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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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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璞道:「姑娘……」 梅心截口說道:「六少,事實如此,我怎敢矇騙六少?」 郭璞苦笑不語。 梅心卻嫣然一笑,忽地說道:「六少今夜此來是……」 郭璞道:「既回來了,我該來看看姑娘……」 梅心笑道:「這麼說,六少不是來做說客的?」 郭璞心頭一震,道:「姑娘,我不願否認……」 梅心截口說道:「其實,就是六少不提,我也要請教,六少曾許諾一月之期,如今這一月之期已過,六少何以答我?」 郭璞心神為之撼動,突然,他咬牙狠了心:「請姑娘一切以大局為重!」 梅心笑了,笑得有點淒婉,道:「看來梅心是個可憐的犧牲者……」 郭璞心中一慘,剛叫了聲:「姑娘……」 梅心已陡然揚起黛眉,道:「六少,你真讓梅心這麼做?」 郭璞心如刀割,猛一點頭,道:「姑娘,我仍是那句話,請姑娘一切……」 梅心淡淡說道:「好吧,六少,我答應你!」 這大出郭璞意料,他一怔,詫聲說道:「怎麼,姑娘答應了?」 梅心淡然笑道:「六少的原意,不就是希望我能答應麼?再說,六少執掌『丹心旗』,既有令諭,容不得梅心不答應。」 郭璞心欲碎,腸欲斷,道:「姑娘,我不敢……」 梅心截口說道:「六少,不管怎麼說,我已經答應了。」 郭璞默然未語,低下了頭,他在壓制著一切,極力壓制著一切,半晌始搖頭說道:「我原以為要很費一番唇舌的。」 梅心淡淡說道:「爽快地答應不是更好麼,其實,我多說又有什麼用?」 郭璞再也壓制不住,突然伸手抓上那一雙柔荑,觸手有點冰冷。 他激動地道:「梅心,燕南願期來生……」 柔荑被抓,梅心如遭電殛,嬌軀機伶方顫,聞言珠淚倏然奪眶,撲簌簌垂落兩行。 她帶淚而笑,顫聲說道:「等這麼久了,終於聽見六少一句真心話,六少,有你這一句,梅心今生也就知足了。」 郭璞口齒啟動,想說什麼,但忽地,他鬆開柔荑,縮回了手,站了起來,憋出了一句:「姑娘,我告辭了!」說著,他便要走。 梅心站起來攔在面前,道:「六少,可願聽我說幾句話?」 郭璞強忍一切,道:「姑娘有話請說!」 梅心淒婉她笑了笑,道:「以往,我的人跟我的心,是六少的,可是從今夜起,我的人跟我的心就該是海青的了……」 郭璞唇邊一陣抽搐,但他仍自強笑,道:「是的,姑娘,燕南自知負姑娘良多,請說下去。」 梅心淡淡地接著說道:「相見不如不見,我希望這是最後一面……」 郭璞勉強一點頭,道:「姑娘,燕南做得到!」 梅心淡然一笑,道:「謝謝六少,只要海青肯,我準備悄悄地跟他走,不願驚動任何一人,從今後伴著海青老死他鄉,也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擾我跟他的清靜生活……」 郭璞再度勉強點頭,道:「是的,姑娘,我明白!」 梅心道:「最後,請六少原諒,我不請六少喝喜酒了……」 郭璞雙眉一挑,剛要說話── 梅心淡然一笑,接著又道:「朝盼望,晚盼望,只望六少早日平安返來,卻不料六少返來後帶給我這麼幾句話,六少何忍?看來傅硯霜命不如雲珠,天意如此,命如此,夫復何言,六少請吧,恕我不遠送了。」 郭璞身顫,心顫,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雙眉一揚,大步出門而去,霎時,一塊垂簾分開了兩個人。 梅心,她忽地哭了…… *** 在那清冷的大街上,在那寂靜而淒清的內城裡,昏暗的月光在地上拖著一個頎長人影。 那人影,望之令人心酸淚落。 然而,他自己的感受卻更甚。 不,該說他沒有一點感受,因為他整個人已麻木了,腦子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存在。 在那「貝勒府」前,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舉步跨進大門。 一進門,他使覺得氣氛不對,果然…… 在院子裡,他碰見了海騏。 海騏迎前一哈腰,剛叫了聲:「郭爺……」忽然「咦」的一聲,接道:「郭爺,您人不舒服?」 郭璞淡然一笑,道:「沒什麼,海騏,也許是人累了,海爺呢?」 海騏道:「在樓上,郭爺,爺今夜脾氣好暴躁。」 郭璞忙道:「怎麼,有什麼事兒?」 海騏道:「您剛送雲姑娘走,爺就問您,我說您送雲姑娘去了,爺卻要我備馬,這麼晚了他要到梅姑娘那兒去……」 郭璞心頭一震,「哦」了一聲。 「可是……」海騏接著說道:「我剛要去備馬,爺又說不去了,您說怪不怪?」 郭璞一顆心沉了下去,他明白海貝勒為什麼要去而又突然改了主意,對這位貝勒,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感佩。 當即他道:「就因為這麼?」 「不!」海騏搖頭說道:「還有!」 郭璞微愕說道:「還有?」 海騏點了點頭,道:「剛才『四海鏢局』的吳小秋來過了……」 郭璞大驚,道:「他來幹什麼?」 海騏冷哼說:「那老兒頂不是東西,他對爺說您去了『八大胡同』,爺不信,他要賭咒,並且要帶爺去看,結果被爺親手揍了出去。」 郭璞又麻木了,他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受,怔立半晌,他突然揚了眉,道:「你忙去吧,我看看海爺去!」大步行向了後院。 海騏忙哈腰應了一聲,隨即搖頭道:「今兒晚上是什麼事兒?這兩位都夠怪的。」 郭璞大步進了後院,果如海騏之言,海貝勒所居那小樓上,燈光猶亮,紗窗上隱著一個高大的人影,在來回走動著。 但突然,人影停住了,緊接著響起海貝勒粗暴話聲:「誰?叫你們別來吵我,你們……」 郭璞立即應聲說道:「海爺,是我,郭璞求見!」 樓上,海貝勒「哦」的一聲,緊接著他推開了兩扇紗窗,燈光外透,他也探出了頭,是一張笑臉:「是老弟麼?求什麼見?快上來,快上來!」 那粗暴,已蕩然無存。 郭璞心中又一陣地感動。 上了樓,海貝勒笑吟吟地在門口相候,見面便道:「怎麼,把雲姑娘送走了?」 郭璞點了點頭,隨口找了一句話:「海爺,您還沒睡?」 海貝勒搖頭笑道:「睡?自你走後,每夜輾轉反側難成眠,如今你回來了,竟又興奮得合不了眼,正好,來,咱們燈下聊聊。」 探手拉著郭璞進了屋。 郭璞感覺得出,那隻大手有點涼,還帶點輕微顫抖。 進了屋,海貝勒擺手讓座,笑道:「深夜客來,老弟你是要酒還是要茶?」 郭璞強笑搖頭,道:「海爺,跟我還客氣。」 海貝勒道:「那麼咱們就坐著乾聊。」說著,拉過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坐定,郭璞揚了揚眉,道:「海爺……」 海貝勒突然一搖頭截了口:「老弟,你真讓人替你著急。」 郭璞一怔,不得不暫時忍下想說的話:「怎麼?海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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