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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燕翎道:「事實如此,呂四姑娘。」

  白衣少女冷笑道:「你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憑你這點氣候,豈是甘大俠的對手。」

  燕翎淡然一笑道:「姑娘,這你就錯了,白玉樓這身所學諸位剛才已經見識過了,較諸甘大俠怎麼樣,諸位自己心裏明白,就算白玉樓不是甘大俠的對手,白某人如今是何等身分?只須一句話,禁城鐵衛盡出,甘大俠他走得了麼。」

  白衣少女呆了一呆道:「這個……」

  黑衣少女冰冷道:「恐怕就是衝這,我甘四哥才說你罪不及死。」

  燕翎道:「大概是吧,衝這個,呂四姑娘不該以德報德麼?」

  黑衣少女冰冷一笑道:「姓白的,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我甘大哥是我甘大哥,我是我,我甘大哥要是欠了你什麼,他將來自會還你,如今麼,不除掉你這個棄宗忘祖的敗類是我的罪過,你納命來吧。」掌中短劍隨話遞向燕翎。

  她這一劍相當緩慢,也毫無奇特之處。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一劍內蘊無窮變化,而且威力驚人,隱隱已罩住方圓一丈之地,只要燕翎一動,黑衣少女那一擊便是石破天驚的一擊。

  燕翎的唇邊掠過一絲極其輕淡的笑意,跟沒看見一樣,一動不動。

  只聽黑衣少女冷叱道:「白玉樓,亮你的兵刃。」

  燕翎微一搖頭道:「呂四姑娘,白玉樓向來不帶兵刃。」

  黑衣少女道:「那容易,姐姐,借把兵刃給他。」

  俊逸文士抬手探腰,「錚」然一聲,一把靈蛇般軟劍已拿在手中,只見他又一揚手軟劍化成長虹,「篤」地一聲,射落在燕翎腳前,劍把還在一上一下的彈動。

  黑衣少女道:「白玉樓,拔劍。」

  燕翎笑道:「呂四姑娘當我是三歲孩童。」

  黑衣少女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燕翎道:「芳駕劍術出自名家傳授,有御劍飛行之能,加之『冷霜刃』前古神兵,斬金截玉削鐵如泥,芳駕出道不久,芳名已震撼宇內,我若是有兵刃在手,勢必難逃一劍之劫,如今我兩手展空,以呂四姑娘的身分,斷不會動我,我又不是活膩了,怎麼會拔起這把劍來。」

  這話聽得黑衣少女微微一怔,白衣少女怒極而罵,鄙夷已極:「好個貪生怕死的卑鄙懦夫,妹妹,跟這種人用不著顧忌什麼身分,我來。」

  她行動如電,話落已欺至燕翎面前,伸手拔起軟劍,就勢抖起,疾捲燕翎。

  燕翎身軀疾旋,軟劍擦胸遙過,他五指一曲一伸,向著白衣少女持劍腕脈彈了過去,白衣少女偏腕躲過,軟劍撩起,水蛇般點向燕翎右肋!

  燕翎提一口氣,一個身軀橫竄而出,雙腳連環踢出,仍襲白衣少女腕脈。

  燕翎這一式躲到踢腳,不但一氣呵成,疾快無比,而且姿勢美妙優美,看得旁觀三人不由動容。

  白衣少女冷叱聲中嬌軀陡然拔起,半空裏微一盤旋頭下腳上,軟劍灑出一片寒芒,劍氣砥人,凌空電捲燕翎。

  這一式,看得燕翎心裏一跳,身軀一翻,橫竄出去五尺有餘,噗、噗、噗一陣響,燕翎適才立身處砂飛石走,現出密密草草的一片小坑,令人觸目心驚。

  燕翎一笑說道:「弄了半天,原來是西南甘家的家學。」

  白衣少女、俊逸文士同時臉色一變。

  只聽白衣少女冷叱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抖劍又要撲過去。

  黑衣少女突然道:「姐姐,我想通了,交給我吧。」

  「冷霜刃」疾彈,帶起一道光弧指向燕翎。

  燕翎一笑說道:「我承受不起,四姑娘小心。」

  他容得光弧射到,疾快旋身,同時右手曲指彈出一縷指風。

  只聽「錚」地一聲,光弧斜斜蕩開,黑衣少女嬌軀晃動,也往後退了一步。

  燕翎這一指震住了全場。

  燕翎這一指也使得包括黑衣少女在內的對方四個人目瞪口呆。

  一時誰也沒動,而且寂靜異常,就是掉根針在地上,怕也聽得見。

  燕翎淡然一笑道:「諸位,就憑這,我義釋甘大俠,應該不假吧,既然知道兩位姑娘都是誰了,諸位的來意我大概也猜出了個八分,白泰官、甘瘤子現都在『雍郡王府』,雍郡王是眼下諸皇子中實力最雄厚的一個,想找白泰官、甘瘤子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既已有一,我願意再有二,明哲保身,諸位還是盡快離京吧,言盡於此,告辭。」他微一拱手,轉身要走。

