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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威猛黑袍漢子道:「不敢,正是甘鳳池。」

  紀珠雙眉微楊道:「沒有想到俠名遍武林,江南人人敬仰的甘大俠,也跑到北京來賣身投靠了!」

  甘鳳池目光一凝,道:「閣下是北六省江湖道上的那一位?」

  紀珠道:「別把我當北六省江湖道,我只是鐵霸王的一個朋友。」

  「那麼貴姓大名,怎麼稱呼?」

  「李,十八子李。」

  甘鳳池神色一動:「我聽說遼東李家有位李三少,現在京裡。」

  紀珠道:「我就是李紀珠。」

  甘鳳池臉色一變,道:「我知道,北六省江湖道上的朋友遲早會找上我,因為我自從跨進了城門,他們就有人盯上了我,一直到我住進了這家客棧,可是絕沒想到找上我的,會是遼東李家的李三少。」

  紀珠道:「李紀珠是為朋友。」

  甘鳳池道:「那麼李三少如今找上我,想必是要為鐵霸王報仇雪恨了!」

  「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李三少以為,所有江南來的都已賣身投靠,都該殺?」

  「這話什麼意思?」

  「我說李三少找錯人了,不知道李三少信不信?」

  「儘管我為友報仇雪恨心切,但是遼東李家沒有不講理的人只要你說得出理由,拿得出證據,我不敢不信。」

  甘鳳池道:「李三少,我跟別個是同時來京的沒有錯,但是我的來意跟他們不同,也沒有參與他們的任何行動,甚至說,我目前人在京裡,他們還未必知道。」

  紀珠道:「以甘大俠在江南的俠名,我不敢不信,但以朋友的身受以及江南那些個都是蒙面行動,我又不敢輕信,我請問,甘大俠的來意是什麼?」

  甘鳳池神情一黯:「總是多年手足般的道義交情,能勸則勸他們回頭,不能勸那就只好──不過,照目前的情勢看,就算他們有回頭之心,也已遲了。」

  紀珠凝望甘鳳池,目光如兩把利刃:「這真是甘大俠的來意?」

  甘鳳池道:「三少既是遼東李家人,不該不知道苦大師?」

  紀珠神情一肅,道:「當年的長公主,以後的獨臂神尼,家父昔年習藝時,曾經拜見過,但是李紀珠福薄緣淺。」

  甘鳳池道:「甘某北來之前,曾經將北來的目的請示過苦大師,蒙苦大師欣以令符特准。」探懷取出一物:「這就是苦大師的令符,三少請看。」

  他雙手托著一顆念珠,高舉過頂,這顆念珠奇特,竟有雞蛋大小,其色深紅,隱隱發光,珠面上很明顯的可以看出一邊鐫刻著一個篆寫的「日」字,一邊則是鐫刻著一個篆寫的「月」字。

  紀珠一眼就能認出,那確是領導整個匡復大業,昔年崇禎帝的長公主,而後的獨臂神尼的苦大師所號令天下漢族世胄,先朝遺民的獨特令符。

  因為此念珠為「北天山」的峰鐵心木所磨製,鐵心木是每百年才成長一株,整座「北天山」也僅只一株而已,當年已被神尼砍伐,若是有人再想用鐵心木製作什麼,至少也需要等上七十年以後。

  是故,紀珠一見念珠,立即肅容躬身:「遼東『摩天嶺』下,昔曾代掌『日月令旗』李燕月三子李紀珠,參見苦大師令符。」

  甘鳳池立即放下念珠,藏入懷中道:「如今,三少可信得過甘某?」

  紀珠站起身軀,抱拳道:「甘大俠既有苦大師令符,李紀珠何敢再不相信,幸虧甘大俠奉有苦大師令符,否則李紀珠險鑄大錯。」

  甘鳳池抱拳答禮:「這就不敢。」

  紀珠道:「不敢多事打擾──」

  甘鳳池忙道:「三少是否可以暫留一步?」

  「甘大俠還有什麼教言?」

  甘鳳池道:「不敢,甘某請教,離此之後,三少是不是要去找他們別個?」

  紀珠點頭道:「不錯。」

  「那麼甘某有個不情之請,這件事,可否由甘某代勞?」

  紀珠微一怔:「這是為什麼?」

  甘鳳池道:「李三少,說大,這是江南江湖道事,說小,是甘某弟兄間事。」

  紀珠明白了,道:「甘大俠,如果這件事沒涉及鐵霸王,我承認說大是江南江湖道事,說小是甘大俠弟兄間事,但是如今鐵霸王重傷臥床,我就不能承認了。」

  「那麼三少的意思是──」

  「甘大俠原諒,這件事我必須管,而且一定要管出個結果。」

  甘鳳池道:「要是我以苦大師的令符再請呢?」

  紀珠臉色一變:「還請甘大俠不要用苦大師的令符壓我,遼東李家昔年為苦大師取回過先皇帝遺物,曾蒙苦大師特准,卅年內可以不聽令符調度。」

  甘鳳池一怔,一雙濃眉也為之一軒。

  「但是甘大俠不要誤會,李家對苦大師仍一本尊崇,永遠遵從令符調度,不過眼前這件事與匡復無礙,且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是故李紀珠可以抗令不遵。」

  甘鳳池道:「三少,甘某願相求──」

  紀珠道:「有件事甘大俠恐怕還不知道。」

  「什麼事?」

  「我在行動之前,曾經跟統率京都禁衛的納蘭有過磋商,他親口答應,官家絕不干涉,可是那只是對李紀珠,如果由你甘大俠出面,一定會引起官家干涉。」

  甘鳳池濃眉軒動,道:「甘鳳池要是怕這個,也就不來了。」

  紀珠淡然道:「怕誰都未必怕,問題只在一旦引起官家干涉,有幾分成功的把握,尤其甘大俠奉有苦大師令符,一旦不幸事敗怎麼向苦大師交代,又怎麼維護令符的權威與尊嚴?」

  甘鳳池神情猛一震,竟做聲不得。

  紀珠道:「所以,以我淺見,該收手的應該是甘大俠,而不是我李紀珠。」話落,他轉身要走。

  甘鳳池忙道:「三少。」

  紀珠停步回身。

  甘鳳池臉色微苦,道:「三少,我既奉苦大師令符,若是空手而回,不是同樣沒法向苦大師交代。」

  紀珠微一怔點頭道:「我不能不承認,這也是實情──」

  甘鳳池道:「是不是可以讓我跟三少聯手?」

  「不!甘大俠。」紀珠道:「別人,尤其是你甘大俠,只一插手,官家一定干涉,我不願給納蘭這麼一個藉口。」

  甘鳳池道:「那麼──」

  紀珠沉吟一下道:「只有一個辦法,甘大俠把苦大師的令符交給我。」

  甘鳳池一怔道:「這──」

  「只有這樣,甘大俠請准於苦大師,我則算間接的奉苦大師令諭。」

  甘鳳池皺了眉:「事關重大──」

  「甘大俠可以考慮。」

  他又轉身要走。

  甘鳳池忙叫道:「三少──」

  紀珠停步回身,道:「甘大俠,夜已深了,我不願多打擾,而且我也不願再多耽擱。」

  甘鳳池正色道:「李三少,苦大師的令符,甘鳳池不敢隨便交付他人,但是這件事甘鳳池決定不再插手就是。」

  紀珠道:「甘大俠不怕異日無法向苦大師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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