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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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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材颀长的黑衣蒙面人冷然说道:“所幸你机智不差,只使他动疑,却未能由你口中套出什么,要不然这一番心血,就要毁在你手中了……” 申一笑心惊胆颤,急忙说道:“殿……” 身材颀长的黑衣蒙面人突然冷笑一声。 申一笑身子一抖,连忙改口说道:“教主开恩,属下知罪!” 那身材颀长的黑衣蒙面人道:“费尽苦心,好不容易才建立的一处秘密分支,转眼间又被你自作聪明摧毁了,要不是念在你为本教流过血汗,我立刻把你发落下去,按教规惩处,刘天和处已不能再去,递补人选,我自有安排,如今你跟我走。” 说罢,径自转身,投向夜空。 申一笑如逢大赦,顾不得跟同伴打招呼,也忘记了那腿上已经红肿,痛彻心脾的掌伤了,飞身跟了过去。 剩下的六个,恭送那身材颀长的黑衣蒙面人事领着申一笑离去之后,互相对望了一眼,也一起腾身掠去。 剎时间,这儿又是一片空荡寂静…… ▼第二十章 一颗人头 中州客栈后院,聂小倩房中,灯下,娘儿俩相对而坐。 朱汉民把夜探巡抚府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静听之余,聂小倩脸色连变,朱汉民把话说完,她立即皱起了眉峰,沉吟有顷,始道:“民儿,那申一笑是刘天和的大舅子一事,可能不假,但他当着你的面出卖你,这事似乎并不单纯!” 朱汉民道:“那么,娘以为……” 聂小倩道:“固然,这是一着颇为歹毒的借刀杀人之计,但若非上面指使授命,我不以为他敢这么做!” 朱汉民道:“可是他的话天衣无缝,令人找不出丝毫破绽!” 聂小倩道:“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令人难窥真假!” 朱汉民扬眉说道:“娘,照这样看,咱们还能跟它合作么?” 聂小倩摇头笑道:“那不要紧,为顾全大局,是要做诸多忍耐的!” 朱汉民道:“他们灭清教竟出卖了民儿,这还能谈合作么?” 聂小倩道:“民儿,咱们该往好处想,只要是杀满虏,谁杀都一样,咱们为什么不把申一笑此举当作一种借刀杀人之计呢,在合作之前,是要避免猜忌、仇恨的,否则纵然将来能够合作,那也不会很愉快的。” 朱汉民道:“可是,娘,您明明知道那绝不是那么单纯,您知道,福康安的人个个知道民儿所学,要真有那么个人,他绝不敢单独贪功的,必然是飞报福康安纠众而来,那么……” “民儿!”聂小倩截口说道:“娘也知道那绝不单纯,可是咱们一方面要往好处想,另一方面还自然也要提高警惕,以防万一,娘并不是要你马上跟他们合作,懂么……” 朱汉民点头说道:“娘,民儿省得,娘以为那刘天和……” 聂小倩道:“他有可能并不知情,灭清教想打入他身边潜伏,利用他、谋算他,更从他那儿获得机密,这是可信的,你想想看,他是满清朝廷的命官,官也不小,他为了他的前程、身家、性命,他绝不敢知情不报,甚至于窝藏叛逆的!” 朱汉民道:“可是娘要知道,刘天和是个汉人。” 聂小倩道:“是的,他是个汉人,假如他真是知情不报,窝藏所谓叛逆,那是他还有一点血性,还有一点良知,咱们只能认为这是个好现象,也该认为这是灭清教的神通广大,而不该有别的想法。” 朱汉民道:“这个民儿知道,可是,娘,倘若灭清教果然有意出卖民儿,危藏祸心,暗藏阴谋,挂羊头卖狗肉,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聂小倩脸色变了一变,点头说道:“这是当然,不过,民儿,娘以为那似乎不可能,倘若灭清教挂的是羊头,卖的是狗肉,它必然是处心积虑,想尽办法地要一网打尽所有先朝忠义遗民,既如此,它大可以温和的方式,假意争取有热血,知大义的武林豪雄,然后再逐个擒杀之,岂会用那强横霸道的手法激起各门派的反感与仇恨?”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也许他们真的志在反清复明,只是那动机不够纯正,与邬飞燕那班人一般地别具用心,不许再有第二个反清复明的组织存在!” 聂小倩道:“这个也待进一步查证,不过,那刘天和是不是知情不报,包庇灭清教的人,并不难知道!” 朱汉民愕然说道:“怎么,娘?” 聂小倩笑了笑,道:“你不是已经告诉了刘天和,他那位大舅子是叛逆了么!那只须看看他以后对申一笑态度如何,便不难知道了。” 朱汉民摇头笑道:“娘,申一笑自不会承认,而那刘天和又不敢惹他的小老婆!” 聂小倩道:“有些宁死不承认是不行的,刘天和固然不敢招惹他那小老婆,但那是他不知道,一旦知道了这一件事之后,我不信他会把他的小老婆看得比他的前程、身家性命还重要!” 朱汉民沉吟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适时,一阵砰砰然敲门声起自中州客栈前院的大门。 朱汉民皱眉说道:“这是谁?