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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紀珠一步跨到,探掌就抓住了年輕漢子的持刀右腕:「朋友,這是會鬧人命的。」

  年輕漢子轉眼一瞪:「我說他怎麼膽上長了毛了,敢情有幫手在。」

  他想抬腕掙,但是腕子抓在紀珠手裡,哪兒掙得動分毫,一掙沒能動,他不由為之一怔。

  紀珠道:「朋友,別誤會,我兩頭都不認識,不是誰的幫手。」

  年輕漢子道:「怎麼說,兩頭不認識?」

  紀珠道:「不錯,我是來找人的,碰上了這檔子事,眼見要鬧人命,總不能不過來伸把手,有話好說,鬧出人命來,對朋友你又有什麼好處。」

  不知道年輕漢子是不太難講話,容易講理,還是腕子在人手裡掙不開,明知人家的深淺,不敢逞橫,當即鬆了穿長袍的道:「那好,你來給我評評理。」

  紀珠也鬆了他,道:「怎麼回事?」

  年青漢子道:「這姑娘叫翠紅,跟我好了一段日子了,今兒晚上我來,碰見他在這兒,我好言好語跟他說,『留香院』姑娘多得很,請他讓一讓,他非說翠紅是他的老相好,說什麼都不肯讓──」

  敢情是為爭個姑娘。

  紀珠轉臉問穿長袍的:「朋友,你又怎麼說?」

  穿長袍的立即道:「翠紅分明是我的老相好,誰認識他是誰?再說,是我先來的,凡事都分個先來後到,大家都是花銀子,我為什麼要讓,有讓的這條理麼?」

  紀珠笑道:「這件事很明顯,也就這麼簡單,兩位都是這位姑娘的老相好,只要是花得起銀子的,就都是她的老相好,兩位為了這個在爭爭吵吵,甚至動刀子要鬧出人命,犯得著麼?划算麼?」

  穿長袍的道:「本來就是嘛,花錢找樂子,有嘛就多來兩趟,沒有就家裡待著,這種地方認什麼真?她跟誰又沒有名分。」

  年輕漢子用地轉眼望姑娘,怨聲問道:「翠紅,真的,他也是你的老相好,你腳踩兩隻船,是不是?」

  姑娘本來嚇的不哭了,經年輕漢子這麼一問,馬上又掩著臉哭了起來。

  年輕漢子道:「哭什麼勁兒,你說話呀?」

  奈何姑娘只哭不說話。

  年輕漢子臉白了。怒笑道:「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了,我讓你花言巧語哄騙夠了,我宰了你這個無情無義的臭婊子。」

  話落,他揚匕首就要扎。

  紀珠伸手攔住:「朋友,既然知道她是幹什麼的,還跟她談什麼情義?這也不能怪她,你一個月給她多少?她不多找幾個客人,你叫她吃什麼?」

  年輕漢子道:「她吃什麼,我每個月給她的不少,你問問她,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了?」

  紀珠道:「朋友,不管花多少,給多少,周瑜打黃蓋,這位朋友說得對,這種地方認什麼真呢?她跟你又沒有名分,你還能指望她怎麼說,真要說起來朋友你年紀輕輕的,這種地方根本就不該來。」

  年輕漢子道:「你管的還真不少啊,我該不該到這兒來也要你管?」

  紀珠道:「朋友,別不知好歹,你來也好,殺她也好,本不關我什麼事,我是好意,只是認為你年輕輕的,為殺個她吃上官司,更划不來。」

  年輕漢子道:「官司划不來?好啊,敢情你們倆都是吃六扇門的糧食長大的。老拿個官字嚇人,我不在乎,划得來划不來也是我的事,今兒個我就非宰她不可。」

  持刀右手往回一收,挺腕又扎。

  可是他沒能快過紀珠,紀珠又一探掌,輕易地又抓住了他的右腕:「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既不關我的事,本來我可以不管,但是我非跟你別別不可,有我在這兒,你別想動到她毫髮。」

