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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白五爺道:「她們倆犯了什麼錯?」

  「這我就不清楚了,真不清楚。」

  「你身為總管,顧名思義,承王府的人與事都歸你管,兩個丫頭犯了錯,都被處死了,你會連她們犯了什麼錯都不知道?」

  「白五爺,我雖然是個總管,可畢竟還是個下人啊!」

  這倒是不折不扣的實情實話。

  白五爺道:「那麼你的意思是說,富兒、桂兒被處死這件事,根本沒經過你這個總管?」

  哈總管道:「是啊!白五爺!」

  「那麼,又是誰下令處死富兒、桂兒的呢?」

  「是福晉。」

  哈總管的話聲,低得幾乎聽不見。

  白五爺跟龍天樓對望了一眼,然後又問:「福晉隨便下令處死兩個丫頭,難道承王爺都不過問?」

  「王爺對福晉一向百依百順,只要是福晉說的話,就等於是王爺自己說的,王爺不過問。」

  那位福晉之嬌媚、之潑辣,承王爺對她之「禮讓」,是龍天樓親眼看見過的。

  龍天樓道:「不能說福晉沒權處置犯錯的下人,只是兩個丫頭既犯了錯,福晉大可曉喻府內,當眾賜死,為什麼要秘密下這種毒手,怕人知道似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福晉要這麼做,誰又敢說個『不』字,更不敢教她怎麼做啊!」

  龍天樓道:「既然富兒、桂兒是讓兩個護衛害死的,那麼那兩個護衛,又是誰毒害的呢?」

  「龍爺,這您還用問嗎?」

  龍天樓到底還是問了:「又是福晉?」

  哈總管點點頭,沒說話。

  「是誰下的手?」

  「等於是福晉自己。」

  「這話怎麼說?」

  「龍爺,兩個護衛立了功,還能不加賞賜麼?除了別的賞賜之外,還有一桌酒席,他們兩個吃了就都──」

  白五爺道:「這不分明是滅口嗎?」

  「福晉本就不願意讓人知道嘛!」

  龍天樓道:「格格房裏的東西,真是福晉下令搬出來的?」

  哈總管道:「我沒說假話,真是福晉。」

  龍天樓道:「福晉真相信什麼狐仙?」

  哈總管道:「平常我沒見福晉燒過香,拜過佛,可是這回她倒是很信。」

  白五爺道:「相信格格是讓狐仙攝走的?」

  「對。」

  龍天樓道:「那位大貝勒,似乎跟承王府走得很近。」

  哈總管道:「王爺現在有權有勢,在皇族親貴裏,以前數禮王爺,如今王爺是頭一位,貝勒爺雖然現在在皇上跟前很紅,可是他畢竟只是貝勒,這話您懂吧!」

  龍天樓跟白五爺何許人,當然懂,大貝勒是趨炎附勢,跟承王走得近,對他當然有好處。

  龍天樓道:「你是承王府的總管,對這位福晉,你瞭解得應該比我們多。」

  「這個──」

  哈總管有了猶豫。

  龍天樓道:「你用不著隱瞞什麼,在某方面來說,你恐怕也替福晉跑了不少腿。」

  哈總管猛然一驚:「龍爺,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您可不能亂說。」

  「你這麼害怕幹什麼,你知道我說的是哪方面。」

  哈總管也夠狡猾,立即道:「這──我不大清楚。」

  「你不清楚,我索性明說,就是像那天你把我叫到水榭去的那一方面。」

  哈總管忙道:「叫您上水榭去,我是奉福晉之命,端人碗,服人管,我是個奴才角色,主子既有吩咐,難道我還敢不聽,至於福晉叫您上水榭去有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

  龍天樓淡然一笑:「你倒把自己推得乾淨,只不知道這種事王爺知道不知道,要是讓王爺知道,王爺恐怕不會像你這麼想!」

  哈總管大驚:「龍爺──」

  「我不是嚇唬你,逼急了我,我只有一五一十稟報王爺,可是你要是實話實說,我保證不牽連你。」

  「真的,龍爺?」

  「我向來是說一句,算一句。」

  哈總管沉默了一下:「您或許已經知道了,福晉原位側晉,進府沒多久,老福晉就過去了,到如今福晉才三十剛出頭年紀,可是王爺都快六十了,再加上王爺公務忙,在家的時候少──這種事是難免的,各大府邸差不多都有這種事。」

