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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夏夢卿笑道:「別激我,閣下,我這個由來大方,何況漢民在這兒的時候,跟他五位極為投緣,屢承他五位照顧。」

  轉注五虎將,笑問:「五位要什麼,我看恐怕……」

  代勇忙道:「夏大俠,您沒說錯!」

  夏夢卿笑道:「我說什麼了?」

  代勇臉一紅,窘笑說道:「夏大俠,代勇五個心裏想的,還能瞞得了您?」

  夏夢卿笑道:「算我猜對了,只是,五位不比玉珠,他是個真元未破的童身,對他那一套,不適於五位,我奉贈一本破書,只要能心領意會,那跟玉珠差不多。」

  翻腕自袖底取出一本黃絹為面的小冊子遞了過去。

  五虎將大喜,代勇忙伸雙手接了過去,道:「夏大俠,代勇五個不言謝了!」

  夏夢卿笑道:「五位只要不辜負我今夜贈書的心意就行了。」

  代勇道:「您放心,絕不會。」

  夏夢卿這裏人情債一一償還,德容那裏及時問道:「閣下,漢民這趟來北京,你知道了?」

  夏夢卿含笑點頭,道:「南昌碰見了他!」

  玉珠插口問道:「夏伯伯,小卿近來可好?」

  夏夢卿道:「謝謝你,玉珠,他很好。」

  玉珠道:「夏伯伯,您知道,玉珠有好幾次想去找他,可是,可是……」

  夏夢卿截口說道:「可是令尊大人不許,是麼?」

  玉珠紅著臉,點了頭。

  夏夢卿淡淡笑道:「玉珠,令尊大人攔得對,你是知道漢民在幹什麼,你身為大清朝廷的皇族親貴貝子,怎麼能去找他?」

  德容一旁接了口,道:「閣下,別見面就罵人,行麼?」

  夏夢卿道:「貝勒,你該承認我說的是實話!」

  德容揚了揚眉,道:「你也該知道我有個女兒如今已拋棄了這兒的一切!」

  夏夢卿道:「我至為敬佩,也至為感激。」

  德容道:「那你就不該罵我。」

  夏夢卿道:「貝勒該知道,夏夢卿由來不會拐著彎兒罵人。」

  德容一嘆說道:「閣下,你沒有說錯,彼此雖然交情不凡,但你我誰也沒肯放棄自己的立場,交情歸交情,立場歸立場,儘管漢民跟玉珠是親同手足的好兄弟,可是在這時候我不能讓玉珠去找他,至於蘭珠……」

  一聲輕嘆,住口不言。

  夏夢卿道:「貝勒,就因為這不平凡的交情,所以彼此之間都能諒解。」

  德容點頭強笑,道:「說得是,閣下,蘭珠可好?」

  夏夢卿道:「她很好,跟漢民也處得很好。」

  德容道:「那是我妹妹想出來的主意,如今她是少林俗家高弟霍天民的掌珠霍玉蘭,漢民自然跟她處得很好,但是一旦……」

  夏夢卿截口說道:「你錯了,貝勒,我說的很好,是指他倆感情如兄妹,並沒有涉及兒女私情,那是因為漢民心有別……」

  德容忙道:「別是誰,閣下?」

  夏夢卿道:「貝勒的掌珠,小郡主蘭珠。」

  德容一怔,道:「可是在京時他一再……」

  夏夢卿道:「那跟我當年一樣,礙於彼此的立場!」

  德容神情一黯,嘆道:「當年的結果,是我唯一的妹妹出了家,將來的結果,又不知道我這唯一的女兒會如何了!」

  夏夢卿臉上掠過一片歉疚之色,道:「貝勒,有些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會固執己見,但當同樣的事發生在第二代身上時,他會有所不忍的。」

  德容一怔,雙目頓現異采,道:「閣下,你的意思是說……」

  夏夢卿截口說道:「貝勒,我已代漢民下了聘,今夜特來求親!」

  德容身形猛然暴顫,道:「閣下,你說什麼?」

  夏夢卿道:「我今夜特來求親。」

  德容啞聲說道:「閣下,你這是當真?」

  夏夢卿淡淡笑道:「婚姻大事,豈容兒戲!」

  德容立趨平靜,目光凝注,道:「閣下,是什麼力量使你轉變了?」

  夏夢卿避開了那雙目光,道:「貝勒,我不忍也不能眼見悲劇重演於下一代!」

  德容淡淡地笑了笑,道:「恐怕也是蘭珠的癡心真情感動了你。」

  夏夢卿道:「貝勒,事實如此,我不否認。」

  德容突然激動地提高了話聲:「難道說我妹妹當年的癡心真情,比不上今日她的侄女兒?」

  夏夢卿唇邊掠過一絲苦笑,道:「貝勒,我不是說過了麼,有些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會堅持立場固執己見,可是一旦同樣的事發生在下一代身上,他卻有所不忍,如今,蘭珠的癡心真情感動了我,我有所不忍,也感動了漢民,他只是堅持固執地不承認而已……」

  德容淡然說道:「這麼說漢民他有個好父親!」

  夏夢卿雙眉微揚,道:「我父親過世太早,事實上我不如漢民。」

  德容道:「漢民愛蘭珠?」

  夏夢卿點頭說道:「是的,貝勒!」

  德容緊逼一句:「你對我妹妹也有情?」

  夏夢卿垂下了目光,道:「貝勒,人非草木,夏夢卿不是鐵石心腸!」

  德容慘笑說道:「同樣地有情,竟有幸與不幸之分,蒼天何其不公?」

  夏夢卿一襲白衫無風自動,未接話。

  德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閣下,恐怕你下聘的是漢族世胄,先朝遺民,少林俗家高弟霍天民的掌珠,而不是我這當朝親貴,貝勒德容的女兒?」

  夏夢卿道:「事實上那是一非二!」

  德容說道:「可是身分不同,你們以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自居的人,也是特別注重這一點的,不是麼?」

  夏夢卿揚眉說道:「貝勒,前者倘果如貝勒之言,我可以就近往登封走走,大可不必跑來你貝勒府登門求親,自招奚落與報復,至於後者,貝勒,我不以為你不注重這一點。」

  德容大聲說道:「可是我一個妹妹,一個女兒都能放棄自己的立場,你們能麼?」

  夏夢卿吁了口氣,淡淡說道:「貝勒,你該知道,古來婚姻男為主,女為從……」

  「對。」德容自嘲地笑道:「誰叫女的都出在我家……又偏偏都不爭氣,鍾情於你們父子,活該聽人家的,順從人家……」

  夏夢卿忙道:「貝勒,夏夢卿絲毫不敢有委屈人的念頭!」

  德容沒說話,似在極力平靜自己,半晌始道:「閣下,漢民如今知道了是蘭珠?」

  夏夢卿搖頭說道:「不,他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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