陰」字號的人物,花三郎一句話剛說完,話聲方落,他已經揚了手,然後才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句話出口,暗器已到了花三郎身前。

  在場的人誰也沒看見暗器,只見花三郎身軀轉了一轉,然後,花三郎身後鵝黃色的絲幔上,出現了一個針孔大小的黑點,一轉眼間就擴大得碗口似的,絲幔都焦了。

  真夠毒的。

  花三郎道:「這是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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