  年輕漢子瞪了眼,咬了牙:「我就不信。」

  他猛一抬左腿膝蓋就頂紀珠小腹下的要害。

  紀珠雙眉陡揚,左手五指微一用力,右手跟著下拍,年輕漢子吃了苦頭,右腕欲裂的一痛,手一鬆,匕首落了地,緊接著左膝蓋上像挨了鐵鎚一擊,膝蓋差點沒碎了,他痛得一聲呼叫還沒出口紀珠右手揚起,同時鬆了左手。

  「啪」地一聲脆響,他吃的苦頭更大,右邊臉立即紅腫牙掉血出,人跟著摔了出去,砰然一聲找到了門邊。

  紀珠指著他道:「不是看你年輕不懂事,我就廢了你那條左腿了,爬著出去吧。」

  年輕漢子還站不起來,惡狠狠的瞪了紀珠一眼,果真爬著出去了。

  年輕漢子一走,老鴇跟龜奴忙上前千恩萬謝,也忙讓姑娘拜謝,紀珠都攔了,但是老鴇跟著又是一句:「您這位爺是救了我們,但是您自己可惹了禍了。」

  紀珠當然知道鴇兒何指,正要說話,穿長袍的漢子這時候開了口:「不要緊,這位朋友跟我一塊兒,保準出不了事,誰也動不了他,這兒沒事兒了,你們出去吧。」

  管閒事的就是讓砍成肉醬也不關他「留香院」的事,鴇兒跟龜奴自是連忙走了。

  鴇兒跟龜奴一走,穿長袍的客氣的含笑抬了手:「朋友,請坐。」

  紀珠本來就是來找他的,自是毫不客氣的坐了下去。

  穿長袍的漢子也不管那位老相好翠紅了,往紀珠對面一坐,立即挑起拇指:「朋友,好身手在下算是開了眼界,佩服,佩服。」

  紀珠道:「好說,防身的莊稼把式,不值名家一笑,算不了什麼。」

  穿長袍的漢子道:「請教,朋友貴姓,大號怎麼稱呼?」

  紀珠道:「李,李紀珠。」

  「原來是李兄,住那一城?在哪兒得意?」

  紀珠道:「西城,在一家鏢局混口飯吃。」

  穿長袍的漢子微一怔:「原來是位保鏢的爺們兒,那就難怪有這麼好的身手了,既是位保鏢的爺們兒,也就不怕他們了。」

  紀珠道:「他們想必是京城地面兒的混混兒。」

  穿長袍的漢子道:「剛才那小子,算得上是京城地面兒的混混兒,可是他身後那一幫,就不能說是京城地面的混混兒了。」

  「啞,有來頭,響噹噹的人物?」

  「大有來頭,北六省江湖道兒上的。」

  紀珠道:「原來是北六省江湖道兒上的,是有來頭,是響噹噹的人物,可是,尊駕你恐怕更有來頭。」

  穿長袍的漢子淡然一笑,笑得神秘,也有點得意:「不敢當什麼來頭,不過是官府裡的朋友多一點兒而已。」

  紀珠道:「據我所知,江湖道一向厭惡六扇門,也從不把六扇門放在眼裡,尊駕認識的這些朋友,壓得住他們?」

  「小衙門還真壓不住他們,他們也真不把小街門的放在眼裡,不過在下我所認識的這些個,壓他們是足足有餘了。」

  紀珠道:「容我請教,尊駕可是『天橋』的『萬能手』喬?」

  穿長袍的漢子一怔:「不錯,朋友怎麼──」

  紀珠道:「尊駕既然是『萬能手』喬,所認識的那些了不得的朋友,大概是指八阿哥的人,對嗎?」

  「萬能手」臉色一變,就要往起站。

  紀珠伸手按在他肩上,道:「坐著別動,我話還沒說完呢。」

  「萬能手」乖乖的坐了下去,不但臉漲得通紅,而且一臉的驚容:「朋友,你究竟是──」

  紀珠道:「不跟你說過了麼,李紀珠。」

  「萬能手」道:「我是問,朋友你究竟是那一路的?」

  紀珠微一搖頭道:「別管我是那一路的,反正我不是八阿哥那一路的就是了,我請教,你所認識的那些了不得的朋友,八阿哥的人,他們都住在什麼地方,是些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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