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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朱漢民道:「我知道你不會說,只是,恐怕由不得你!」

  黑衣女子一點也不驚慌,吃吃笑道:「你這麼一個昂藏七尺軀,鬚眉大丈夫,要對我這個弱女子動武?要對我這個弱女子用強?」

  朱漢民淡淡說道:「我不屑,也不敢,可是你閣下並不是個弱女子,你閣下的詞鋒、機智、膽識以及一身所學,該能愧煞鬚眉,令一般男子漢自嘆不如,所以我不會落個欺負弱女子之嫌,再說,為復興大計,我也顧不了那麼多。」

  黑衣女子媚眼兒一拋,輕佻地道:「是麼,我要不是有恃無恐,你以為我會來麼?你以為我會跟你孤男寡女處於一室地談笑自如麼?」

  朱漢民揚眉笑道:「這麼說,你已經預先安排好了退路?」

  黑衣女子點頭說道:「那是自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朱漢民笑了笑道:「我想試試看那究竟能給你多少保障!」

  說著,有意無意地拍起了右掌……

  黑衣女子仍然沒有絲毫驚態,她似乎是的確早有安排,有恃無恐,她柳眉雙揚,格格嬌笑說道:「玉龍兒,夜深人靜孤男寡女處於一室,已夠招人閒話的了,倘若再對一個弱女子動武逞蠻,我要是叫上一聲救命,對你可不大好看,恐怕你這個碧血丹心雪衣玉龍,今後就別想在江湖上混了。」

  朱漢民心頭一震,旋即淡淡笑道:「是你在我房中,並不是我夜闖閨閣!」

  黑衣女子嬌笑說道:「可是別忘了,你是武林第一高手,有可能是把我擄來的,到時候當著三老四少我反咬你一口,你受得了麼?恐怕到那時候你閣下會由第一高手,一變而為下五門的宵小淫賊了。」

  朱漢民心中有了猶豫,可是表面上他絕不顯露出來,笑了笑,道:「你既是武林人,武林中便不會沒有認識你的人,那對你也並不太好看!」

  黑衣女子搖頭笑道:「我不會在乎的,我又不是黃花大閨女,我怕什麼,不信你看!」

  抬起那欺雪賽霜的一段羊脂般晶瑩滑膩皓腕,伸出那水蔥般纖纖玉指,「嘶」地一聲,由領至胸把羅衣扯破了一大塊,那雪白而隱發惑人光彩的肌膚,及那粉紅色的褻衣,立刻露了出來,朱漢民為之一驚,她卻毫不在乎地嬌笑說道:「這是你撕的,到時候我會這麼說。」

  朱漢民連忙避開目光,急怒說道:「你,你真無賴極了!」

  「什麼無賴?」黑衣女子吃吃笑道:「為了保護自己啊,你若是再敢逼近一步,我就喊,夜深人靜的,那救命之聲可是能傳出十里,也非常刺耳的。」

  朱漢民猶豫了一下,忽地挑起雙眉,道:「別用這一種下流的手法威脅我,我有辦法讓你喊不出聲來!」

  黑衣女子一笑說道:「那麼你真是有意思……不說了,你有把握一指點倒我麼?」

  朱漢民冷冷說道:「我自出道以來,出手向無不中……」

  黑衣女子格格笑道:「那好,你就試試看吧,認準了部位再下手,可別點差了,點差了是要人命的呀!」嬌軀突然往前一欺。

  朱漢民沒想到她該退反進,一驚收手,黑衣女子卻又一聲格格嬌笑:「玉龍兒,你還嫩得很呢!」身形忽退,離地飄起,向著那窗戶上倒射而去。

  朱漢民恍覺上當,怒叱一聲,身形疾閃,跟著撲去,單掌閃電遞出,攫向黑衣女子那覆面黑紗。

  果然是出手向無不中,黑衣女子那覆面黑紗應掌而落,而她卻巧妙地飛快舉袖掩上嬌靨,使得朱漢民仍然無法看清她的面貌,不過,就在這剎那間,朱漢民總算瞥見她那朱紅香唇角上,隱隱約約地有顆細小美人痣。

