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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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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漢民道:「現在不必問,到時候你自然知道。」 宓玉娘笑了笑,道:「既如此,我就等了,總盟主,天時不早,總盟主若是無意跟我繾綣終宵,作一夕之歡,銷魂真箇,我可要睡了。」 朱漢民陡挑雙眉,倏又斂態說道:「你不必逐客,我自己會走!」 言畢,打開窗戶,飛射而去。 小樓上,傳出宓玉娘的嬌笑:「奇男子展禽再世,總盟主真是可敬可佩,只是,未免太迂腐拘泥了些……」 接著,又是一陣格格嬌笑,窗閉,燈熄…… 朱漢民身在夜空,聽得清晰,一張臉熱了老半天,他又惱又氣更懊悔多來這一趟。 事實如此,他這一趟跑得毫無價值可言。 宓玉娘不承認是鄔飛燕。 就以和珅的如夫人來說,他也未能奈何她! 不過,有一點聊堪自慰,朱漢民更確信了宓玉娘就是鄔飛燕,鄔飛燕也就是奸相和珅的小老婆。 但,鄔飛燕怎麼跑到了他母子前面,怎麼分身,他是怎麼也解不開,想不透,這一點,卻又幾乎推翻了他的確信。 飛馳問,突然由身旁十餘丈一處堵角中掠出一條人影,攔住了他的去路,那是石沖。 朱漢民倏然停身,石沖,適時哈下了腰:「見過總盟主!」 朱漢民還了一禮,道:「閣下攔我去路,有何見教?」 「不敢!」石沖含笑說道:「敝教教主有一句話命我轉奉……」 朱漢民道:「閣下請只管說!」 「石沖敬遵總盟主令諭!」石沖笑了笑,道:「敝教教主說,一路之上,本教竭盡小心,輸誠款待著,並無得罪總盟主之處,倘總盟主願意跟敝教合作,以後請勿再找敝教中人麻煩!告退了。」 躬身一禮,掉頭便走。 朱漢民愣立當地,玉面發燙,好尷尬,好窘! 這話,他無從回答,因為理屈的是他。 半晌,他方始一聲苦笑,邁動腳步。 ▼第二十六章 相見恨晚 回到了客棧,剛落在後院,花叢中轉出了美姑娘霍玉蘭,她蓮步急移,迎了上來,柔婉呼道:「民哥,回來了!」 朱漢民笑著說道:「怎麼,蘭妹還未睡?」 霍玉蘭搖頭說道:「民哥沒有回來我放不下心!」 朱漢民不由一陣激動,道:「蘭妹,你這是何苦,日後我外出的時候多得很,難道每一次你都要等到三更半夜,非等我回來不睡麼?」 霍玉蘭粉首半俯,低低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每次民哥出去,就好像帶走了我的心,什麼時候民哥回來了,我的心才會跟著回來。」 朱漢民心弦劇震,道:「蘭妹,你我是兄妹……」 霍玉蘭一顆粉首垂得更低,話聲也隨之更低:「可是,民哥,你我並不是親兄妹!」 朱漢民機伶一顫,強笑說道:「蘭妹,別說孩子話,你我的感情不跟兄妹一樣麼?」 霍玉蘭抬起了頭,嬌靨上紅暈未退,道:「孩子話?民哥,你知道我多大了?」 朱漢民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可是無論你多大,在我眼中……」 霍玉蘭飛快地截了口,道:「民哥,你以為你我的感情,僅止於兄妹麼?」 朱漢民似乎不忍傷美姑娘的心,可是他不得不毅然點頭,他知道,如今不點頭,以後美姑娘會更傷心:「是的,蘭妹!」 霍玉蘭的嬌靨有點白,道:「是我不配民哥?」 朱漢民忙搖頭說道:「不,蘭妹,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孩子!」 霍玉蘭並沒有欣喜的表現,道:「謝謝你,民哥,那麼又為什麼?」 朱漢民道:「蘭妹,你冰雪聰明,不是世俗女兒家,該知道這感情是絲毫勉強不得的,若有一點勉強,雙方都會痛苦一輩子。」 霍玉蘭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民哥心裏另外有了人!」 朱漢民臉上一紅,神情有點黯然,但他又毅然點了頭:「可以這麼說,蘭妹!」 霍玉蘭愕然說道:「可以這麼說?」 