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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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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就在燈花閃爍及相對無言的靜默中輕輕的溜過,漸漸地,一線曙光透窗,屋裡頓時亮了不少!而雲珠那嬌靨上的神色,就跟這屋裡的光線一樣,在這黎明前的片刻之中,越來越陰沉,越黯然! 驀地裡,一聲嘹亮的雞啼,劃破了這份靜默反屋外的寧靜,雲珠為之一震,而郭璞卻閉著眼十分安詳! 顯然,他是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心力交疲下他是太累了! 雲珠小心翼翼地替他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緩緩地站了起來,向著那張使她不克自拔的英挺面龐投下留戀而最後的一瞥,玉手輕抬,桌上的孤燈倏然而滅! 剎那間,屋裡又黑了,然後,她嬌靨閃動,輕輕地滑出了房門,停在門外那畫廊的盡頭! 她站在那冷峻的晨風之中,那一身只披著一件風氅的衣衫,予人有不勝單薄之感,然而,她沒有在意! 她臉上的神色,極其複雜,複雜得令人難窺萬一,令人難以言喻,突然,她嬌軀又動,但不是回到她自己的房中,而是騰身而起,直上晨空! 她停身在「四海鏢局」左近那一處最高的屋脊上,曲著水蔥般玉指,向著晨空彈了幾彈! 未幾,遠處冒起一條人影,向著她立身處電射而來,轉眼間已然掠至,那是個黑衣蒙面的大內侍衛「血滴子」! 那黑衣蒙面人入目雲珠,不由一怔,雙目盡射訝異,輕輕地哦了一聲,似頗出意料地道:「原來是雲姑娘──」 雲珠沒說話,一翻皓腕,欺雪賽霜、晶瑩如玉的纖纖玉手之中,平托著那方欽賜玉佩! 那黑衣蒙面人大驚失色,立即躬下身形,恭謹說道:「屬下見過,見過……」他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雲珠! 雲珠嬌靨上不帶絲毫表情地開了口:「我如今是『御書房』侍讀及伴駕,職位僅次於海貝勒,你叫我一聲姑娘就行了。」語氣竟然冷漠得很! 那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頭垂得更低:「是,屬下見過姑娘,不知姑娘召喚,有什麼吩咐?」 雲珠翻腕收回了那方欽賜玉佩道:「唐領班回宮了麼?」 那黑衣蒙面人恭謹說道:「稟姑娘,唐領班還沒有回宮,現正在『正陽門』外……」 雲珠一擺手,截口說道:「告訴他我的身分,叫他馬上來這兒見我!」 那黑夜蒙面的「血滴子」喳地一聲,轉身如飛掠去,沒入「正陽門」方向的屋面下。 轉眼間,又一個身材瘦高的黑衣蒙面人自那方面冒起,飛掠而至,那是大內侍衛「血滴子」二等領班唐子冀。 他近前躬身,恭謹說道:「屬下二等領班唐子冀見過姑娘!」 雲珠淡淡一笑,擺手說道:「唐領班,從現在起,你是大內侍衛『血滴子』的二等領班!」 唐子冀一怔大喜,立刻曲下一膝,顫聲說道:「屬下謝過姑娘提拔之恩!」 雲珠淡淡笑道:「別說我,要說應謝郭總管!」 「是!」唐子冀恭恭敬敬應了一聲,道:「屬下見著郭大人定要叩謝!」 雲珠笑了笑,道:「唐領班,你告訴我,昨夜你是在什麼地方見著郭總管的?」 唐子冀忙道:「稟姑娘,屬下是在城南一條胡同裡見著郭大人的!」 雲珠道:「你見著郭總管的時候,他已經受了傷了麼?」 