这么晚了,这么个敲门法……” 只听前院中有人不耐烦地问道:“谁呀?” “我!”大门外有人应道:“找人的,你们这儿不是住着位朱相公么?” 朱汉民为之一怔,飞快地与聂小倩交换一瞥,站了起来。 随听一阵开门声后,步履响动,直趋后院。 “喂,喂,这位爷,你慢点儿,让我先看看朱相公睡了没有?” 是店伙的话声。 只听另一个话声说道:“还没睡,房里还亮着灯呢!” 说话间,步履声更近了。 聂小倩向朱汉民点了点头,朱汉民伸手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只见一个黑衣汉子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木盒到了房门口。 这黑衣汉子身后,紧殿着步履匆忙的店伙。 黑衣汉子一见朱汉民走了出来,一怔驻步。 店伙趁势三步并为两步地赶上前去,道:“相公爷,这位爷要找你……” 朱汉民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我听见了,谢谢你!” 随即转向那黑衣汉子,目光凝注,问道:“阁下是……” 那黑衣汉子恭谨施了一礼,道:“朱爷,我跟申一笑是一路的弟兄,见过朱爷!” 自然,在这客栈中他不能说“灭清教弟子见过总盟主”。 朱汉民心头一震,“哦”地一声,扬眉笑道:“原来阁下跟申朋友是一路的弟兄。朱汉民失散了,阁下夤夜驾临,找我朱汉民,有什么见教?” “不敢!”那黑衣汉子忙道:“敝上命我带来薄礼一盒,嘱我面呈朱爷,请朱爷笑纳。” 说着,伸出双手把那只黑漆木盒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朱汉民暗暗一怔,笑道:“贵上太客气了,我母子自离京至今,一路之上虽然碰见过几位阁下一路的弟兄,可是一直无缘拜会贵上,不想贵上竟又命阁下带来厚礼相赠,我怎敢轻易收受!” 口中虽这么说,他到底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那黑衣汉子收回手,赔笑说道:“敝上说,彼此都是一家人,请朱爷不要客气,朱爷您请回房吧,我要告辞了。” 说着,躬下了身。 朱汉民道:“恕我不远送,请归告贵上,就说我由衷地感激,他日必有回报,请慢走!” 那黑衣汉子谦逊了一句转身退出。 店伙一脸不高兴神色地跟着行了出去。 望着那黑衣汉子行向前院的背影,朱汉民突然皱起眉头,转身回了房,随手带上了门。 聂小倩脸上的神色很平静,坐在桌前没动。 朱汉民叫道:“娘……” 聂小倩截口说道:“我都听见了,民儿,把那木盒放在地上!” 朱汉民猛然省悟,弯腰放下那黑漆木盒,退向一旁。 等到朱汉民退了开去,聂小倩始抬手曲指遥弹,一缕轻柔而很有分寸的指风袭向木盒。 “叭”地一声,木盒盖碎了,自然,那木盒及木盒内所放着的东西,是丝毫没有损伤。 盒盖既碎,木盒内所放的东西,当然立时呈现眼前。 未如聂小倩所料,木盒内没有任何危险物品。 但木盒内放着的东西,却使她娘儿俩神情猛震,霍然色变,呆愕好半天而作声不得。 木盒内,是一颗很干净而毫无一丝血渍的人头,那人头,赫然是那位巡抚府新任的总管申一笑的项上物! 朱汉民陡挑双眉,冷哼一声,一探掌,木盒倒飞入手,不假,是颗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人头。 人头下面,还压着一张洁白的纸条。 朱汉民伸两指抽出了那张纸条,只一眼,脸色又复一变。 纸条上,写着几行铁画银钩,龙飞凤舞的字迹: “朱总盟主阁下: 敝教开封分支弟兄申一笑,大胆妄为,意图出卖总盟主于满清朝廷,触犯敝教教规,为敝教所难容,故杀之以谢总盟主,以正教规尊严,为示贵我无隙,特命送验,祈请鉴察。 再:申一笑的职务,已派他人递补,光复大业不易,敝教工作维艰,尚望总盟主阁下幸勿再往侦探是荷! 灭清教教主──仇──” 朱汉民默然不语,随手把纸条递给了聂小倩。 聂小倩看过了之后,深皱眉峰,也没有说话。 半晌,朱汉民一声苦笑,打破了那沉重而窘迫的静默:“娘,看来咱们栽了,灭清教中另有高明人物,竟能看出了是我,领教了,委实称得上厉害……” 聂小倩截口说道:“民儿,如娘料得不错,这仅仅是一个开端,更厉害,更神秘诡谲的还在后面,别经不起这点小挫折。” 朱汉民苦笑说道:“娘,您说如今该怎么办?” 聂小倩道:“人家既然已经点明了咱们,咱们怎好再去窥探人家的秘密?咱们住过今宵,明天就走了!” “走?”朱汉民道:“娘,由这封信,足证那灭清教教主如今正在开封,即使不在开封也该在开封左近,民儿想趁此机会跟他谈谈!” 聂小倩摇头说道:“不妥,民儿,你该先会过诸大门派掌教及各帮各会的领袖人物,然后再跟他见面商谈!” 朱汉民沉吟了一下,道:“那么,娘,咱们第一步先到哪儿去?” 聂小倩道:“自然是该先从近处开始,第一步咱们先上少林,就便也可以跟丐帮五位长老谈谈!” 朱汉民一指手中木盒,道:“这个怎么办?” 聂小倩想了想,道:“带着它,说不定以后能派上大用!” 朱汉民点了点头,未再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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