  適時,砰然一聲,窗櫺盡碎,黑衣女子那一個如綿嬌軀已然射出窗外,在出窗之時,她更在窗櫺上雙足一點,破空再起,投射茫茫夜空。

  朱漢民大急,一拋手中黑紗,就要跟著追出窗去,驀地裏一聲陰森森的冷笑起自窗外夜空中,一線烏光射入窗內,直襲朱漢民胸膛大穴。

  暗器不值朱漢民一笑,可是那發暗器之人,心眼手法兩稱高絕,卻逼得他不得不側身閃避。

  而就在他身形微頓一躲閃間,窗外夜空中已然是寂靜空蕩,沒有了那黑衣女子的一點人影。

  儘管如此,朱漢民仍是一咬牙跟著掠出窗外,翻上屋脊,竭盡目力,四下搜視,他簡直不敢相信,然面,事實上,此際的北京城黑黝黝的一片,只有紫禁城方向閃爍著幾點燈光,其他的地方,根本沒有一絲風吹草動。

  栽了,他認為這是栽了,這是他自出道以來,第一次面對面地栽了觔斗,而且是栽在一個既不知名又不知真面目的女子手中,他是既羞愧又難受!

  ▼第七章 玉泉之鬼

  懷著一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的心情,掠下屋面進入房中,人似脫了力一般,砰地一聲坐在了椅子上面。

  在難受的心情下,他開始埋首深思,但卻是枉費徒勞,到頭來他仍是百思莫解,一無所得。

  起先,他推測這神秘黑衣女子的來路,可能是來自滿清朝廷的內城,或者是紫禁城中的深宮大內,是滿清朝廷的鷹犬,可是,旋即這個想法又被他自己推翻了。

  那所謂進行匡復,圖謀義舉之言,有可能是假的,但誠如那黑衣女子所說,由紫禁城夜圍貝勒府一事來看,她若是滿清朝廷的人,她不會一個人來,禁衛軍那些個帝都鐵騎,早就把客棧圍得水洩不通的了。

  那麼,她是個武林人物,那所謂進行匡復,圖謀義舉跟他的目的相同之言,是可信的?

  可是這個想法也很快被他自己推翻了,因為,他早已想到過,且以此駁斥過對方,對方既然是志同道合之人,她絕不會要他立即就離開北京的,更不該說他的留在北京,對她是一種威脅,是一種阻礙。

  他秉承父命,暗中進行匡復大計,不遺餘力,但是那「成功不必在我」,對她,他也把這話說得很清楚。

  那麼,她還有什麼理由堅持他離開北京不可呢?

  要說是她不相信他,那麼她就不會來找他。

  繼之,他試圖於北六省武林找答案,結果不但他自己從未聽說過北地武林中何時出了這麼個人物,而且他敢確定武林中沒有這個人,因為丐幫北京分舵主,那位火眼狻猊沒告訴他。

  憑彼此間的關係、交情,假如武林中真有這麼一個神秘人物,郝元甲不會不告訴他,不會不提醒他注意。

  無如,這黑衣女子分明有一身極不平凡的高絕武學,而機智、大膽,行事手法之高明、狠毒、厲害,也為一般武林中人所難企及。

  由適才那片刻的唇爭舌戰之中,他固然覺得那黑衣女子神秘詭譎,不類正途,同時更覺得她夠狠、夠辣,是個極難對付的人物。

  還有,他對那黑衣女子對他知道的極為詳細一事感到懷疑,他曾經一度由此聯想到他那江南七處秘密基地遭人或明或暗破壞一事,但後來他又認為,對方既非滿朝鷹犬,便該不會那麼做,也沒有那麼做的必要。

  埋首深思所得,就這麼毫不關痛癢,不著邊際的幾點,至於黑衣女子究竟是什麼來路,他依然是一片迷糊。

  突然,他想到了那由窗口打進,襲向他胸腹,應該落在地上的那線烏光,急忙凝目望去,果然,地上有一枚極其細小的烏黑物件,映著燈光,烏芒閃爍。

  他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凝功伸兩指把它捏了起來,適才只一眼,他便已看出這東西沾有劇毒,足以見血封喉,如今再一看,是絲毫不差。

  那是根針狀而一頭帶有倒刺之物,極似那歹毒霸道的「天荊刺」,可是那天荊刺是採摘自罕見的天荊樹,而此物顯然是鋼鐵之類打造而成,而所沾之毒,也似比天荊刺更為劇烈。

  這叫什麼名字,出處如何,憑他胸羅淵博,承接第一奇才衣缽的碧血丹心雪衣玉龍竟也看不出。

  於是,他的眉峰皺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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