朱漢民勉強點頭,道:「是的,蘭妹,可以這麼說,因為我心裏雖然另外有了人,可是那也等於沒有!」 霍玉蘭似乎越發訝然地張目道:「為什麼?民哥,我不懂。」 朱漢民道:「說來話長,蘭妹……」 霍玉蘭道:「可以說給我聽聽麼?」 朱漢民遲疑了一下,他心中立時有了打算,那就是可以說,說了也好讓這一位死心,免得他再負人再負債。 當下他問道:「娘呢?她睡了麼?」 霍玉蘭道:「她老人家在打坐用功。」 朱漢民目光微掃,落在那後院一角的朱欄小亭上,道:「蘭妹,這兒夜露重,到亭子裏坐坐好麼?」 霍玉蘭微點粉首,道:「民哥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民哥的話我也沒有不聽的。」 這話,令得朱漢民暗暗又一陣激動,心弦又一陣震顫,他默默地行向小亭,霍玉蘭也默默地跟在身後。 進了小亭,坐定,亭外一泓清水,月光灑照,池中人影兒兩個,這該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妒煞人的情景。 朱漢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蘭妹,你該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霍玉蘭點了點頭,道:「我懂,但我要知道那是誰?」 朱漢民軒了軒眉,道:「蘭妹可記得。我說你像誰?大內侍衛又把你當成了誰?」 霍玉蘭「哦」地一聲輕呼,道:「我明白了,原來是那位遠在北京的蘭珠小郡主!」 朱漢民臉色微紅,羞澀中帶點黯然,點頭說道:「是的,蘭妹,就是她。」 霍玉蘭嬌軀一顫,脫口說道:「這麼說來,民哥不是對她沒有情……」 朱漢民嘆道:「蘭妹,人非草木,我不是鐵石心腸,蘭珠對我一往情深,交出了那女兒家的一顆赤心,我怎會……」 霍玉蘭道:「兩心相許,兩情相悅,那不是挺好麼?為什麼民哥又說等於不認識,那是件永遠難成為事實的事呢?」 朱漢民搖頭說道:「只有一個原因,她是滿人,我是漢人!」 霍玉蘭道:「民哥,你這種想法我不敢苟同……」 朱漢民悲笑說道:「有些事蘭妹不知道,在一般人來說,也許還可以,可是我是先朝的宗室,那種孤臣孽子的心情比一般人更甚,眼看萬民陷於水火,輾轉呻吟於異族鐵蹄之下,國恥未雪,家仇未報,我怎能……」 嘆了口氣,改口說道:「我爹就因為這,而辜負了蘭珠她姑姑德怡郡主的一番情意,落得個歉疚終生,不想如今我……」 搖搖頭,苦笑不語。 霍玉蘭美目眨動,淚光在眼睛裏閃爍,道:「民哥,就因為這,你來個不辭而別,撇下她一人遠在北京,仰面望月問天,以淚洗面,嚐受那心靈的烤煎,那心碎腸斷之苦,那……」 「別說了,蘭妹。」朱漢民玉面抽搐,忙搖頭說道:「我也知道我對不起她,可是我不得已……」 霍玉蘭那兩排長長的睫毛上,已掛著晶瑩淚珠,有幾顆已拋落而下,跌碎了,沒有聲息:「民哥,你太忍心了,站在同為女兒身的立場,我大膽地要說民哥一句,癡情女兒負心漢,蘭珠她太可憐,民哥你太不該,太不該,太不該……」 朱漢民悲笑說道:「蘭妹,假如你要為她出口氣,你就罵吧,我真希望有人能痛痛快快地罵我一頓,罵得越狠越好!」 霍玉蘭搖頭說道:「可是蘭珠她不氣你,也不恨你,她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只有怨造物弄人,只有怪自己命苦。」 朱漢民目光一凝,道:「蘭妹妹怎麼知道?」 霍玉蘭神情微震,道:「因為我也是個女兒家,假如民哥對我跟對她一樣,我對民哥是不會有絲毫怨恨的,我只會自怨作繭自縛,甘效春蠶!」 朱漢民黯然不語。 霍玉蘭雙眉微揚,道:「民哥,假如蘭珠她願意捨棄她的一切呢?」 朱漢民搖頭說道:「兩家交情非泛泛,我不能讓她那麼做。」 霍玉蘭道:「民哥,那是出諸她的自願!」 朱漢民張了好幾次口,始道:「當初我那位怡姨也未嘗不能捨棄她的立場與一切,可是無論怎麼說她總是滿旗女兒。」 霍玉蘭挑眉說道:「民哥未免太矯情了,滿旗女兒難道不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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