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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半個時辰之後,穴道自解,他緩緩支起了身子下了地,好多了,身上的痠以及胸口的痛已然消失。

  他下了地,到桌前拿起了一張信箋,墨漬剛乾,信箋卻是沾濕的,他知道,信箋上滴了不少淚。

  點上燈看,果然,淚漬斑斑,字裏行間充滿了自責,也充滿著無比深情,最後卻說再見面便是仇敵,其實,這種話說過不只一次了。

  李玉琪坐在桌前,呆呆地。

  遙遠傳來的第一聲雞啼驚醒了他,他又向著手中信箋看了一陣,然後把它放在燈上點著了。

  信箋化成了灰燼,飛舞著,然後又靜靜地落回了地上。

  李玉琪換了一件衣裳,又躺在了床上。

  ***

  三天沒出萬親王府一步,皇上沒找他,大貝勒也沒找他,樂壞了納容、納蘭兄妹,李玉琪陪著他倆,幾乎是寸步不離。

  第四天一早,博多進來了,李玉琪正陪著納蘭下棋,納容坐在一邊,博多進來往納容身後一站,沒吭聲,兩眼直瞧著棋局。

  李玉琪心裏明白,這局棋他讓了納蘭,他先遣走了兄妹倆,納蘭贏了棋沒怎麼難說,偕同乃兄走了。

  兄妹倆一走,李玉琪便開了口:「有事兒麼?」

  博多含笑說道:「大貝勒找您。」

  李玉琪道:「什麼事兒?」

  博多道:「不清楚,來人沒交代。」

  李玉琪道:「在哪兒見?」

  博多道:「老地方。」

  李玉琪沒再問,整整衣衫出了門。

  ***

  在「侍衛營」那辦公房裏,他見著了大貝勒泰齊,大貝勒泰齊表現得很客氣,當即抬手讓座。

  李玉琪沒客氣地坐了下去,坐定,大貝勒泰齊開了口,「你知道,褚三父女走了。」

  李玉琪心裏一跳道:「大貝勒怎麼知道……」

  大貝勒泰齊道:「我昨兒晚上接獲了報告。」

  李玉琪道:「我知道。」

  大貝勒泰齊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李玉琪道:「在褚三老沒走之前。」

  大貝勒泰齊道:「既然是在褚三要走之前,你為什麼不攔他?」

  李玉琪道:「大貝勒,我無權,也沒這個必要,我的叔妹既然無罪,既然已被『查緝營』除了名,隨時可以離開京畿。」

  大貝勒泰齊道:「我還不想讓他走。」

  李玉琪雙眉微揚道:「那麼您派出鐵騎去,或者通令各地方,我那叔妹是跑不了的。」

  他這話帶著火兒,可是大貝勒泰齊竟沒在意,擺了擺手,道:「算了,走都走了還追個什麼勁兒,我看你的面子……」

  李玉琪道:「謝謝大貝勒。」

  大貝勒泰齊擺手說道:「那也不必……你知道我今兒個為什麼找你來麼?」

  李玉琪道:「我不知道。」

  大貝勒泰齊道:「我要告訴你一聲,拿賊的事暫時緩一緩……」

  李玉琪一怔道:「怎麼說,拿賊的事暫時緩一緩?」

  大貝勒泰齊「嗯」了一聲。

  李玉琪詫異地道:「這是為什麼?」

  大貝勒泰齊道:「我有我的主意,我有我的打算,我把另一件事交給你,我設了個圈套,要藉這件事拿賊。」

  李玉琪忙道:「什麼事?」

  大貝勒泰齊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十天之後,是我的婚期……」

  李玉琪心頭一震,道:「大貝勒怎麼說?」

  大貝勒泰齊目光一凝道:「怎麼回事兒,你今兒個怎麼老是心不在焉的,十天之後我要迎娶榮親王的大格格,明白了麼?」

