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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第十二章 東窗事發

  這裏是內城中的一座廣宅大院,那高高的大門莊嚴、宏偉而氣派,門前石階高築,兩旁有一對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對峙著。

  內城,是北京城宵禁最早的一方,但也是大清早北京城裏最寧靜的一方,瞧,這座廣宅大院的兩扇朱紅色的大門,猶緊緊地關閉著,空蕩蕩的石板路上,以及那一對石獅子,都靜靜的沉浸在曙色之中。

  這廣宅大院,深不知有幾許的圍牆之內,更靜,靜得聽不到一絲兒聲息,本來是,這時候宅中人都還在暖和的被窩裏躲著,哪一個起來了?

  唯一在動的,那該是那兩扇朱紅大門外,高高石階之上的兩名站門帶刀旗勇,他兩個一個由左往右走,一個由右往左走,在來回不停的走動著,在早上這寒風裏,是該走動走動,老站著不動,那多冷?

  那兩扇朱紅的大門頂端,有一塊巨大橫匾,五個金色大字,寫的是:「九門提督府」。

  怪不得,原來是負責京畿安全,防衛內城九門的武官九門提督府,那就難怪這麼莊嚴、宏偉、氣派了!

  驀地裏,一陣急促蹄聲劃破這內城晨間的寧靜,由遠而近,緊接著,這幾門提督府前,飛也似地馳到五匹高頭健馬,九門提督府前馳馬,這還了得,想必,這五人五騎,大有來頭?

  果然不錯,那頭一匹健馬之上,是個頭戴兩眼花翎,項掛朝珠,服飾齊整,長眉細目,年約五旬的官兒。

  他身後那四騎士,則是步軍中的四名挎刀武官。

  站門的兩名旗勇一見來人,急步自石階上雙雙迎下,一邊一個地打了扦,齊聲說道:「見過龍大人!」

  那位頭戴兩眼花翎的龍大人,一擺子,大剌剌地道:「進去告訴紀澤一聲,叫他出來接我!」

  「好大的官架子!」

  兩名旗勇應了一聲,分出一名,開門奔進府中,沒一會兒,九門提督府大門內,迎出一名武官打扮,面貌清臒的五旬左右老者,他急步下階,哈下腰:「卑職見過龍大人!」

  那位龍大人擺了擺手,說道:「罷啦!」翻身下了馬,領著四名挎刀武官,逕自登階行入九門提督府。

  出門恭迎的那位武官,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進了門。

  在那九門提督府的大廳裏。那位龍大人居中高坐,四名挎刀武官排立身後,出門恭迎的那一位武官,則敬陪末座,恭謹地坐在下面。

  坐定,他欠了欠身,道:「卑職不知龍大人一早蒞臨,有失遠迎,當面請罪!」

  這是客套,也是官場禮節,而那位龍大人似乎不懂這些,神色冷冷地一擺手,道:「紀大人,我是奉和相之命而來,紀大人先看看這個!」

  頭一偏,身後走出一名挎刀武官,雙手捧著一卷紙兒,大步走向那位被稱作紀大人的武官。

  這位紀大人,正是九門提督的紀澤,只見他連忙欠身說道:「卑職不敢,龍大人既是奉和相之命而來,卑職焉敢不信!」

  那位龍大人頭又一偏,那名挎刀武官又退了回來。

  那位龍大人深深地看了紀澤一眼,道:「紀大人,你可知道和相命我前來,是為了什麼嗎?」

  紀澤恭謹說道:「卑職不知,請大人明示!」

  那位龍大人瘦臉上浮現了一絲詭異笑意,道:「紀大人,昨夜有人進相府密告,說當年傅威侯坐罪滿門抄斬之時,單單走掉了傅威侯的那位大公子,紀大人知道這件事麼?」

  紀澤臉色一變,身形一震,忙欠身說道:「卑職不知此事,想當年傅侯滿門問斬時,曾有監刑大人蒞場驗明正身,個個不錯,怎麼會走掉傅侯那位大公子?」

  那位龍大人道:「紀大人有所不知,那密告之人說,當年被斬的傅侯大公子,實在是個假的,真的已被人暗中換走了!」

  紀澤身形猛地又是一顫,強持鎮定道:「這個卑職斗膽以為絕不可能,當年奉旨帶領禁衛軍,夜闖神力侯府拿人的是大學士一等公納親,納大人辦事精明,況且事非小可,大牢也禁衛森嚴,怎會……」

