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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金玉環一陣激動,道:「謝謝您,李爺,您的意思我懂,可是如今不必了,您看見了,徐大人一家幾口不再拿我當下人看待,等於把我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李玉琪道:「可是金老闆住在這兒總不是長久之計……」

  金玉環道:「我知道,不管人家對我怎麼樣,寄人籬下心裏總是彆扭,好在徐大人已經表示代我找我哥哥他們,一旦找著他們之後,我就會走的。」

  當然,這個「走」字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實現,可是李玉琪這個時候心裏卻就泛起了離情別緒,悵悵然,竟有魂銷之感,半天他才微一點頭說道:「也好,既然這樣,金老闆就暫時在這兒寄身好了,我只要有空,會隨時來看金老闆的,至於侍衛營的那些人,金老闆不用擔心,自有我擋他們……」

  金玉環「哎喲」一聲忙道:「李爺,您可別為我得罪他們,我不是說了麼,您剛到京裏來,還沒紮根,您怎麼鬧得過他們。」

  李玉琪搖頭說道:「金老闆放心,我不怕誰。」

  金玉環道:「您不怕我怕,我所以不去找您就是怕給您惹麻煩,要這麼一來,不是還是免不了麼,再說要讓人說李某人剛到京裏來就為個戲子爭風吃醋,那……」臉一紅,低下頭去。

  李玉琪心裏有點那個,他道:「金老闆放心,我不會拿刀動杖跟誰起衝突的。」

  金玉環道:「李爺,住在徐大人這兒很平安。」

  李玉琪淡然一笑道:「金老闆,除非他們不找你,只要他們打算找你,休說是這徐大人府,你就是住在哪個親王府也是一樣。」

  這話不錯,大貝勒泰齊可不怕什麼和碩親王。

  金玉環柳眉一皺,旋即淒然一笑道:「真要像李爺所說,我這個戲子戲臺上的長靠短打,不是真工夫,鬥不過誰,我只有一條路。」

  李玉琪忙道:「金老闆……」

  金玉環道:「李爺,那您說我該怎麼辦?難不成讓我跟他們去,讓他們羞辱,任他們擺佈?」

  這話聽得李玉琪一陣激動,他陡揚雙眉道:「金老闆放心,只我李玉琪有三寸氣在,任何人他休想動金老闆你一指頭。」

  金玉環鳳目一睜,道:「李爺,您……您叫李玉琪?」

  李玉琪一怔,旋即赧然而笑道:「是的,金老闆,我行七,也叫七郎。」

  金玉環凝目問道:「您怎麼沒把這兩個字兒告訴我?」

  李玉琪不安地笑道:「我不是說麼,我也叫七郎,都一樣……」

  金玉環深深地看了他兩眼,沒再往下問,也沒說話,當然,金玉環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兒家,她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麼?

  李玉琪更不安了,他忙轉移話題,道:「金老闆,昨天晚上是怎麼個情形?」

  金玉環道:「您是問……」

  李玉琪道:「我是問昨天晚上鬧賊的事兒。」

  金玉環「哦」地一聲道:「是這樣兒的,昨兒晚上大人睡在書房裏,夫人跟玉蘭姑娘在後樓,只我一個人在這上房裏收拾東西,那時候夜還不算太深,還不到三更,我只覺腦後起了一陣風,回頭看時,眼前站著兩個穿黑衣蒙著臉的夜行人,差點兒沒把我嚇死,我張嘴就叫,其中一個抽刀就砍,另一個伸手一攔,那一刀砍偏了,砍在我的胳膊上。我連嚇帶痛就昏了過去,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還是第二天一早大人回上房來才把我救醒的,還好大人、夫人跟玉蘭姑娘不在上房……」

  李玉琪道:「也幸虧那另一個伸手攔了一攔。」

  「可不是麼?」金玉環勉強笑了一笑道:「要不是那另一個伸手攔一攔,我再也別想見李爺了。」

  這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要是無心的,那更……

  李玉琪聽得心頭一跳,道:「可曾發現丟了什麼東西?」

  金玉環道:「我醒來時看見屋裏箱翻櫃倒,亂七八糟的,可是一經檢點,什麼也沒丟……」

  李玉琪眉鋒微皺,道:「這,他們是圖什麼……」

  金玉環道:「徐大人的為人你也知道,怕沒什麼讓他們圖的。」

  李玉琪道:「我想不通的也就是這一點,徐大人府裏沒什麼引人覬覦的,他們來幹什麼?要說徐大人府裏沒什麼讓他們圖的,他們又為什麼而來……」

  金玉環道:「只怕是他們認為一個刑部大員府裏……」

  李玉琪微一搖頭,截口說道:「這班人不比宵小,他們要不打聽清楚,絕不會輕易下手,一經下了手,就絕不會空手而回。」

  金玉環道:「可是這一回他們一定是空手來,空手去……」

  李玉琪截口說道:「金老闆當時是在哪間房裏?」

  金玉環抬手往李玉琪身後一指道:「就是李爺身後這間西偏房。」

  李玉琪道:「我能進去看看麼?」

  金玉環歉然一笑道:「您最好先跟徐大人說一聲。」

  李玉琪道:「應該的……」欠身而起。

  金玉環跟著站起,道:「大人跟夫人後頭去了,李爺坐坐,我去請。」

  她沒等李玉琪說話,擰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徐光田進了上房,身後跟著金玉環。

  想必金玉環跟他說過了,他一進屋便含笑擺手:「李侍衛,請。」

  他把李玉琪讓進了西偏房,西偏房跟這堂屋只隔了一層板壁,掀開門上一道棉布簾兒,西偏房中的擺設便一目了然。

  看來是間臥室,而且多半是徐光田的臥室,窗明几淨,點塵不染,收拾得倒是很乾淨,只是擺設頗為簡陋,除了兩隻木箱,一個衣櫥,一張床,一張桌子外,別的什麼也沒有,根本不像刑部大員的臥室。

