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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郭璞道:「老哥哥,事實上確實如此,老哥哥,我試問,在諸事未安排妥當之前,殺一個胤禎有什麼用,倘若殺他便能收復我大好河山,盡逐滿虜出關外,我早就下手了,怎會留他到今日。」

  呂四娘猛然抬頭,道:「父仇不共戴天,他殺我滿門,呂家僅剩我一人,又掘我爺爺之墓,難道說這仇不該報?」

  「該報!」郭璞點頭說道:「但姑娘,多少年來,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身受這種毒害的,並不只姑娘一人,『嘉定三屠』、『揚州十日』,而後的多少年至今,哪一個沒受過這種毒害?我說的更大一點,先朝大好江山淪落滿虜之手,萬民深陷於水火,輾轉於鐵蹄之下,姑娘著急報仇,他們該怎麼辦?」

  呂四娘啞口無言,但旋即揚眉說道:「凡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沒有一個不心急血仇的!」

  「誠然!」郭璞點頭說道:「可是,姑娘,殺一個胤禎,私仇固然可報,但他繼起有人,弘曆此人不下於胤禎,一旦他登上帝位,暴政更苛,生民更慘,這種事能做麼?姑娘可曾考慮到這一點?」

  呂四娘道:「照六少這麼說,我這仇就算了?」

  郭璞搖頭說道:「我不敢這麼說,可是我要告訴姑娘,大內之禁衛今非昔比,『雍和宮』喇嘛有甘瘤子暗中教練,歹毒功力倍進,禁宮內苑有雲珠的一套機關佈置,任何人也難越雷池半步,姑娘倘冒然闖進,是去報仇呢,還是去送死?」

  呂四娘臉色一變,虯髯公一旁急道:「六少,甘瘤子還在麼?」

  郭璞點頭說道:「還在,但如今已無可慮了……」

  接著就把遇見甘瘤子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虯髯公神色凝重地點頭說道:「這麼說來,那些個喇嘛確實扎手了……」

