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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那黑衣蒙面人沉聲問道:「尊駕何人?」

  朱漢民笑道:「你閣下跟的是我,找的是我,怎麼見了面反而不認識了?」

  那黑衣蒙面人驚駭已定,冷冷說道:「這個我知道,我問尊駕是哪路高人?」

  朱漢民淡然笑道:「你剛才在巡撫府劉天和那書房外竊聽了大半天,難道不知道我是誰?這豈不是有點明知故問?」

  黑衣蒙面人注面說道:「可是我不相信閣下是福貝子跟前的人。」

  朱漢民目光深注,道:「你認識福貝子跟前的人?」

  黑衣蒙面人一震忙道:「不知道,我這個江湖人哪會認識六扇門中人?」

  朱漢民淡淡一笑,道:「那你怎知我不是福貝子跟前人?」

  那黑衣蒙面人道:「不像,倘若尊駕是福貝子跟前人,該大搖大擺地進巡撫府,不必深夜偷偷的潛入!」

  朱漢民道:「那你就不知道了,大模大樣的另有人在,我是專管暗中查緝一些妖言謀叛大奸惡等不法情事的!」

  那黑衣蒙面人道:「可惜你只能騙騙那只知做官的笨蠢庸才劉天和,卻騙不了我!」

  朱漢民道:「看來,你的膽子要比劉天和大,再說,你怎好辱罵你那朝廷命官的妹夫?不怕他知道麼?」

  黑衣蒙面人退了一步,道:「你知道我是誰?」

  「自然!」朱漢民點頭笑道:「巡撫府的新任總管,申一笑申總管!」

  黑衣蒙面人勉強地冷笑說道:「你知道那最好不過,不錯,我是劉天和的大舅子申一笑,尊駕你打算把我怎麼辦呢?」

  朱漢民道:「不怎麼辦,可笑劉天和把一個滅清教中人留在身邊,用為親信,猶不自知,只怕將來一旦他掉了腦袋,還不知道他的腦袋是怎麼掉的呢。」

  申一笑又往後退,朱漢民適時一笑道:「閣下,身後已無退路,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申一笑聞言一驚,忙停了身,喝問道:「尊駕究竟是誰?」

  朱漢民道:「你竊聽了一遍,我又說過一遍,你究竟要我說多少遍?」

  申一笑狡黠目光逼視,道:「尊駕,江湖上有句俗話,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光棍眼裏揉不進砂子,我看尊駕也是個高人,怎麼……」

