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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金碧輝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倏地垂下頭去。

  溥儀激動地伸手又抓過了她的玉手:「說真的,東珍,你願意不願意?」

  金碧輝低著頭道:「皇上,我不敢奢求。」

  「你是說你,你不願意?」

  「皇上,東珍沒那個福氣。」

  「不,東珍,我真……」

  金碧輝猛抬螓首,道:「皇上,我只能說,這一趟我會跟您上東北去。」

  溥儀兩眼猛地一睜,道:「東珍,你是說……」

  「我願意跟您上東北去,您還不明白麼?」

  溥儀聽罷大喜,竟然捧著金碧輝的玉手一陣狂吻,然後激動地說道:「東珍,不是我輕狂,實在是……」

  金碧輝突然抽回了玉手,含笑道:「皇上,讓我跟您上東北去,也必得您上東北去不可,是不是?」

  「我是要去呀,咱們不是說好了麼?」

  「可是剛我進了靜園以後,一點兒搬遷的樣子都沒有看見。」

  「噢,你是說這呀,我正想告訴你呢,聽祁繼忠說,昨兒個你一出靜園就出了事兒,我為你擔驚害怕,所以我想延後兩天,等事情平靜一下再走。」

  「您要是這麼想,那您就錯了。」

  「怎麼說,我錯了?」

  「我都不在乎……」

  「可是我不能讓你為了我受到什麼傷害。」

  「誰也傷害不了我,您要知道,夜長夢多,您要是一天不離開天津,我就一天會受騷擾,這是一定的,現在他們的力量還不夠,沒法阻攔我擁您復辟,要是等他們的力量一旦壯大起來,到那時候您再想走,恐怕就走不了了,而且第一個受到傷害的就是我。」

  「是這樣麼,東珍?」

  溥儀皺了眉。

  「您睿智,為什麼不自己想想看,是不是這樣兒。」

  「東珍,對方……你知道他們是那一路的人麼?」

  「現在我還不清楚,不過想也知道,他們一定是那些反對您上東北去復位的人。」

  溥儀皺眉沉吟:「挺秘密的事兒,怎麼會讓他們知道的?」

  「這不難明白,我一往靜園跑,他們還能猜不出個大概了。」

  「這──東珍,既然讓他們知道了,我想──我想──」

  「您擔心害怕是不是?」

  「不,那倒不是,再大的陣仗我也見過,有什麼好怕的。」

  「那麼您是──」

  「我擔心既然讓他們知道了,我是不是還能順利離開天津?」

  「照樣能,我剛不說過了麼,現在他們還沒有足夠的力量阻攔我擁您復辟,您走的事兒,我已經都安排好了,就等您動身了。」

  「東珍──」

  「皇上,這件事絕不能再拖,越拖對咱們越不利,要是錯過了這次機會,恐怕您永遠沒希望復辟了。」

  「是這樣麼?東珍。」

  「我說過,您睿智,您可以自己想想看。」

  溥儀站了起來,皺著眉,背著手,來回踱步,片刻之後,他停步望金碧輝:「那麼,你的意思是什麼時候走?」

  金碧輝鄭重地道:「越快越好,能今兒晚上走最好。」

  溥儀一怔:「今兒晚上?」

  「是的,今兒晚上。」

  「來不及吧?」

  「怎麼來不及?」

  「不說別的,光收拾東西也得收拾個老半天的──」

  「皇上,您昨兒個還說沒什麼好收拾的──」

  「可是該帶的總要帶──」

  「您要知道,咱們是偷渡,不是搬家。」

  「那麼你的意思是──」

  「咱們只能帶細軟,不能多帶累贅東西,更不能像搬家似的,大大小小,破瓶爛罐兒的都帶。」

  「喲,要照你這麼說,不能帶的東西很多了。」

  「您捨不得?」

  「這,這──」

  溥儀有點窘迫,一時沒說上話來。

  「皇上,」金碧輝淡然一笑道:「您是怎麼了?這麼想不開?東三省出了名的礦產豐富,出了名的富庶,您到那兒去當起了皇上,要什麼沒有啊!」

  溥儀窘迫一笑,道:「這倒是、這倒是。」

  金碧輝一點也不肯放鬆,道:「要是只帶細軟的話,這會兒到晚上,還有十幾個鐘頭呢,時間怎麼會不夠啊?」

  溥儀面有難色,道:「這,這我得跟婉容、文繡她們商量商量,你知道女人家,我捨得的,她們不見得捨得。」

  金碧輝道:「怎麼,皇上,您做不了主哇?」

  溥儀窘迫地笑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只是,婉容還好,就是文繡,她──」

  金碧輝道:「皇上,誰捨不得也不行,這件事是勢在必行,您想想看,偷渡那能帶那麼多東西,除非您改變心意,不打算到東北去了,要不然捨不得也得捨啊!」

  溥儀道:「東珍,這道理我明白,只是──」

  金碧輝站起來走到了溥儀跟前,眨動著美目,吹氣如蘭地道:「皇上,您到底打不打算上東北去了,您到底是想這麼下去,做一輩子亡國的廢帝呢,還是想──」

  溥儀忙道:「我當然想上東北去,怎麼能不想,我怎麼會願意做一輩子的亡國廢帝?」

  「這就是了,那您還猶豫什麼?您一旦到了東北,做起了皇帝,要什麼有什麼,我從早到晚的陪著您,愛上那兒,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到那時候──皇上,恐怕比您當初在北京時候的日子,有過之無不及呢!」

  「真的麼,東珍?」

  金碧輝嬌軀輕娜,往溥儀懷裏一偎,嬌媚地瞟了溥儀一眼,道:「這是什麼事兒呀,我還敢蒙騙您麼,再說也蒙騙不了您呀,您說是不是?」

  溥儀一陣激動,伸手擁住了金碧輝的纖腰,目現奇光,凝一視著金碧輝道:「我倒不求別的,只能有你早晚陪著我,我就知足了。」

  「是心裏的話麼?」

  「東珍,難道你信不過我?」溥儀急了,道:「難道我是花言巧語的人。」

  金碧輝再度施展她那過人的媚功,瞟了溥儀一眼,道:「誰叫您是天橋的把式,光說不練呢。」

  「我什麼時候光說不練了?」

  「還說沒有,我奉父命盡忠盡孝,一心想擁您復辟,您卻連去東北都猶豫不定別的還說什麼?」

  「好,東珍。」溥儀色迷心竅,毅然點了頭:「那咱們這麼辦,為了表示我的心跡,咱們今兒晚上就走。」

  金碧輝不禁大喜,美目一睜,滿臉喜色:「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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