  魚娘突然說道:「六少,您不是說雲姑娘……」

  郭璞道:「可是我當時遠在潼關,再說,雲珠是讓你三人殺胤禎呢?還是傷你三人呢?你三人傷不得,殺胤禎則壞大計,你讓她怎麼辦?所以只有暫時阻攔了你三人。」

  魚娘默然未語。

  呂四娘則冷哼說道:「我不管那麼多,一旦『丹心旗』到了之後……」

  郭璞道:「姑娘不必等他,儘管找我就是。」

  呂四娘道:「你六少做得了主麼?」

  郭璞探懷取出了「丹心旗」,一展,道:「姑娘,我就憑這做主!」

  虯髯公三人大驚,慌忙離座拜下,虯髯公恭謹說道:「我師徒不知六少就是旗主……」

  郭璞淡淡說道:「三位請起來說話!」

  虯髯公與魚娘應聲站了起來,獨呂四娘仍跪地上沒有動。

  虯髯公雙眉一揚,喚道:「四娘……」

  呂四娘截口說道:「師父,倘旗主不答應我報仇,我絕不起來!」

  虯髯公臉色一變,便要叱喝。

  郭璞已淡然一笑,道:「姑娘,如今我不再阻攔你報仇了!」

  呂四娘嬌軀倏顫,流淚再拜:「謝旗主,呂四娘永不忘旗主恩典!」

  這才站了起來。

  郭璞道:「我讓姑娘快意親仇,但姑娘得答應我一件事。」

  呂四娘道:「旗主請吩咐,便是百件千件我也點頭。」

  郭璞道:「那好,請姑娘在我離開北京之後再下手。」

  呂四娘點頭說道:「我遵命,但不知旗主何時離開京畿?」

  郭璞道:「就是這一兩天的事了。」

  呂四娘未再說話。

  魚娘則詫聲問道:「六少為什麼要走?」

  郭璞淡淡說道:「到了該走的時候了,我自然要走。」

  魚娘道:「那麼那位雲姑娘……」

  郭璞道:「她自然跟著我走。」

  虯髯公道:「難道說大業已成了麼?」

  郭璞道:「我的目的只在使和親王弘晝登基,我已經安排好了人,一旦胤禎被刺,相信繼位的不會是弘曆。」

  虯髯公道:「旗主是要殺弘曆?」

  郭璞搖頭說道:「不,那也並不容易,也沒有用。」

  虯髯公道:「旗主的目的只在使弘晝登基,那麼只要除去弘曆,弘晝不就可以輕易地登上帝位麼?」

  郭璞搖頭說道:「我若那麼做,只怕連弘晝也難以登基。」

  虯髯公惑然說道:「這為什麼?」

  郭璞道:「一旦弘曆被殺,胤禎定然會儴疑到弘晝頭上,那弘晝還能登基麼?我有個辦法能使胤禎自動削去弘曆宗籍,這豈不是更好麼?」

  虯髯公道:「旗主有什麼辦法?」

  郭璞搖了搖頭,道:「事關重大,恕我不便奉告!」

  虯髯公赧然一笑,未再說話。

  郭璞目光移注,道:「姑娘,屆時雲姑娘離去,但那些機關消息卻依舊存在,我想姑娘定然用得著這個。」

  翻腕取出那張雲珠所繪機關消息設置圖,遞了過去。

  呂四娘忙伸雙手接過,展開一看,嬌軀倏顫,抬眼便要說話,郭璞及時一擺手,道:「都是為大局,姑娘不必謝我,倘要謝我,一定還謝不完,我請問姑娘,姑娘可會以氣馭劍?」

  呂四娘嬌靨微酡,搖頭說道:「我功力淺薄,難以臻此境界!」

  郭璞眉鋒微皺,搖頭說道:「縱有此圖,若不能以氣駁劍,仍是難敵『雍和宮』的喇嘛與『血滴子』高手,以氣劍之技,又不是一天半天所能練成的,這倒是件麻煩事……」

  他目中異采忽閃,轉注虯髯公,接道:「老哥哥,你那『囊中丸』威力最多可及多遠?」

  虯髯公道:「勉力或可在二十丈內殺敵。」

  郭璞點了點頭,轉望呂四娘,道:「姑娘能施『囊中丸』麼?」

  呂四娘搖頭說道:「女子為稟賦所限,所以……」

  郭璞眉鋒又復一皺,道:「那麼,姑娘的『冷霜刃』可打多遠?」

  呂四娘道:「恐怕難過二十丈!」

  郭璞沉吟了一下,抬眼說道:「姑娘能不能騰身一掠二十丈,然後在真氣將洩之際打出『冷霜刃』?這樣就可在四十丈外作凌厲一擊了。」

  呂四娘搖頭說道:「一掠二十丈我真氣不夠,便即能勉力為之,到時候恐怕就無力再發『冷霜刃』了!」

  郭璞皺眉說道:「這就麻煩了……」

  他雙眉一揚,道:「我想幫姑娘個忙,但那幫忙的方法可能使姑娘為難。」

  呂四娘冰雪聰明,一點即透,嬌靨一紅旋即毅然說道:「但能報雪親仇,我不惜一切,何況這是旗主成全?」

  郭璞微微一笑,道:「姑娘令人敬佩,那麼好,請姑娘盤膝坐在雲床之上,摒除一切雜念,然後氣走丹田。」

  呂四娘應聲登上雲床,閉上美目,須臾嬌靨上一片肅穆,一如入定之老僧!

  郭璞淡然一笑,望著虯髯公道:「請老哥哥門邊站個崗。」

  虯髯公自然明白,應聲而起,站往門邊。

  郭璞不再說話,移坐雲床,抬右掌抵上呂四娘後心,然後伸左掌按上呂四娘頭頂「百匯」穴片刻之後,呂四娘嬌軀泛起輕顫。

  郭璞則額上微見汗漬,接著,呂四娘嬌軀越抖越厲害,郭璞頭上的汗跡也越來越多,魚娘站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出,再看虯髯公,他手撫腰間,神色一片肅穆。

  足盞茶工夫,郭璞突然收掌垂手,舉手拭汗,笑道:「行了,姑娘可以下來了!」

  虯髯公與魚娘這才吁了一口氣。

  呂四娘躍下雲床,美目含淚,矮身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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