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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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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函」字尾音拖得長長的,等著甘鳳池接話。 甘鳳池「哦」地一聲道:「原來似乎那件事啊,閣下,當初在江南我沒敢接受四阿哥的好意,如今甘某我更不敢接受了。」 白淨中年人呀然道:「這是為什麼?」 「敗軍之將,不可言勇,北京城藏龍臥虎,八阿哥府另有能人在,甘某這身所學已不足以為四阿哥效力了,再說甘某已回絕了八阿哥的好意,何敢厚彼薄此。」 白淨中年人呆了一呆,道:「怎麼,八阿哥府那位白玉樓也曾……」 「閣下以為他來是幹什麼的。」 白淨中年人眼珠子一轉,倏然而笑:「八阿哥他真是貪得無厭啊,甘大俠,無論如何四阿哥找您在先……」 「我知道,可是我剛才說過,甘某本就不敢接受四阿哥的好意,如今這麼一來,甘某是更不敢接受了。」 「甘大俠……」 甘鳳池忽然站了起來:「閣下不必說了,四阿哥的好意,甘某只有心領,時候不早了,甘某收拾收拾要走了,四阿哥面前請代為致意,萬請四阿哥諒宥。」 白淨中年人好生尷尬,跟著站起,道:「既是這樣,我就不便再說什麼了,只是這兩天京裏不大寧靜,像甘大俠這麼個人這時候要出京,恐怕會遭遇更多的麻煩。」 甘鳳池兩眼威棱疾閃,淡然一笑抓起桌上長劍,一按啞簧錚然一聲,長劍出鞘半尺,森寒光芒逼人,燈光立被壓了下去,甘鳳池道:「多謝閣下提醒,甘某想憑掌中這把劍闖上一闖,諒必不是什麼難事。」 白淨中年人臉色顯得更白了,拱手強笑道:「既是這樣,那我就不送甘大俠,告辭,告辭。」轉身匆忙開門行了出去。 甘鳳池跟過又關上了門,回到炕邊提起個簡單的行囊,往桌上丟了塊碎銀,打開後窗穿了出去,輕得跟四兩棉花一樣,一點聲息都沒有。 那白淨中年人匆匆出客棧往北而去。 南邊一個街道拐角處轉過個人,背著手,灑脫異常,是燕翎,望著那白淨中年人的背影,他笑了。旋即他抬眼往客棧屋背後望了一下,扭頭也走了。 燕翎背著手往回走,剛到「阜城門」口,忽聽有人叫他:「白爺,白爺!」 話聲清脆甜美,一聽就知道是個女子。 燕翎循聲一看,只見一個俏麗少婦站在不遠處一處屋簷下,竟是柳瑤紅。 他就怕碰見鐵明幾個,沒想到還是碰上了,沒奈何,只有硬著頭皮走了過去,近前含笑抱拳:「二嫂,好久不見了,您好。」 「不敢當,您也好。」柳瑤紅淺淺答了一禮,道:「我們想進去找您不方便,您既然出來了,為什麼不到我們那兒坐坐去?」 燕翎道:「這一陣子忙,所以沒去看諸位,諸位想進去找我,有事兒麼?」 柳瑤紅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盯著他,道:「您要回了鳳喜,我們還沒謝您。」 燕翎道:「咱們論起來不外,諸位何必這麼客氣,鐵大哥幾位都好麼?」 「謝謝您。」柳瑤紅道:「大哥他們都好,就是鳳喜不大好!」 燕翎微微一怔,道:「郭姑娘怎麼了?」 柳瑤紅道:「打您救她回來就病倒了,到現在下不了床,而且越病越厲害。」 ▼第十四章 情字路上愛難割捨 燕翎心頭震動,嘴裏卻「哎喲」一聲道:「這是怎麼了,請大夫看過沒有。」 「看過了。」柳瑤紅憂形於色,道:「藥也吃過好幾副了,可就是一點兒起色也沒有。」 燕翎暗暗皺眉,沉吟不語,他知道,他既然碰上了,按情按理,不能不去看看郭鳳喜,可是去了又怎麼樣,除非他解釋清楚,要不然不但對郭鳳喜的病無補,反而更糟,他能解釋麼,解釋清楚以後又會怎麼樣。 「白爺,您要不要去看看鳳喜。」柳瑤紅突然這麼問了他一句。 燕翎他倏然而醒,「哦」地一聲忙道:「當然,當然,當然要去看看,您幾位還住在那位老倭瓜那兒。」 「是的,您請跟我來吧。」柳瑤紅瞟了他一眼,擰身走了。 燕翎只好硬著頭皮跟了去,柳瑤紅拐進了一條胡同,走了兩步,扭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白爺,我有話直說,您不會介意吧。」 燕翎心頭猛跳,忙道:「那怎麼會,二嫂說的話,我怎麼敢,您只管說就是。」 「那我就直言了。」柳瑤紅道:「白爺,我知道人各有志,這是沒辦法勉強的。