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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郭璞一句:「不敢當!」跟著田文坡行了出去。

  田文坡帶著郭璞出了書房,穿過畫廊,直往後行去。

  行走間,郭璞問道:「田師爺,很遠麼?」

  田文坡忙道:「不遠,就在後面。」

  須臾,到了總督府後院的最後處,那兒沒房子,一片空曠的草地上,卻矗立著一座假山。

  而,這假山四周不遠處卻站著好幾名挎刀的親兵,另外還有一名戴著頂子的武官。

  郭璞立即明白了八分。

  那武官一見田文坡到,急步趨前打扦,道:「卑職見過師爺!」

  田文坡一擺手,道:「大人有令,著提押犯人進京!」說著把那紙手令遞了過去。

  那武官忙伸雙手接過,仔細地看了看,然後說道:「請師爺稍候!」

  哈腰而退,至假山邊,伸手拉了拉一根狀如山藤之物,未幾,那假山一塊五尺見方的石塊突然內陷,現出一個微透燈光的洞穴,隨見又一名挎刀武官低頭鑽了出來。

  這名武官伸手遞過了手令,道:「大人有令,著即刻提押犯人進京!」

  那名武官看了看手令,隨又鑽回假山中。

  須臾,步履響動,那名武官手裡捧著一本簿子,還拿著筆,又鑽了出來,這回,他身後跟著四個人,那較前的兩個,一個是略嫌瘦削的白衣中年文士,長眉細目,白面無鬚,滿臉正氣,有凜然不可侵犯之概。

  另一個,則是較為胖一點,年紀跟白衣文士差不多的青衫文士,他膚色略黝黑,濃眉大眼,那文質彬彬的書卷氣中,還帶著點勃勃英氣。

  他兩個,衣衫整潔,神情爽朗,根本不像被囚的重犯,是既沒腳鐐,也不見手銬。

  唯一的扎眼處,便是他兩個都剪了髮辮,一身前明裝束,在當今看來,稱得上不怕死的「狂生」!

  他兩個一出來,沒看任何人一眼,只聽那白衣文士道:「熙兄,咱們又重見天日了!」

  那青衫文士笑道:「蒲澤兄,今夜好月光……」

  郭璞不禁暗暗點頭,卻也暗暗皺眉。

  適時,那武官近前施禮,雙手捧上筆簿,道:「請師爺簽收!」

  田文坡轉望郭璞,道:「郭總管請!」

  郭璞笑了笑,道:「田師爺,請稍候片刻!」

  話落,轉望那兩位,道:「二位之中,哪位是曾先生?」

  只見那白衣文士昂然說道:「我就是曾靜曾蒲澤。」

  郭璞點了點頭,轉望另一個,道:「這位想必就是張先生了?」

  青衫文士毅然點頭,道:「不錯,我就是張熙。」

  郭璞淡然一笑,收回目光,簽了收,然後又道:「二位,請跟我走吧!」

  那兩位都沒動,只聽曾靜說道:「你是什麼人?」

  那名武官突然喝道:「狂生大膽,這位是……」

  曾靜回目叱道:「你神氣什麼?你不過是一名鷹犬……」

  那名武官勃然大怒,方待叱罵,郭璞一擺手,道:「不得跟兩位先生無禮!」

  那名武官立即彎腰垂下頭去。

  曾靜「哈」的一聲,道:「熙兄你看,十足地搖頭擺尾奴才相!」

  那名武官要抬頭,但抬了一半又垂了下去。

  郭璞淡淡說道:「二位先生讀書人,何必跟粗魯武夫一般見識?」

  曾靜點頭笑道:「你說的對,何必跟這些粗魯武夫一般見識!你是……」

  郭璞道:「由京裡來的,如今要護送二位上京去。」

  曾靜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好啊,熙兄,聽見了麼?咱們要到京裡去了,正好,這麼一來,一可拜祭先皇帝,二還可當面罵罵胤禎……」

  田文坡等俱皆色變,郭璞則淡淡笑道:「那是二位的事兒,我則只管護送二位上京,請吧!」說著,他側身擺了手。

  曾靜未動,道:「敢莫讓我二人步行北上?」

  郭璞笑了笑,道:「若為拜祭先皇帝,便是膝行至京又何妨?」

  曾靜猛一點頭,道:「這句話頗合我心,熙兄,咱們走!」一拉張熙,並肩向前行去。

  郭璞邁步跟了上去,田文坡也連忙舉了步。

  到了前院,岳鍾琪已等在了那兒,一名親隨拉著三匹座騎,站在他身後,敢情都準備好了。

  郭璞上前見禮,岳鍾琪還禮之後,笑顧曾、張二人道:「今夜二位上京,岳鍾琪特來送行,由於這位郭總管決定太以突然,恕我沒辦法為幾位設酒餞行了。」

  曾靜道:「岳鍾琪,曾靜、張熙死不足惜,只可惜了華夏社稷,大好河山,岳鍾琪,你深夜捫心自問,想想看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及漢民族父老兄弟中的哪一位?」

  郭璞雙眉一挑,要說話──

  岳鍾琪擺手攔阻,笑道:「郭總管,這種罵我聽過已不只一次,隨他吧!」

  曾靜冷笑說道:「你本就麻木不仁了!」

  郭璞望著曾靜道:「徒逞口舌,我不知那有什麼用……」

  他隨即轉望岳鍾琪,道:「岳總督,看來我不能多停留了……」

  郭璞接過三匹座騎,向著那名親隨,道:「麻煩到偏院叫他兩個一聲,讓他們帶東西,就說要走了!」

  那名親隨應聲而去。

  未幾,海騰、海駿背著簡單行囊,一人抱著五個罈子,快步奔了出來,那名親隨則跟在身後。

  近前,海駿叫道:「郭爺,怎麼回事兒?怎麼現在就走?」

  郭璞笑道:「所以我不讓你睡,快把東西裝好,咱們上路了!」

  海騰、海駿沒多說,走近座騎便裝東西。

  岳鍾琪一旁說道:「我已替三位另備了三匹健馬……」

  「多謝總督,不必了,這三匹座騎兩匹讓與二位先生乘坐,另一匹則馱東西,足夠用了。」

  岳鍾琪道:「那麼三位……」

  郭璞道:「我三個步行,必要的時候在路上買三匹馬就行了。」

  岳鍾琪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不便相強了。」

  這裡說著話,海騰海駿那裡已綁好了東西。

  郭璞一聲告辭,帶著人馬行了出去。

  出了總督府大門,在岳鍾琪等人一路順風聲中,曾靜、張熙雙雙上了馬,五人三騎走了,漸去漸遠,轉眼間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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