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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未等他叫門,兩扇大門便豁然而開,開門的,是郭璞,他劈頭便道:「海爺,您可回來了,您要再不回來,我就找您去了!」

  他這話,是有別的意思,奈何海貝勒會錯了意,他道:「老弟,我是回來了,撲了一頭灰回來了,你也該去找我,而且早該去,甚至於我不該留你在家。」

  郭璞剛關好門,聞言一怔,急道:「怎麼,海爺,叛逆沒拿著?」

  海貝勒道:「豈止是沒拿著,全讓人制住了!」

  「海爺!」郭璞瞪著眼,道:「我不信憑您這身所學……」

  海貝勒苦笑說道:「別提我這身所學了,人家是鬥智,我這身所學根本就沒能用上!」

  接著,他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郭璞臉上變了色,皺了眉,道:「賈子虛這個人我聽說過,可沒想到有這麼厲害!」

  海貝勒道:「簡直是高明至極,不過,我不大服氣!」

  郭璞道:「何只海爺您?便是我也不服,玩心智哪算得……」

  「老弟!」海貝勒截口說道:「我不能說人家不是以正途取勝。」

  郭璞呆了一呆,道:「是不錯,可是海爺……」

  海貝勒道:「別說了,老弟,怪只怪我當初不該把你留在府中,要是今夜你去了,咱們一個照顧梅心,一個指揮拿賊,那定然是穩操勝券,滿載而歸,如今……唉,不談也罷!」

  他搖搖頭,住口不言。

  郭璞安慰地道:「海爺,勝敗乃兵家常事,以後機會多的是,那賈子虛不是揚言要來找我麼?那最好不過,只要他讓我碰上,我交給海爺一個活生生的賈子虛就是。」

  海貝勒未再多說,道:「老弟,府裡一直很安靜?」

  「不,海爺!」郭璞搖頭說道:「大內有人來過……」

  海貝勒忙抬眼問道:「誰?」

  郭璞搖頭說道:「不認識,只知道是兩名血滴子,一個領班!」

  海貝勒道:「他們來幹什麼?」

  郭璞道:「他們奉旨召年爺入宮,皇上有事兒!」

  海貝勒一怔,道:「這時候召小年入宮?什麼事?」

  郭璞搖頭說道:「不知道,年爺跟他們在大廳密談了一陣之後,出來只告訴我皇上召他進宮議事,卻沒有說什麼事……」

  海貝勒道:「什麼時候走的?」

  郭璞道:「您剛走大內的來人就到了!」

  海貝勒皺眉沉吟說道:「是什麼事非這時候召小年入宮不可……」

  抬眼問道:「老弟,小年別的沒說什?」

  郭璞道:「沒說什麼,不過,他留了一封信給您!」

  海貝勒忙道:「老弟,信呢?拿來我瞧瞧。」

  郭璞道:「年爺告訴我,在您的書房桌子上。」

  海貝勒又皺了眉,道:「入宮議事,幹什麼還留信?走,老弟,咱們瞧瞧去!」說著,他拉起郭璞大步行向書房!

  這時候書房門口不遠處,猶站著兩個帶刀的親兵。

  海貝勒拉著郭璞進了書房,那桌子上,果然四平八穩的放著一封封了口的信,且注明了「親啟」二字。

  海貝勒急不可待地拆開了那封信,一看之下,勃然色變。

  他立刻怒不可遏地拍了桌子,叫道:「這是什麼話,事情怎麼能這樣做?小年他哪一點對不起朝廷?簡直是豈有此理!」

  郭璞呆了一呆,訝然問道:「海爺,是怎麼回事兒……」

  海貝勒鬚髮俱張,身形顫抖,道:「入宮議事還留信,這時候召他入宮,我早曉得事有蹊蹺,果然不錯,老弟,你看看!」順手把那封信遞向郭璞。

  郭璞接過一看,臉上變了色,站在那兒,作聲不得!

  那封信的大意,是告訴海貝勒,兩名大內侍衛傳旨,皇上已連降他十八級,把他貶為杭州的護城官,著他立即啟程,連夜趕路前往赴任,故來不及當面辭行!