  「阿彌陀佛,施主請留一步。」茅屋裏傳出了一聲蒼勁佛號。

  中年僧人挪身擋住了燕翎的去路。

  燕翎停步回身,茅屋門外已多了位濃眉大眼,身軀魁偉的老僧,巨目開合之間,精光外射,威儀奪人。俊逸文士、黑衣少女、白衣少女,一起向著老僧躬下了身。

  燕翎深深一眼,旋即笑道:「北京城藏龍臥虎,人所周知,我卻沒想到小小的『白塔寺』裏何時隱居著這麼一位空門高人。」

  「好說,施主誇獎了。」老僧凝目逼視燕翎:「容貧僧請教,施主既身在官家,為什麼一再縱放眼下這些被視為叛逆的人。」

  燕翎道:「容我先請教大和尚上下。」

  高大老僧道:「貧僧了因。」

  燕翎道:「我沒猜錯,果然是『江南八俠』之首,北京城好大的光采。」

  高大老僧道:「施主好說,請答貧僧問話。」

  燕翎道:「大和尚,為人在世,做事不能太認真,尤其身在官家,官場裏的事,大和尚諒必也知道一些,得過且過,跟本身利害沒什麼衝突的事,一眼睜一眼閉也就算了。」

  高大老僧道:「是這樣麼?施主?」

  燕翎道:「大和尚,甘大俠已回到江南去了,這總是實情吧!」

  高大老僧道:「不錯,這確是實情。」

  燕翎道:「那麼大和尚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只聽白衣少女冷笑道:「當初恐怕沒有第三者在場吧?」

  燕翎道:「甘姑娘,的確沒有。」

  白衣少女道:「我就懷疑,你是怎麼縱放甘大俠的。」

  燕翎道:「我這身所學諸位都已經見過了,縱然是甘四俠,只怕也討不了好去,這,諸位應該有同感吧!」

  白衣少女道:「誰知道你用的是什麼卑鄙手法。」

  高大老僧抬手攔住了白衣少女,道:「甘姑娘,請相信貧僧的眼力,這位施主的一身所學博大深奧,確比貧僧那位四弟高出一籌。」

  白衣少女當即一轉恭謹,欠身道:「大師既這麼說,末學不敢不信。」

  高大老僧道:「但是貧僧還有一事不明,祈請施主不吝指教。」

  燕翎道:「大和尚太客氣了,請只管問就是。」

  高大老僧了因道:「貧僧雖然未見過江南白玉樓,但貧僧的友人之中,有不少見過白玉樓的,據貧僧所知,白玉樓儘管文武兩途的造詣都頗可觀,但他的身手絕高不過貧僧那有『江南大俠』之稱的甘四弟去……」

  燕翎「噢」地一聲笑道:「我明白了,大和尚是不明白為什麼我的武功會高過甘四俠,是麼?」

  了因道:「貧僧正是此意,還請施主恕貧僧無狀。」

  燕翎道:「好說,大和尚當代之高僧,武林之異人,當然知道『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句話。」

  了因道:「阿彌陀佛,貧僧明白了,既是如此,貧僧不再多言,眼下這些人既蒙施主高抬貴手,貧僧十分感激,也不便多事留客,施主請吧。」

  燕翎道:「怎麼,大和尚下逐客令了!」

  了因道:「不敢,貧僧只是不敢耽誤施主公忙。」

  燕翎笑道:「大和尚,吃公事飯的負的是什麼任務?不就是防衛京畿治安麼?」

  了因道:「然則眼下這些人已蒙施主高抬貴手……」

  白衣少女突然冷笑道:「大師佛門高僧,秉佛旨愛護蒼生,奈何有些人不該留,也活膩了……」

  了因道:「甘姑娘,請相信貧僧自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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