  李玉琪打量了一陣之後,心裏又一次地敬佩這位清廉耿介的好官,他扭過頭來道:「大人,這間房可是收拾過了?」

  徐光田微一點頭道:「是的,金姑娘受了傷,我讓徐福收拾的,怎麼,李侍衛莫非要查什麼痕跡?」

  李玉琪搖頭說道:「這班賊都是高手,怕不會留下什麼痕跡……」轉眼望向金玉環道:「金老闆,賊是從堂屋進來的?」

  金玉環道:「是的,李爺,您瞧,這間房就這麼一扇窗戶,當時我沒聽見窗戶響,窗戶也是好好兒的,他們要是從窗戶進來的,我會看得見的。」

  李玉琪道:「堂屋門沒拴麼?」

  金玉環呆了一呆道:「我記不得了,大概沒有,因為我收拾好這間房後還要回後頭去的,其實,您知道,就是門上了栓也怕擋不了他們。」

  李玉琪點頭說道:「這我知道……這麼說金老闆沒看見他們的長相……」

  金玉環搖頭說道:「沒有,他們蒙著面。」

  李玉琪道:「他們可曾開口說話?」

  金玉環搖頭說道:「沒有,他們一句話沒說,可能是他們看我張口要叫來不及說話了……」

  李玉琪眉鋒一皺道:「這麼一來也沒法知道他們是操什麼地方的口音了。」

  金玉環呆了一呆道:「聽出他們的口音就能……」

  李玉琪搖頭說道:「並不能說聽出他們的口音就能拿到他們,至少這是一條線索,對偵案多少有點幫助。」

  金玉環道:「那……當時我要是不叫就好了,我要是不叫,他們一定會說話,一定會問我幾句什麼。」

  李玉琪搖頭說道:「這也不能怪金老闆,在那種情形下,誰都會受驚呼叫的……」

  徐光田道:「李侍衛說得是,就是男人家有時候也免不了,何況是女兒家。」

  李玉琪轉眼望向他,道:「大人,恕卑職冒昧,大人府裏真沒有什麼珍藏?」

  徐光田搖頭說道:「沒有,李侍衛,這沒有什麼好瞞人的,要有的話那該是我那書房裏幾箱字畫,我任職刑部這多年,只落得那幾箱字畫,李侍衛看見了,拙荊跟小女連個像樣的髮飾都沒有。」

  這是實情,李玉琪真沒看見徐夫人有什麼佩戴,只是一身樸素的衣裳,徐姑娘玉蘭也是一樣。

  李玉琪沉吟了一下道:「大人,像什麼傳家寶一類的……」

  徐光田笑道:「李侍衛,徐氏列祖列宗遺留下來的只有兩句話,六個字,仰不愧,俯不怍,這也就是徐氏的傳家寶。」

  李玉琪為之肅然,道:「論世上傳家寶之珍貴,怕無出此右了!」

  徐光田笑道:「這任何人偷它不走。」

  此老頗風趣,李玉琪不由為之失笑,他又在西偏房裏掃了兩眼,轉身退了出來。

  回到了堂屋,李玉琪沒坐多久,也沒再多說什麼,他只告訴徐光田,短期內他必然有個交代,然後他就告辭了。

  他走的時候,徐光田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怎麼,他沒送客,讓金玉環代他送客。

  金玉環送李玉琪一直送到了大門口,礙於曹金海在側,兩個人也沒說什麼,金玉環只叮嚀李玉琪小心,其他的表現在一雙鳳目裏。

  李玉琪要金玉環多保重,卻不敢接觸金玉環那雙目光,不知怎麼,他怕,在心裏打顫。

  出了徐府大門,意外地門口站著個侍衛營打扮的漢子,正是半天前跟曹金海一起盤問李玉琪的那一個。

  曹金海首先叫了起來:「老秦,你怎麼在這兒,你怎麼在這兒?」

  那姓秦的漢子道:「是領班派我來的……」衝著李玉琪一欠身,道:「李爺,大貝勒請您去一趟。」

  李玉琪「哦」地一聲道:「有什麼事兒麼?」

  那姓秦的漢子道:「領班沒交代,只說大貝勒請您去一趟。」

  李玉琪心想可能是為徐府鬧賊的事兒,當即問道:「大貝勒如今在……」

  那姓秦的漢子道:「在營裏候著您呢。」

  李玉琪微一點頭道:「那麼咱們這就去。」帶著曹金海跟那姓秦的漢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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