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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胖漢子一怔,剛要叫。

  李七郎已然跨步到了他身邊,笑道:「九爺你放心,人家做事有分寸,只要金老闆不認這筆賬,貴班子輕饒不了我的,明白吧。」

  擦過矮胖漢子身邊行了進去。

  矮胖漢子明白了,一點頭,道:「白活了,還是人家郝老闆行,表面豪邁,心裏計較,往後得學著點兒,老八,走,進去插一手去。」

  他轉身要走,猛然想起地上老八腳下不便,忙又轉過來把老八攙了起來,扶著他一拐一拐地跟了進去。

  郝殿臣前面帶路,走過一段既黑又窄的走道,就來到了後臺,後臺燈光通明,亮如白晝。

  仔細算算,來來往往在這兒忙的總有好幾十個。

  李七郎看得清楚,「孟良」坐在一邊正跟「楊六郎」聊天。

  「穆瓜」坐在戲箱上正在那兒啃西瓜。

  誰叫他是「醜」,他就能坐在戲箱上。

  「楊宗保」跟「穆桂英」兄妹倆,正並肩坐在那兒,一邊對鏡卸裝,一邊聊著,名角沒大架子,人家自己動手,不要侍候。

  李七郎進後臺剛好聽得「穆桂英」高聲說了這麼幾句:「……我瞧就噁心,那雙賊眼,下回他再坐那麼近,我就拿彈丸打瞎他的眼,可惡透了……」

  有人瞧見郝殿臣帶著個人品軒昂,器宇不凡,人似臨風玉樹般俊美陌生客進來了,談笑立即停住,先後望了過來,熱鬧的後臺頓時為之一靜。

  楊宗保、穆桂英鏡子裏瞧見了人,各自一怔,也轉過了身,楊宗保兩眼微睜,穆桂英一雙美目睜得更大。

  怪不得這兩位讓人著迷,讓人瘋狂。

  金少樓,廿多年紀,身材頎長,結實而英挺、劍眉星目,高高的鼻梁,方方的嘴,人不白,但很英俊。

  金玉環,約莫雙十年華,個子不高不矮,嬌軀婀娜剛健,大眼睛,高鼻梁,很像乃兄,人美,更難得有一種梨園子弟,江湖女兒的豪爽明朗與英氣。

  他兄妹四目聚集一點,李七郎身上、臉上。

  李七郎含笑點頭,郝殿臣大步到了金少樓兄妹面前,背著人一遞眼色,高聲發話說道:「三弟,四妹,債主上門了,這位說你兩個欠了他一筆債,而且數目不小,你兩個怎麼說?」

  一聽這話,坐著的,站著的,全走了過來。

  金少樓霍地站起,眼望著李七郎道:「大哥,他是……」

  郝殿臣道:「這位姓李,李七爺,是江湖上的朋友。」

  金少樓向著李七郎發了話:「李七爺說,我欠了您的……」

  李七郎微微一笑道:「假如金老闆願意,我想跟賢兄妹私下談談。」

  金少樓道:「不必,班子裏沒有外人,李七爺有話……」

  李七郎搖頭說道:「事非小可話驚人,假如金老闆不放心,盡可以找幾位陪著……」

  金少樓雙眉一揚,道:「那好,我就跟李七爺談談,大哥,招呼大夥兒一聲,請外邊待待去。」

  郝殿臣一揮手,大夥兒全退了出去,只有郝殿臣,跟那位與他一般大個子的「孟良」沒走。

  金少樓一抬手,道:「李七爺請坐。」

  李七郎道:「謝謝金老闆,不客氣,我說完了話就走。」

  金少樓道:「那麼請說,我什麼時候欠了……」

  李七郎道:「不是金老闆一人,還有令妹。」

  金玉環跨步上前,檀口一張,就要說話。

  金少樓抬手一攔,道:「妹妹,先請李七爺說。」

  李七郎笑了笑:「我當然要說,我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眼前四位,外面更多,今兒晚上我就別想出這戲園子……」

  郝殿臣臉一紅,揚眉說道:「七爺是位明白人。」

  李七郎微微一笑,目注金玉環道:「金老闆,我剛才好像聽你說,要把誰的眼珠子打出來。」

  金玉環柳眉一揚,道:「是的,只是那不關你李七爺的事。」

  李七郎道:「誠然,可是我知道金老闆指的是那位多情的貝勒爺納容,對麼?」

  此言一出,眼前四人臉都變了色,尤其金玉環,她既驚又怒,那雙美極的大眼睛圓睜,道:「是又怎麼樣?」

  那位孟良突然說道:「敢請您李七郎是內城裏的,我們幾個有眼無珠,失敬了。」

  金少樓劍眉雙挑,道:「的確,我沒想到李七郎是位……」

  季七郎淡笑截口,道:「我要是內城裏的人,賢兄妹如今就不會站在這兒說話了。」

  金少樓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七郎道:「請耐著性子,容我從頭說,行麼?」

  金少樓忍了忍,道:「您請說。」

  李七郎道:「貝勒爺納容,跟他那位妹妹二格格納蘭,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包了前三排的座兒,這個二位想必知道。」

  金少樓道:「我只知道是看戲的,可不認識什麼貝勒,格格。」

  李七郎淡然一笑道:「他二位對賢兄妹熱捧,二位想必也知道。」

  金玉環道:「知道又怎麼樣?」

  李七郎目光輕掃,笑道:「不怎麼樣,金老闆好大的火兒。」

  金玉環嬌靨一紅,揚了眉道:「我就是這脾氣,心直口快,從不會拐彎兒。」

  李七郎像沒聽見,接著說道:「今兒晚上他兩位坐在頭排左邊兒,二位看見了麼?」

  金少樓道:「沒看見。」

  李七郎道:「也許他兩位的個子小了點兒……」

  頓了頓,接道:「在他二位身後,大約五六排的地方,還站著幾個中年漢子,個個腰裏藏著兵刃,那是萬親王納相府裏的護衛,人人允稱江湖好手,賢兄妹看見了麼?」

  金少樓道:「也沒看見……」

  郝殿臣突然插嘴道:「七爺的來意是要債,怎麼……」

  李七郎道:「郝老闆別急,水有源,樹有根,讓我從根源說起,我那筆債就在後頭……」

  郝殿臣只好閉上了嘴。

  李七郎接著說道:「貝勒納容兄妹,是來看二位的,捧二位的,而那些萬親王府的護衛爺們,卻根本不是來看戲的,賢兄妹可知道他們的來意?」

  金少樓冷冷說道:「不知道。」

  李七郎道:「他們可也不是來護衛納容兄妹的。」

  金玉環忍不住問道:「那他們是來幹什麼的?」

  李七郎微微一笑,翻腕自袖底取出一物,那是柄柳葉飛刀,他兩指捏柄一揚,含笑問道:「四位想必都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四人臉色微變,金少樓道:「你這是……」

  李七郎道:「這是柳葉飛刀,淬過毒的柳葉飛刀,見血封喉,歹毒無比,現在請哪位看看,這刀柄上鐫刻的還有字。」

  他把刀往郝殿臣面前一送。

  郝殿臣脫口輕呼:「萬親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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