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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燈火通明的堂屋裏,傳出了玉妞的嬌喝:「這是您的家,我不能攔您,可是我不許您帶一個賊進屋。」

  白五爺皺眉停步:「玉妞──」

  「爹,我跟您怎麼說的。」

  龍天樓忍不住道:「五叔,究竟怎麼回事兒?」

  白五爺看了看龍天樓道:「小七兒,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問你了。從南下窪回來,你上承親王府,你說承王爺不在,你等他來著,可是你身上哪來的一身香氣?」

  龍天樓道:「一身香氣?」

  「我沒聞見,是丫頭她聞見的。」

  龍天樓忍不住自己低下頭聞了聞,果然,衣裳上還有一絲淡淡的幽香,剛暗一怔,暗暗自問:這是哪兒來的?繼而,他恍然大悟,「呃」地一聲道:「您問我身上的香氣呀?」

  「不是我問,是──」

  玉妞叫著接口:「我也沒問,他幹了什麼也不關我的事!」

  既不關她的事,她何必生這大氣、發這大火,傷心、難過,哭得淚珠兒直流!

  龍天樓心裏覺得好不是味兒,雙眉微揚道:「五叔,小七兒我從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不瞞您──」

  接著,他就把在承王府被那位美福晉召進水榭的經過,毫不隱瞞地說了一遍,最後又道:「事情就是這樣,是不是實話,天知、地知、我知。」

  白五爺靜靜聽畢,道:「我就知道──」

  頓了頓,轉眼望向堂屋,叫道:「丫頭,你聽見了沒有。」

  「我又不聾,當然聽見了,可是他回來為什麼不說實話?」

  龍天樓心裏又一陣不是味兒,可是他忍了下去,道:「我認為這種事,不值得到處說。」

  只聽玉妞罵道:「不要臉,沒見過男人,虧還是個福晉呢!什麼出身就是什麼出身,不知道幹過多少這種不要臉的下流事兒了──」

  玉妞不住罵。

  白五爺搖了搖頭,道:「小七兒,咱們進屋坐去吧!」

  龍天樓一肚子的不舒服,道:「時候不早了,該安歇了,我走了。」

  他本來想把侍衛營的經過說一遍,然後向白五爺打聽那位姑娘是誰的,如今一肚子不舒服,也懶得說,懶得問了,說完了話,邁步就往外走。

  「小七兒。」

  白五爺叫了一聲,要攔沒攔住,沒來得及。

  龍天樓走得很快,轉眼間就沒了影兒。

  白五爺轉過來跺腳道:「看,丫頭,你惹了他了吧!」

  「我惹了他了?」

  「怎麼不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你還不知道他的脾氣?」

  玉妞沒答話,旋即一聲冷笑又道:「我惹了他了?他火兒了?好大的脾氣,我的氣還沒消呢!讓他走,有志氣就永遠別再進我白家的門兒。」

  白五爺又一跺腳,嘆了口氣,直往堂屋行去。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了,他還能說什麼?

  ▼第六章 曙光

  龍天樓回到了客棧,也沒點燈,和衣就躺上了炕。

  等到冷靜了下來,他腦海裏又浮現了那位姑娘。

  倒不是他背地裏老想人家姑娘,而是他弄不懂,那位姑娘究竟是何許人,怎麼個來頭,大貝勒這麼在意她。

  她是什麼人,既然跟大貝勒在一起,又怎麼會是個跟大貝勒截然不同的人。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又想那位大貝勒。

  大貝勒是官家面前的紅人,又領侍衛營,年少得意,自不免趾高氣揚,飛揚跋扈。

  只是侍衛營未免太蠻不講理。

  在這個圈子裏,仗權勢蠻不講理的,比比皆是。

  但是怎麼也不應該欺壓到他頭上來,因為他龍天樓是被五城巡捕營請來,為承親王府辦案的,尤其他又懷有承親王的兩紙手令。

  這情形,可以說是眾所周知,而領侍衛營的這位大貝勒,應該不會不知道。

  那麼怎麼侍衛營偏偏會欺壓到他頭上來?北京城一向臥虎藏龍,來往的也好,定居的也好,江湖豪雄絕不在少數。那麼多人,侍衛營不找,怎麼就偏偏找上了住在客棧的他,還硬指他就是劫擄承親王格格的嫌疑犯?

  這恐怕只有一個原因:不是誤會,而是故意。如果說是誤會,以他龍天樓現在的身分、特權,應該是說開了就算了,怎麼侍衛營還沒完沒了,似乎非置他於死地而後甘心不可呢?!

  這種故意,也只有一種說法,那就是彼此間有怨隙,侍衛營對他是除之為快。

  他初到京裏,又是來為承王府賣力賣命的,怎麼會跟侍衛營這位大貝勒結了怨隙呢?

  想來想去,他又想到了那位承王福晉。

  這恐怕是一種由「愛」成恨的報復,假大貝勒之手的報復。

  那種樣的女人,一旦有了恨意,報復起來是可怕的,是極其狠毒而不擇手段的。

  他龍天樓是來為承王府賣力賣命的,而身為承王福晉的那個女人,竟要置他於死地,就算她不是那位格格的生身之母,也不該這麼不明事理。

  想想,他又想到承王格格失蹤一事,以及那天夜裏在南下窪殺人滅口,又被他追丟了的那個「女子」。

  難道說──

  龍天樓想到這兒,心頭猛地一震。

  會是嗎?

  根據種種跡象看,承王格格失蹤一事,毛病是出在承王府裏,包括找不到線索,那位福晉下令銷毀格格房裏的一切東西,兩名護衛兩名丫頭的被除名逐出承王府,進而被害滅口──

  這些事實跟如今所想的連想起來,似乎能理出個頭緒了。

  想到了這兒,龍天樓猛然坐起,翻身下床,開門行了出去。

  天將破曉的時候,他到了白五爺家,他沒進去,只站在門外喊了一聲。

  龍天樓以氣逼音,白五爺當然聽見了。

  轉眼工夫,聽見白五爺開門走了出來,穿得很整齊,似乎也一夜沒睡。他皺著眉,劈頭就道:「小七兒,你真跟你玉妞妹妹較上勁兒了?」

  白五爺是指他不進去。

  龍天樓道:「五叔,現在沒工夫說這些,您跟我上巡捕營見統帶去。」

  白五爺一怔道:「這時候?統帶哪會起這麼早?」

  「沒辦法,不起這麼早,也得起這麼早,咱們到了之後,叫他起來。」

  白五爺詫異地望著龍天樓:「小七兒,有急要大事?」

  「不錯。」

  「什麼事這麼緊急?」

  「見到了統帶再說。」

  白五爺遲疑了一下點了頭:「好吧!」

  他沒顧得進去跟玉妞說一聲,就跟龍天樓直奔巡捕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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