鳳喜心裏有您,這您也是知道的,可是您……」頓了頓,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總之鳳喜的病,您清楚,您要是能,我希望您安慰鳳喜,她是個死心眼兒。」這等於是攤牌了! 燕翎道:「二嫂……」 柳瑤紅截了口:「您是知道的,我們幾個雖然是師兄妹,可卻比親兄妹還要親。您我也都明白,鳳喜害的是心病,心病還得心藥醫,萬一鳳喜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眼圈兒一紅,沒再說下去。 燕翎猛吸了一口氣:「二嫂,白玉樓名聲狼藉,江南待不下去才跑來京裏,鳳喜對我這樣兒不值得……」 「不,白爺,話不能這麼說。」柳瑤紅搖頭說:「這是緣分,也是前輩子欠的債,不管別人怎麼說,那怕天下人都這麼說,她不計較,她心裏有她的主意,這就夠了,您應該瞭解女兒家,可是事實上您並不瞭解女兒家,女兒家十個有十個都是死心眼兒,只要她自己看上的,那怕是瞎眼瘸腿她都不在乎,事實上跟他過一輩子的是她,不是別的任何一個人,這就夠了,除非有某種原因阻攔著她,讓她不能去喜歡她所喜歡的,甚至不能有一點表白,只有忍著把它永藏心底,要不然大部分的女兒家在這方面都是死心眼兒,都是癡得可憐,要是達不成心願,那就只有折磨自己!」 柳瑤紅的話似乎有所指,但卻又不像。不管她的話是不是有所指,燕翎沒有在意,他沉默了一下道:「謝謝二嫂指教,鳳喜是個好姑娘,我不忍害她!」 「她不認為您是害她,而且,您既能想到這一點,為什麼不為鳳喜改變一下自己。」 「二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要是能改變自己,當初也就不會到京裏來尋求我的將來了。」 柳瑤紅看了他一眼:「關於白爺您的種種,我聽過不少,可是我認識您也不是一天了,我總覺得您跟以前的您不一樣了。」 「噢!」燕翎笑笑道:「二嫂認為我跟以前怎麼不一樣。」 柳瑤紅道:「您要是以前的您,您絕不會怕害了鳳喜,沒有的您都會去找,這種心甘情願的,您該是求之不得,而且您對我也不會這麼規規矩矩,客客氣氣。」 燕翎微微一怔! 柳瑤紅臉一紅:「也許我不該這麼說,我是個死了丈夫的女人,一切都該避著點兒,可是我只是拿這個來說明您跟以前的不同……」 燕翎忙道:「二嫂的意思我懂,可是……」 柳瑤紅道:「別說了,前頭快到了,我只告訴您一點,女人心海底針,這話是一點也不錯的,我是個女人,我瞭解女人,女人一旦動了心,一旦喜歡上一個人,那怕他是天底下第一等惡魔,我仍然會死心踏地,所以,白爺我希望您能救救鳳喜。」 話說完,就停在一扇小門前,這兒是一條小胡同裏,總共沒幾戶人家,冷清、空蕩,顯然這一帶裏的都是苦哈哈的人家。 柳瑤紅敲了門,一陣腳步聲從裏頭傳了出來:「誰呀。」 「我呀,倭瓜叔,開門。」柳瑤紅應了一句。 燕翎知道了,是老倭瓜! 門開了,真是個倭瓜,矮胖矮胖個老頭兒,都圓了,像極了倭瓜,獅鼻、海口、絡腮鬍,臉也是圓的。他看見燕翎,猛地一怔:「瑤紅,這位是……」 柳瑤紅道:「這位就是白玉樓白爺。」 燕翎抱了抱拳:「老人家。」 老倭瓜「哦」地一聲忙答禮:「今兒個提白爺,明兒個提白爺,白爺當面竟不認識,我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快請裏頭坐。」 老倭瓜相長得猛,人可真客氣,他把燕翎讓了進去,柳瑤紅已經先一步進了裏頭,所以這兒老倭瓜領著燕翎剛到小院子裏,鐵明等已從堂屋迎了出來。 鐵明老遠就抱了拳,臉上帶著笑,笑得可有點勉強:「白爺,沒謝您去,反倒讓您跑這兒來了,鐵明兄弟太失禮!」 燕翎答了一禮道:「鐵大哥這麼說就太見外了,咱們之間還說什麼謝不謝,當初鳳喜姑娘遭難也是因我而起,我該盡心盡力。」 鐵明道:「白爺這麼說就叫鐵明兄弟更不安了,白爺您已經來了,現在說什麼都嫌遲了,請裏頭坐吧。」他往堂屋讓客。 燕翎卻道:「不坐了,鳳喜姑娘在那兒,我想先看看她!」 柳瑤紅忙道:「在耳屋裏,您跟我來。」她轉身要走。 鐵明輕咳一聲叫住了她:「九妹,等等。」 柳瑤紅回過下身:「怎麼,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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