  李玉琪只覺一陣異樣感受泛上心頭,好不堵得慌,他欠身而起,道:「恭喜大貝勒,賀喜大貝勒。」

  大貝勒泰齊今兒個出奇的平和,抬手說道:「好,好,坐,坐,坐下說話。」

  李玉琪坐了下去,心裏好悶,道:「大貝勒有什麼吩咐?」

  大貝勒泰齊道:「在這十天之內,我要你暫緩拿賊,全力護衛榮親王府,我不容在這十天之內有一點事兒,我撥兩班人給你。」

  李玉琪道:「大貝勒的意思,是要我這十天之內寸步不離榮親王?」

  大貝勒泰齊道:「是的。」

  李玉琪道:「萬親王府那邊……」

  大貝勒泰齊搖頭說道:「這你甭管,我自會派人打個招呼去。」

  李玉琪道:「那麼剛才大貝勒所說設圈套拿賊,是……」

  大貝勒泰齊道:「你不是說那班叛逆這趟到京裏來,意在榮親王,還有那頂前明崇禎遺物『九龍冠』麼?」

  李玉琪道:「是的。」

  大貝勒泰齊道:「以我看他們遲遲不下手,一方面固然是由於咱們防衛森嚴,他們不得下手。另一方面恐怕也因為他們找不到榮親王跟我在一起的機會,也就是說他們想找個榮親王跟我在一起的機會,來個一舉得雙,免得一頭得手之後防衛增加風聲緊,使他們不得下手於另一個,現在我給他們機會,我的婚禮榮親王一定到……」

  李玉琪心中暗道:那幾個可不怕什麼防衛森嚴,也根本沒把這京都鐵騎放在眼裏,恐怕是後者倒是真的……

  心裏這麼想,口中卻道:「我懂了,大貝勒的意思是想在婚禮之上設埋伏,做圈套。」

  大貝勒泰齊點頭說道:「對了。」

  李玉琪道:「好是好,只是妥麼?」

  大貝勒泰齊道:「有什麼不妥的?」

  李玉琪道:「那是大貝勒的婚禮,藉婚禮擒賊,難免有流血兇事……」

  大貝勒泰齊搖頭說道:「這個我不在乎,只要能為朝廷滅除這班叛逆,我不在乎什麼吉凶,辦紅事少不了殺豬宰羊的,就當他們是畜牲好了。」

  李玉琪暗道:「罵得好……」

  只聽大貝勒泰齊又道:「還有,到時候我預備把那頂九龍冠要出來,充當皇上對我的賞賜,這一來對他們的誘惑就更大了,我料他們準到。」

  李玉琪心裏一陣跳動,道:「大貝勒,不妥。」

  大貝勒泰齊道:「又怎麼不妥了?」

  李玉琪道:「九龍冠乃前明崇禎遺物,無價之寶,萬一……」

  大貝勒搖頭笑道:「我有一位絕世高手,跟一百名侍衛散佈在婚禮各處,我不怕什麼萬一。」

  李玉琪目光一凝,道:「大貝勒是指……」

  大貝勒馬鞭一指,差點沒點中李玉琪,道:「你。」

  李玉琪心頭猛震,一下子站了起來,道:「大貝勒,我負不起這個責任。」

  大貝勒泰齊坐著沒動,道:「負不起這個責任,什麼意思?」

  李玉琪道:「我一個肩挑大貝勒跟榮親王的安全,還有那頂前明崇禎遺物九龍冠,大貝勒的婚禮必然賀客盈門,其中不乏皇親國戚,王公大臣,只出一點差錯,李玉琪便罪無可恕……」

  大貝勒點頭說道:「這責任是大了些,可是你幹的是拿賊差事,我佈下香餌把賊引來讓你拿,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李玉琪道:「大貝勒好意,可是我不敢領受這冠蓋雲集,重寶在場的機會。」

  大貝勒兩眼微睜道:「李玉琪,這是我的安排,你只能接受我的命令,命令沒有商榷的餘地,更不容推卻不受。」

  李玉琪道:「大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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