  那位龍大人「哼」地一聲,冷笑說道:「他如果辦事精明也不會在督促四川總督張廣泗進剿大小金川時,落個辦事糊塗罪名,被皇上派個侍衛把他殺了!」

  紀澤忙道:「是,是,是,那麼大人蒞臨是為了卑職掌管九門鑰匙,未能發現此事,有所失職……」

  那位龍大人道:「這是小事,那換人之人,都是些江湖上高來高去的能手,咱們這些步軍,是難以發現他們的,和相鑒於這一點,對紀大人你失職一事,並不追究!」

  紀澤離座而起,欠身說道:「卑職謝過和相及龍大人恩典!」

  那位龍大人擺了擺手,示意紀澤歸座,然後面含詭笑地道:「紀大人,一等公已死,其失職之處,已無法追究,以紀大人你看,那換人之人,該當何罪?」

  紀澤臉色一變,但是他不得不說,道:「回大人的話,以卑職看,那也該問個滿門抄斬!」

  「不錯!不錯!」那位龍大人哈哈大笑說道:「這種欺君罔上的官兒,委實是輕饒不得!」

  紀澤聞言一怔,道:「大人適才不是說,那換人之人是江湖上的人麼?」

  那位龍大人嘿嘿笑道:「那換人之人,確是江湖上的亡命狂民不錯,但那以自己的兒子換了傅侯那位大公子的,卻是朝廷中的一位大員!」

  紀澤身形巨震,變色道:「這倒出乎卑職意料之外……」

  那位龍大人嘿嘿笑道:「我以為紀大人應該明白,因為紀大人與傅侯私交甚篤,所以那密告之人,竟指紀大人便是那位大員。」

  紀澤強笑說道:「大人,論罪滿門抄斬,這個玩笑開不得,卑職跟傅威侯私交甚篤是實,但那是私交,一旦涉及公事,卑職……」

  那位龍大人擺手說道:「紀大人,這可是那密告之人說的,並不是我龍某人信口胡言,跟紀大人你開玩笑,憑空誣指血口噴人,這罪名也不輕!」

  紀澤忙道:「大人海涵,是卑職一時口不擇言,卑職斗膽,敢請一見那密告之人。」

  那位龍大人面有不悅之色,道:「紀大人敢莫是信不過我?」

  紀澤道:「卑職不敢,卑職在任內曾辦過不少江洋大盜,得罪過不少人,卑職以為,此人可能是惡意誣告,企圖報復……」

  那位龍大人哈哈大笑道:「紀大人,那人有幾個腦袋敢誣告朝廷大員?」

  紀澤淡淡說道:「回大人的話,卑職也只有一個腦袋!」

  那位龍大人臉色一變,道:「紀大人,我是奉和相之命行事!」

  紀澤已橫了心,揚眉說道:「卑職知道,但卑職也以為和相不會輕易聽信人言,況且事體重大,有關卑職之身家性命!」

  那位龍大人冷笑說道:「這麼說來,紀大人是說和相糊塗!」

  紀澤昂然說道:「卑職不敢,大人幸莫加卑職罪名。」

  那位龍大人冷笑說道:「那麼,紀大人,我問你,你那位公子哪裡去了?」

  紀澤臉色一變,面上浮現了悲淒之色,道:「卑職犬子與小女十五年前先後身罹怪疾,藥石罔效,群醫束手,已然夭折了……」

  那位龍大人冷冷道:「只怕是當年傅侯滿門問斬那天夭折的吧!」

  紀澤臉色又復一變,正色說道:「此罪不輕,龍大人幸勿輕易亂扣!」

  那位龍大人變色叱道:「紀澤,你好大的膽,你有幾個腦袋敢對我這般說話!」

  紀澤毫無懼意,侃侃說道:「大人明鑒,非卑職斗膽頂撞,實在是事非小可,卑職為身家性命,不得不據理力爭!」

  「好一個據理力爭。」那位龍大人砰然一聲拍了桌子,道:「那麼,我問你,有人密告該怎麼說?」

  紀澤道:「卑職適才已有稟告,卑職敢請一見那密告之人!」

  那位龍大人道:「你是要跟他在和相面前對質?」

  紀澤毅然點頭,道:「卑職願意跟那密告之人對質!」

  那位龍大人冷笑道:「只恐怕那辦不到,和相已然答應那密告之人,負責他的安全,並保證不讓他跟任何人見面!」

  紀澤雙眉一挑,道:「卑職斗膽,龍大人在朝為官多年,當知凡這種事,講究一個證字,那密告之人不見人,何異於無證?無證無據,那令人難服……」

  那位龍大人冷笑說道:「難道說,和相會血口噴人,誣賴於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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