唐子冀道:「稟姑娘,屬下見著郭大人的時候,郭大人已經躺在胡同裡,人事不省了,屬下當即就命……」 雲珠一擺手,攔住了唐子冀的話頭,道:「可曾見著那『洪門天地會』中那些大膽叛逆?」 唐子冀道:「稟姑娘,屬下率人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得沒了影兒!」 雲珠道:「我問你看見了他們沒有?」 唐子冀道:「稟姑娘,常醒飛看見那兒有人影閃動,及至屬下率人趕到了那兒,他們已經跑了!」 雲珠道:「你就在那兒見著郭總管麼?」 唐子冀道:「是的,姑娘,不過在此以前片刻,常醒飛曾在胡同外的大街上,碰見了郭大人一次!」 雲珠「哦」地一聲說道:「當時郭總管是什麼樣子?」 唐子冀道:「當時郭大人好好兒地,只是喝多了酒,醉態可掬!」 雲珠點了點頭,然後又道:「那幫助『江南八俠』及呂四娘等人脫逃、並傷了喇嘛們跟『血滴子』的叛逆,一夜搜捕,可有收穫?」 唐子冀身形一震,低頭說道:「稟姑娘,屬下等無能,白忙了一夜……」 雲珠冷冷一笑,說道:「那個人不但功力高,而且智慧也高,不是你們所能應付得了的,便是再找上三天三夜也搜捕不到他,你告訴雲領班一聲,就說我說的,立刻帶著人回宮,等我晚上進了宮以後再作打算!」 唐子冀「喳」地一聲,恭謹施禮,轉身掠去! 望著唐子冀那漸去漸遠的身形,雲珠那張清冷冰涼的嬌靨上,突然又掠起了一片複雜神色,較適才更令人難懂! *** 驀地,一陣得得蹄聲及一陣轆轆車聲劃破晨空,傳入耳中。 雲珠一震而醒,轉頭望去只見一輛高篷黑馬車由內城方向往這邊馳來! 她一眼便看出那輛馬車是來自何處,當即嬌軀閃動,翩然掠回「四海鏢局」之內,直奔郭璞房中! 進了房,郭璞睡得正熟,雲珠站在床前,一雙美目之中,射出兩道令人難以言喻的光采,緩緩地抬起了右掌,拍向了郭璞的頭。 郭璞茫然無覺,仍安詳地睡著! 但掌至中途,雲珠那隻右掌突然走偏,改拍為掌,落在了郭璞的左肩之上,而且口中輕輕喚道:「先生,先生,醒醒,醒醒……」 郭璞瞿然而醒,猛睜雙眼,一怔說道:「哎喲,天都亮了!」 雲珠含笑說道:「可不是嘛,再睡就要日上三竿了!」 郭璞赧然一笑,道:「姑娘,我是什麼時候睡著了的?」 雲珠道:「快五更了,先生沒睡多大一會兒!」 郭璞突然斂去笑容,道:「姑娘一夜沒睡?」 雲珠笑了笑,道:「不,我在床邊趴了一會兒,可是剛闔上眼就被先生吵醒了!」 郭璞一怔說道:「被我吵醒了?」 雲珠點了點頭,道:「先生一連在說夢話,真能嚇煞了人……」 郭璞一怔說道:「說夢話,我都說了些什麼夢話?」 雲珠搖頭說道:「那要問先生自己了……」 郭璞又復一驚,忙道:「問我?姑娘,這怎麼說?我到底……」 雲珠笑道:「瞧先生那緊張樣兒,敢莫昨兒晚上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麼?」 郭璞強笑說道:「姑娘說笑了,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郭璞生平所作所為,還沒有不可告人的……」 雲珠嗔聲笑道:「瞧你,逗你先生玩兒的,其實呀,那夢話只有先生一人兒聽得懂,我一句也沒聽清楚!」 郭璞神情一鬆,笑道:「還好姑娘沒聽清楚,要不然這方寸中隱秘,不啻盡陳於姑娘面前了,那還得了?對麼,姑娘!」 雲珠笑了笑道:「我可不稀罕知道先生心中的隱秘,只要先生他日別辜負了我這個薄命可憐人的一番心意就行了!」 郭璞神情一震,笑了笑,道:「姑娘,我怎麼睡得那麼沉,那麼死?」 雲珠淡淡笑道:「那誰知道,大半是昨夜太累了!」 郭璞忙道,「累倒沒什麼累,可能是這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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