  朱漢民截口笑道:「過獎,你要不要跟我到福貝子面前問一問?」

  申一笑陰陰說道:「尊駕,別拿福康安嚇唬人,他奈何不了我這個江湖人!」

  朱漢民道:「可是他要劉天和的腦袋!」

  申一笑道:「那我求之不得,我的最終目的就是要他的腦袋,誰先要,那該都一樣,狗咬狗,那也更好!」

  朱漢民道:「可是別忘了,他是你的妹夫!」

  申一笑冷笑說道:「不錯,可是一旦談及公仇,就沒有那一說了,休說他不過是我的妹夫,便是我的生身父母我也能大義滅親,何況我那妹妹當初甘居側室,正是為了工作。」

  朱漢民道:「看來,我是低估了滅清教,它的神通似乎比那一個叫什麼日月盟的還要廣大,不過,閣下,對我這個福貝子跟前人,你似乎不該洩露這麼多!」

  申一笑平靜地道:「反正你已經知道了,哥哥是滅清教中人,妹妹豈脫得了關聯?再說,滅清教也不在乎犧牲這區區兩個人!」

  朱漢民道:「你們滅清教也許不在乎犧牲,但卻在乎我這個知道機密的外人活著離開開封吧?」

  申一笑獰笑說道:「尊駕不愧高人的確很有自知之明,沒想到福康安身邊竟有你閣下這種高明人物,對滿虜,滅清教也該重做一番估計了。」

  朱漢民容他說完,一笑說道:「那巧得很,我職責所在,也不能放過一個叛逆!」

  申一笑道:「那麼,咱們就看誰的運氣好了。」

  朱漢民道:「我的運氣永遠是好的,不信你試試看!」

  申一笑道:「恐怕我想不試也不行!」

  話落閃身,飛撲而至,當胸一掌襲向朱漢民要害。

  朱漢民笑道:「說試就試,倒是挺快捷的,可惜你的運氣不如我好!」

  運掌如刀,閃電斬下,橫截申一笑腕脈。

  申一笑竟然不閃不躲,容得朱漢民右掌砍到,手腕突然一沉,指尖上翹,一縷烏光自袖底飛出,疾射朱漢民咽喉。

  這一著是既毒又辣,距離近,也出人意料,委實是躲不勝躲,防不勝防,可惜,他的對手是碧血丹心雪衣玉龍。

  朱漢民雙眉一挑,笑道:「滅清教的人實在厲害,我領教了!」

  頭一偏,一隻細小的袖箭擦著脖子掠過,接著猱身欺近,右掌一探,五指如鉤,飛攫申一笑肩頭。

  申一笑那十拿九穩的一著落了空,抽身便退,無奈他未能躲出朱漢民如影隨形一隻掌影。

  心中一驚,一翻腕,一柄解腕尖刀已持在手中,挺刀劃向朱漢民腕脈,同時飛起一腿襲向朱漢民的小腹。

  朱漢民目中威棱一閃,道:「你身上的玩藝兒很不少嘛,動刀子刺人無可厚非,這一腿既陰毒又下流,要不得!」

  右掌一抖,申一笑虎口辣痛欲裂,解腕尖刀飛起半空,直墜街道暗隅之中,左掌下揮,申一笑悶哼一聲,足點瓦面,倒竄了出去。一條腿哪還站得住?砰然一聲,坐了下去。

  朱漢民並未追襲,站立原處一笑說道:「如何,閣下,是你的運氣好,還是我的運氣好,我要是力加一分,你閣下這條腿就要廢了,如今我看你還是乖乖跟我去見福貝子吧!」說著,便要舉步。

  申一笑忽地一笑說道:「慢點,尊駕,福康安他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朱漢民停步未動,道:「自然是活的,死人身上是追不出什麼的!」

  申一笑道:「那麼你這場功邀不成了,只要你敢近我一步,你就只能帶個死的回去,不信你就試試看!」

  朱漢民道:「你想幹什麼?」

  申一笑道:「滅清教中人出外行走,口中都預藏有烈性毒藥,入腹斷腸,只要你一靠近我,我便立即吞下它,到那時……」

  朱漢民「哦」地一聲,笑道:「原來你想自絕,那不要緊,帶回一個活的,逼問口供,再多追出幾個來,那固然好,但若不能帶回活口,叛逆死一個算一個,也少不了功賞!」

  申一笑搖頭說道:「你錯了,朋友!」

  朱漢民道:「我怎麼錯了?」

  申一笑目光轉動,嘿嘿笑道:「你朋友不是想邀功麼?」

  「不錯。」朱漢民點頭說道:「像我這種吃公事飯的,求的就是高官厚賞,榮華富貴,這是要許多大功才能辦得到的。」

  申一笑嘿嘿笑道:「那容易,只要你朋友放過我這個一動便死,邀功極微的人,我包你求什麼有什麼!」

  朱漢民道:「申一笑,你別把我當三歲孩童!」

  申一笑道:「那豈敢,你朋友是位高人,我騙不了你,事關你朋友的前程,你何妨耐心地聽我說說呢?」

  朱漢民道:「我很有耐心,你說吧!」

  申一笑道:「你朋友不是貪求大功大賞,想多追出幾個麼?」

  朱漢民點頭說道:「不錯,怎麼樣?」

  申一笑嘿嘿笑道:「只要你朋友放過我,肯聽我的,我包管你朋友不必多追,便是大功一件,憑這大功,說不定還能博得個金眼花翎,穿上御賜的黃馬褂,比那二三品的大員都神氣!」

  朱漢民顯然地「心動」了,「哦」地一聲,道:「放過你,肯聽你的話會有這麼大的好處?」

  申一笑點頭說道:「自然,我姓申的敢以性命擔保!」

  朱漢民道:「你說了半天,並未說出個所以然來!」

  申一笑目光轉動,狡猾地笑道:「那是因為你朋友尚未答應放過我呀!」

  朱漢民淡淡一笑說道:「沒想到滅清教中人,個個狡猾多智,可是,申一笑,你要放明白點,你就那麼相信我麼?」

  申一笑嘿嘿笑道:「當然,當然,不相信你朋友又如何?你朋友是個明智高人,有道是:『大丈夫輕死重一諾』,只要你朋友點了頭……」

  朱漢民截口說道:「別拿這話扣我,我這個人只求功,別的我不會顧慮那麼多,我要先聽聽這筆交易划不划算!」

  申一笑道:「划算,划算,絕對划算,我敢以性命擔保,那還錯得了……」

  說話間,趁著朱漢民沒留意,左手微擺,一個拇指般大小的黑色丸狀物脫手自屋面墜下,直落街道暗隅中。

  其實,朱漢民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裝作未見,道:「那麼,你先說說看!」

  申一笑嘿嘿說道:「我押上了性命,你朋友何不先點個頭?」

  朱漢民淡淡笑道:「只怕你是故意拖延時間,想等你的救兵到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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