  又說,他怕郭璞知道真相後留難「欽差」,所以託辭皇上召他入宮議事云云,別的什麼也沒有說。

  郭璞定過神來,立即跺腳說道:「年爺他該告訴我,我就是拚著這顆腦袋不要,也要留他等您回來,如今他怕不已在百里之外了……」

  海貝勒冷笑說道:「老弟,別怪小年,他也是一番好意,是怕我為難,這是皇上的算盤,那兩個侍衛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我出了門才來,分明是有意趁我不在家弄走小年,當然,我要是在家,什麼人都別想弄走小年,老弟,麻煩替我招呼海騰一聲,叫他給我備馬……」

  郭璞忙道:「海爺,您是要……」

  海貝勒道:「我要進宮問問皇上去,為什麼要這麼做!」

  郭璞道:「海爺,我說句不該說的話,皇上既然下了旨,他斷無收回成命的可能,皇上旨意的道理您應該很明白,皇上既然這麼做了,那表示他不受任何人的阻攔,您又何必白跑這一趟?」

  海貝勒臉上又變了色,道:「那可以,我盡人事聽天命,他要是不收回成命,即刻飛騎召回小年,我立即辭去這內廷之職,幹我的賦閒貝勒!」

  郭璞還想再勸,海貝勒已然擺手說道:「老弟,我跟小年是多年的朋友,知交如手足兄弟,他的事我怎能不管?我主意已定,老弟你就少說一句吧!」

  郭璞便未再多說,沉吟了一下,毅然點頭,道:「好吧,海爺,我等您回來,成了最好,不成我希望您准我個長假,讓我連夜啟程到杭州去一趟!」

  海貝勒一怔,訝然說道:「老弟,你要幹什麼?」

  郭璞揚眉說道:「年爺待我也不錯,他的事我也不能不管,記得年爺對我說過,當年他帳下有個中軍官名叫陸虎臣,有一次觸犯軍令,年爺要殺他,被岳提督勸住了,這陸虎臣對年爺一直懷恨在心,如今他官至江浙提督,假公濟私,對年爺焉有不採取報復之理?還有那年爺得罪過的地方官,更有那各地想謀刺年爺的叛逆,海爺,您說我能不去一趟麼?」

  海貝勒臉色鐵青,道:「陸虎臣他有多大前程,幾個腦袋?他敢?」

  郭璞道:「海爺,那難說,宦海中的事,您不是不知道,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年爺是個失勢的人,落井下石的比比皆是,何況他一直恨年爺?遠水救不了近火,杭州距此不近,爺您也鞭長莫及,總不如身邊有個人,再說,地方官縱或不敢,那些亡命的叛逆可不管這麼多,這個機會他們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海貝勒聽得鬚髮暴張,猛一點頭,道:「好吧,老弟,就這麼辦,你等我,成則成,不成你跑一趟,但記住,無論誰想動小年,先斃了他再說,天大的事由我在這兒頂著呢,如今,叫海騰給我備馬去!」

  郭璞不再遲疑,未再說話,轉身出了書房。

  須臾,一騎健馬馳出了「貝勒府」大門。

  鞍上,是貝勒海青,他依然是那身裝束,只是未帶劍。

  進紫禁城,一般王公大臣是不准騎馬的,可是海貝勒不同,他是皇上准他在紫禁城騎馬的。

  內城中宵禁早,紫禁城中尤然,可是那禁不了貝勒海青,他是伴駕,等於統領大內侍衛,可隨時出入大內。

  鐵蹄翻飛,劃破了內城中的寧靜,海貝勒一人一騎很快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接著,蹄聲也聽不見了。

  站在門口相送的郭璞,臉上突然掠起一片笑容,但那笑容之後,卻帶著不少的歉疚與不安。

  跟著,他轉身進了門,直奔自己房中。

  進了房,他點了燈,開始收拾自己的一些東西。

  他的東西很簡單,似乎沒什麼可帶的。

  不過,無論怎麼說,他好像料定了海貝勒這一趟準是白跑,必無所成,是一點收穫也沒有。

  果然。

  一個更次之後,海貝勒回來了,臉色鐵青地回來了。

  郭璞迎之於大門口,看見他的臉色,便未發問。

  一直過了好一會兒,海貝勒方始擺手說道:「老弟,你去吧,我給你長假,你愛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只記住一點,全力護衛小年!」

  郭璞這才說道:「海爺放心,只要我有三寸氣在,絕不讓他們動年爺毫髮,只是海爺,您白跑了這一趟……」

  海貝勒道:「老弟,不提還好,提起來能氣又煞人,皇上不在……」

  郭璞一怔,道:「不在,哪兒去了?」

  海貝勒道:「『乾清宮』的太監告訴我說,他帶著雲珠到熱河行宮去了!」

  郭璞又復一怔,道:「什麼時候走的?」

  海貝勒道:「就在弄走了小年之後……」

  郭璞道:「怎麼這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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