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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郭璞道:「第一,他們隱藏林中不出,引人疑竇,第二,『三湘五義』曾說在未現身之前還跟他們在一起,既如此,那怎會不知他們是不是自己的朋友?第三,在場豪雄均現本來面目,為什麼單單他們要蒙面?『三湘五義』既然指明他們是『川中六狼』、『閩西八虎』,那面目還怕人看見麼?」

  年羹堯變色說道:「這麼說來,老弟沒說錯,但那『三湘五義』為什麼……」

  郭璞道:「只有一個理由,『三湘五義』跟『血滴子』是一路人!」

  年羹堯道:「那麼他們又為什麼要參與……」

  郭璞又截了口,道:「那也不難明白,該是一方面替『血滴子』掩護,另一方面是引忠義豪雄入彀,以便於一網打盡!」

  年羹堯點頭說道:「是了,老弟不愧高明,只是這些人既來解咱們之圍,又為什麼蒙了面,躲避不迭地不見咱們?」

  郭璞冷笑說道:「年爺好天真,您以為他們是來解咱們之圍的麼?」

  年羹堯道:「難道不是?」

  郭璞道:「我以為不但不是來替咱們解圍的,而且恐怕是趁這機會把咱們跟這些忠義豪雄一網打盡的!」

  年羹堯挑眉說道:「老弟,怎見得?」

  郭璞道:「第一,他們早該出來了,為什麼隱藏不出?第二,不該有『三湘五義』為他們掩護,若是緝拿所謂叛逆,為咱們解圍,似乎用不著怕人知道他們的身分,第三,他們不該也不敢稱咱們為狗腿子,第四,他們不該蒙面,第五,他們割去這人的頭,那是怕咱們認出他是『血滴子』,這樣一來,咱們雖明知他是『血滴子』,卻抓不到絲毫證據,皇上面前說起話來,站不住的是咱們……」

  年羹堯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道:「他們的膽子未免太大了點……」

  郭璞道:「該不會是奉了皇上的令諭!」

  年羹堯道:「我明白,老弟,可是他已經把我貶到了這兒還不夠麼?」

  郭璞道:「年爺,我無意背地裡說人壞話,實際上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年爺該比我清楚,年爺跟他是君臣也是朋友,可是他連父母兄弟都不顧,還會顧念年爺這個被他視為心腹大患的朋友?有件事年爺不知道我知道,他曾經下旨各地官府,把年爺的行蹤洩露出去,一面假武林忠義豪雄之手殺年爺,一方面再跟在後面緝拿叛逆,這是一手頗為高明的算盤……」

  年羹堯臉色鐵青,道:「老弟,我打算離開杭州,你可否護送我一程?」

  郭璞道:「年爺打算到哪兒去?」

  年羹堯道:「我打算回甘陝去!」

  郭璞一震,道:「年爺,您是打算……」

  年羹堯道:「趁我未被他害死之前,我要為自己的同胞做點事兒!」

  郭璞陡然挑眉說道:「年爺,護送您,我義不容辭,可是您不能這樣走,也不能在這時候走!」

  年羹堯道:「那麼老弟你要我怎麼走?又要我什麼時候走?」

  郭璞道:「年爺,這得從長計議,我只能護送年爺一段路,卻不能護送年爺到甘陝,因為我必須趕回北京去,梅姑娘雖然當世奇女,不讓鬚眉,但她做起事來有些地方究竟不如我這個男人家,所以以後的一段路,我要為年爺做一個妥善的安排,同時這件事務必秘密,一旦讓他們知道了,年爺這一趟甘陝就要白跑了!」

  年羹堯點頭說道:「說得是,老弟,那麼以你之見?」

  郭璞笑了笑,道:「年爺可知道,陸虎臣已經做了杭州將軍,一、兩天內就要來走馬上任了?」

  年羹堯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可是他奈何不了我!」

  郭璞道:「這個我知道,可是這個人很有辦法,很厲害,也夠狠,我打算當著地方官的面整整他,給他個下馬威!」

  年羹堯揚眉說道:「老弟打算怎麼整他?」

  郭璞笑了笑,道:「年爺如果不反對,咱們先去遊一會兒湖,回去再說。」

  年羹堯笑道:「老弟,難得雅興,你的話我從不反對。」

  郭璞笑了,於是兩個人並肩出大樹林。

  到了湖邊,郭璞領著年羹堯到了他適才下船處,可是他坐著來的那艘畫舫已經不見了!

