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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德容道:「所以了,老子英雄兒好漢,我看得出來,漢民活脫脫是當年的你,他要是一旦知道是蘭珠……」

  夏夢卿截口說道:「貝勒,我要是管不了我自己的兒子,今夜我不敢登門求親!」

  德容道:「恐怕要不是為了求親,你也不會踏入我貝勒府的大門。」

  夏夢卿臉一紅,未說話。

  德容淡淡地笑了笑,道:「閣下,你能擔保漢民一定聽你的?」

  夏夢卿挑眉說道:「貝勒,這個兒媳婦我要定了,除非他不承認是我的兒子!」

  德容:「這麼說來,你是完全贊成了?」

  夏夢卿道:「貝勒未免多此一問!」

  德容道:「一點也不多餘,現在是我德家拿矯的時候了,我不答應!」

  一直愣在那兒的玉珠急忙叫道:「爹,您……」

  德容擺手叱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搭腔兒!」

  玉珠囁嚅說道:「可是要嫁給小卿的是妹妹而不是您啊!」

  德容臉色一變,倏又斂去威態,淡淡說道:「不錯,但婚姻須憑父母之命。」

  玉珠道:「爹,您真不答應?」

  德容搖頭說道:「玉珠,別讓人以為德家的女孩子嫁不出去了!」

  玉珠沒有再說,翻身要走。

  德容陡揚沉喝:「玉珠,站住,你要到哪兒去?」

  玉珠一驚停身,道:「我找姑姑去!」

  德容雙眉一挑,道:「那沒有用,長兄如父,她也得聽我的。」

  玉珠傻了臉,忙望向夏夢卿。

  夏夢卿淡淡一笑,道:「貝勒,你這是跟誰鬥意氣?」

  「跟誰?跟你!」德容大聲說道:「你不是說我奚落你,報復你麼,索性我來個痛快。」

  夏夢卿道:「你痛快了,可是傷心斷腸的是小兒女輩。」

  德容道:「你也知道好事難諧,人會傷心斷腸麼?」

  夏夢卿道:「貝勒,夏夢卿至今心未合,腸未續。」

  德容道:「我妹妹的心與腸,恐怕一輩子也難合難續了。」

  夏夢卿道:「貝勒,對於一個業已心如止水的出家人,貝勒難道不覺得這麼說……」

  德容截口說道:「我覺得,我只覺得這多年來她太可憐,我太心痛!」

  夏夢卿微微低下了頭,道:「貝勒,難道我以促成小兒女輩來補償,還不夠麼?」

  德容道:「可是誰能安慰安慰她?」

  夏夢卿道:「貝勒,這一趟北京,我會去看看郡主的。」

  德容道:「無論你怎麼說,情天難補,恨海難填,我還是不答應!」

  夏夢卿揚眉說道:「貝勒當真不答應?」

  德容道:「自然是當真不答應!」

  夏夢卿淡淡一笑道:「萬事勉強不得,貝勒只為一念報復,便一手摧殘了小兒女輩,誠乃天下第一等忍人!」

  言畢,拱手欲去。

  德容忙擺手說道:「慢點!」

  夏夢卿道:「貝勒還有什麼奚落報復之言?」

  德容道:「你願意讓漢民多給我叩幾個響頭?」

  夏夢卿淡淡說道:「對泰山,那自無不可!」

  德容突然大笑說道:「行了,閣下,我要這個女婿了!」

  玉珠大喜,一跳老高,叫道:「爹,原來您是……」

  德容道:「沒聽爹說麼?這是不得不拿一拿的!」

  夏夢卿淡淡笑道:「可惜貝勒未能貫徹始終。」

  德容笑容一斂,道:「閣下,你要知道,我是可以改變主意的。」

  夏夢卿道:「我不再賠笑臉,那任憑貝勒!」

  德容再度大笑,道:「親家,夠了,無論什麼事都要適可而止,見好就收……」

  玉珠大叫說道:「代勇,備馬,我給姑姑報喜訊去!」

  他剛要拔腿,德容又大喝阻止:「站住,哪用得著你多事?去搬兩把椅子來,再泡上一壺好香片,我跟你夏伯伯就在這兒暢談了。」

  玉珠也是個機靈鬼,衝著夏夢卿一眨眼,笑道:「對,該讓姑姑來個意外驚喜!」

  夏夢卿剛一皺眉頭,他已一溜煙地沒了影兒。

  夏夢卿搖頭失笑,德容突然正色說道:「閣下,別怪我剛才發脾氣,你知道……」

  「我知道!」夏夢卿道:「我不敢怪貝勒,換了是我我也會發脾氣!」

  德容道:「閣下,你不知道,我一見我妹妹我就忍不住想掉淚,所以我根本不去看她,現在又來了個蘭珠讓我擔心……」

  夏夢卿道:「貝勒放心,蘭珠跟著小倩,不會有任何委屈的。」

  德容點了點頭,道:「我不是指這個,這個我也知道的,我是真擔心她會落得跟她姑姑一樣的,甚至……」

  夏夢卿忙道:「這個也請貝勒放心,我既然登門求親,我就有把握。」

  德容擺手說道:「不談這些了,我由來相信,萬般皆天定,半點不由人,我妹妹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那是……」

  玉珠提著兩把椅子飛步而來,另外,代勇捧著一個茶盤跟在後面,德容立即住口不言。

  擺好了椅子,德容肅客就座,玉珠殷勤地斟上兩杯香茗,然後退立一旁,坐定,喝了兩口茶,德容又開了口:「閣下,你這趟俠駕突降,專為來替漢民求親的麼?」

  夏夢卿道:「自然還要探望幾位故人。」

  德容道:「紀澤那兒去過了麼?」

  夏夢卿搖頭說道:「還沒有,天太晚了,紀大人不比貝勒,宦海中的江湖人……」

  德容接口道:「隨時都該起來接待客人是麼?其實,閣下,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養成了晚睡的習慣了,不過午夜很難成眠。」

  夏夢卿道:「那是想念令嬡蘭珠?」

  德容搖頭笑了笑,道:「做一個父親,可不容易啊!」

  夏夢卿點頭說道:「我有同感,一旦為人父,便會處處為小兒女輩著想!」

  德容深深地看了夏夢卿一眼,道:「閣下這趟北京,當真係為替漢民求親及探望故人麼?」

  夏夢卿反問道:「貝勒以為我還有什麼事?」

  德容道:「我以為你隨時隨地都不會忘記你那神聖的使命。」

  夏夢卿笑道:「貝勒,漢民繼承了我的衣缽。」

  德容道:「事實上你永遠不會退隱。」

  夏夢卿道:「自誅雷驚龍至今,我這一段歲月,不叫退隱叫什麼?」

  德容道:「那只是自武林退隱,在大的方面,你似乎更積極!」

  夏夢卿笑了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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