  這,駭人聽聞。

  白五爺沒怎麼樣,可能他聽過不少。

  龍天樓卻為之動容,本來他不願再問下去,可是這位福晉如今涉嫌最重,他不得不問一下:「你的意思是說,以前就有這種情形?」

  哈總管低下了頭,又抬起了頭:「經我的手,前後有過三回,可是您的運氣最好。」

  「這話怎麼說?」

  「前兩個都死了,只有您──」

  哈總管沒說下去。

  龍天樓吸了一口氣:「前兩個都是什麼樣人?」

  「就是那兩個護衛。」

  龍天樓跟白五爺都猛一怔,龍天樓道:「原來如此──這件事我必須讓你知道一下,我的確比他們兩個運氣好,因為我並沒有怎麼樣!」

  這會兒,雖在暗中,可是彼此已能看得見了,只見哈總管一怔,凝望著龍天樓,意似不信。

  「信不信在你。」龍天樓淡然道:「我來自江湖,沒有必要在福晉面前屈服,在江湖上,只要是稍許有良知的,都不會做這種事。」

  忽聽白五爺道:「我有點明白了,福晉殺那兩個護衛,是為滅口,命那兩個護衛殺富兒、桂兒也是為滅口,難不成是富兒、桂兒見了什麼?」

  哈總管道:「那恐怕不會,這我清楚,格格跟福晉處得不好,絕不會讓她的丫頭近福晉的住處,不是福晉身邊的,福晉也向不許近她的住處。」

  那就不可能是因為富兒、桂兒撞見了那位福晉的淫穢行為了。

  龍天樓道:「福晉的品行,難道說王爺一點也不知道麼?」

  「當然不知道,要是知道,那還了得!」

  哈總管話鋒一頓,接著又道:「不知道是不知道,可是王爺也一向嚴禁男丁近福晉的住處,就拿那位貝勒爺來說吧,王爺就不喜歡他,更討厭他老往福晉的住處跑。」

  龍天樓心裏一動,道:「既是王爺不喜歡那位大貝勒,那位大貝勒趨炎附勢還有什麼用?」

  「有用啊!怎麼會沒用?」哈總管道:「王爺不喜歡大貝勒,可是福晉喜歡,王爺得聽福晉的,那位貝勒爺許是看準了這一點。」

  龍天樓轉望白五爺:「已經呼之欲出了,是不是可以讓哈總管歇息了?」

  白五爺道:「等一等,讓我再問他一句──」

  一頓,凝望哈總管道:「你既是這位福晉找來的,那就表示你是她的人,是她的親信、她的心腹,既是她的親信、她的心腹,你所知道的,不應該只這麼多。」

  哈總管苦著臉叫道:「白老,我告訴兩位的還少嗎?不是為顧自己這條命,連這些我都不敢說,不該說啊!」

  「你告訴我們的,也許不少,可是你所知道的,絕不止這些。」

  「天地良心,白老,您就是殺了我,我也沒法子再說出些什麼了,我剛才說的都是實情實話,您兩位總不會希望我沒梗添個葉,瞎編吧!」

  白五爺道:「最後我再問你一句,格格是怎麼失蹤的,要是讓人擄了去,那又是讓誰擄了去?」

  「我不知道,真的,您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知道。」

  白五爺向著龍天樓微一點頭。

  龍天樓一指閉了哈總管的穴道,伸手扶住他,把他放在了地上。

  白五爺道:「小七兒──」

  「五叔,我剛說過,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證據,小七兒,那位福晉不比別人,沒有證據,咱們是絕不能輕舉妄動的。」

  龍天樓一指哈總管道:「他就是一個最好的人證。」

  白五爺道:「姓哈的只能證明那位福晉有淫穢之行為,卻不能證明別的什麼。」

  龍天樓沉吟了一下:「五叔,會不會是因為格格對這位福晉深惡痛絕,這位福晉就──」

  「這恐怕只是原因之一,我想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為格格知道了她什麼事,所以她非除去格格不可。」

  「格格都不讓丫頭近福晉的住處,自己怎麼會──」

  「小七兒,丫頭不能近,格格自己可沒有不能去的地方,世上的巧事,也不能算少。」

  龍天樓沉吟一下:「倘若果然是這樣,那位福晉可算得真正心狠手辣。」

  「最毒婦人心啊!小七兒,有些人為自己,什麼都做得出來。」

  龍天樓道:「照我的看法,大貝勒跟那位福晉之間,恐怕也會有什麼不可告人之秘。」

  「我也這麼想,只是那位福晉不會武,簡直就弱不禁風,她又是怎麼把格格擄了去的呢?」

  「要是她真跟那位大貝勒有染,大貝勒轄下的侍衛營人人是好手,擄一個弱女子,應該不是難事。」

  白五爺點頭道:「說得是,你說得是,可是,小七兒,證據,必須要有證據,否則你絕不能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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