  自然,這地方不會沒有別的船家過來兜攬生意,卻都被郭璞搖頭拒絕了。

  年羹堯詫異地道:「老弟你不是說要遊湖麼?」

  郭璞目光直在湖面上,在那來往的畫舫中搜尋,道:「年爺,我剛才來的時候僱了條船,給了他船資,言明他在這兒等我的,怎麼現在不見了?」

  年羹堯笑道:「老弟,你碰上了騙子了!」

  郭璞道:「不會,年爺,那小伙子挺老實的!」

  年羹堯笑道:「扮豬吃老虎,最可怕的是外貌老實的人,有道是『人不可貌相』,老弟我敢跟你打賭,你要能等得到他,我願意輸點什麼,不信咱們就在這兒等!」

  郭璞搖頭笑道:「算了年爺,沒想到杭州西湖還有這一套,有道是『上一次當學一次乖』,這未嘗不是受益,另找條船吧!」

  當下另外僱了條畫舫往湖中搖去。

  ▼第七章 三湘五義

  畫舫上,沏了一壺龍井,兩碟瓜子,兩個人邊吃、邊喝、邊談,其樂也融融,頗能令人忘掉那不愉快的一切。

  片刻之後,船到「三潭印月」,郭璞抬手遙指,笑道:「此為西湖之最勝處,湖也,水也,利用水以增其美,蘇太守東坡居士立三塔為標識,明錢塘令聶心湯仿其遺志,更築欄梗水,設為湖中湖,並改立石潭三座所謂三塔亭亭引碧流,即指此!」

  年羹堯嘆道:「可惜這是白天,倘是夜晚,尤其是秋夜觀月,水月連天,心隨影轉,全是詩境,由此展望,蘇堤垂柳,西泠煙樹,保叔塔影,雙峰巒翠,均遠近咫尺,極盡觀賞之妙,畫舫來去,蕭歌渺遠,蕩漾湖中,委實能令人不知歲月之將逝!」

  郭璞點頭說道:「坡上平臨三塔影,中湖倒浸一輪秋,秋夜來此……」

  一眼瞥見十餘丈外湖面上,有一艘畫舫,裡面坐著個鄉紳打扮的矮胖老者,一雙眼不停往這邊瞧,當郭璞看見他的時候,他卻慌忙舉杯掩飾,顧左右他望。

  郭璞收回目光,笑了笑,道:「年爺,咱們捨舟登陸,上去瞧瞧如何?」

  年羹堯背向著那艘畫舫,自沒有留意許多,當下欣然點頭笑道:「當然好,哪有什麼不好的?」

  於是郭璞吩咐船家把船靠岸,又吩咐那搖船的在這兒等著,然後雙雙捨舟登陸,隱入那柳蔭竹林之中。

  他兩個身形方自不見,十餘丈外那艘畫舫便緩緩搖攏過來,搖近,那鄉紳打扮的胖老者往那郭璞與年羹堯逝去處的青石小徑上望了兩眼,然後自懷中摸出一封信,順手丟在郭璞與年羹堯坐來的那艘畫舫上,向著船家說道:「我是那兩位的朋友,稍時麻煩你告訴兩位一聲!」

  那船家尚未答話,突然那柳林中閃出了郭璞,他笑道:「既是朋友,何不請上來一會?」

  那鄉紳打扮的矮胖老者猛然一驚,但他立趨平靜。

  他遙遙抱拳說道:「老朽敬遵郭爺令諭。」

  隨即在郭璞所坐的那艘畫舫上借個腳拿起那封信登了岸。

  到了近前,那矮胖老者躬下身形,恭謹說道:「見過郭爺與年大將軍。」

  郭璞與年羹堯連忙還禮,郭璞含笑問道:「老人家貴姓大名,怎麼稱呼?」

  那矮胖老者道:「不敢當,老朽姓洪!」

  郭璞「哦」的一聲,笑道:「那彼此就不見外了,老人家有何見教?」

  那矮胖老者道:「有封信在此,請郭爺過目。」說著,雙手遮上了那封信。

  郭璞拆開一看,臉上立即變了色,冷哼說道:「怪不得在岳墓我未見洪門兄弟,適才地未見那位送我過湖的船家,原來如此!」隨手把信遞向了年羹堯。

  年羹堯接信一看,臉上也變了色,「嘩」的一聲,撕了那封信,高挑長眉,目閃威棱,道:「好厲害的東西……」

  只聽郭璞問道:「老人家,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那矮胖老者道:「就在郭爺過湖不久!」

  郭璞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那矮胖老人道:「郭爺上岸之後,來了兩個客商打扮的中年人,要坐李七的船,李七以等客人為詞沒答應,誰知那兩個竟強行登上了船,李七過去要理論,卻被他倆一邊一個夾了住,然後他們表明了身分。」

  郭璞皺眉說道:「老人家,貴會此地分支,可曾跟什麼同道接過頭麼?」

  那矮胖老人道:「沒跟什麼同道碰過頭,倒是那周大俠……」

  郭璞道:「哪位周大俠?」

  那矮胖老人道:「江南八俠中那位周潯周大俠……」

  郭璞眉峰又皺深了三分,道:「老人家,就他一人麼?再想想看,還有沒有?」

  那矮胖老人想了想道:「剛才老朽還碰見了『三湘五義』雷氏兄弟,不過那是在事後。」

  郭璞心頭一震,道:「老人家認識那雷氏兄弟麼?」

  那矮胖老人搖頭說道:「老朽不認識,雷氏兄弟說,他們認識李七……」

  郭璞道:「那麼老人家又怎知他們姓雷?」

  那矮胖老人道:「是他們自己說的。」

  郭璞道:「他們找老人家幹什麼?」

  那矮胖老人道:「他們想找李七,因此找上了老朽。」

  郭璞道:「他們又怎知老人家是洪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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