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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君武是怎麼死的?別說沒濺血了,身上連一點傷痕也沒有,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那麼,廟裏有什麼可怕的景象,可怕的事兒,能把殺人無數,兩手沾滿血腥,整天在死人堆裏打滾的巴東三鬼之首的馬君武嚇死?

  不管是為什麼,人群不敢再往前了。

  白衣少婦像沒看見一樣,輕移蓮步就要去推那僅被馬君武推開了一條縫兒的廟門。

  「杜十娘,你慢著。」

  人叢中突然傳來一聲冷喝。

  隨著這聲冷喝,廟門口青影一閃,多了個妙齡青衣少女,這青衣少女長得挺美,尤其一雙大眼睛像會說話似的。

  她手裏拿了一封信,在白衣少婦眼前一晃,冷冷說道:「我是奉我家姑娘之命來送信的,讓我先進去!」

  青衫老者站得最近,他清晰地聞見從妙齡青衣少女手裏那封信上飄出一股淡淡的蘭麝,幽香醉人。

  可是偏偏青衫老者臉上的神色沒動一動。

  青衣少女說完話,擰身就要進廟。

  白衣少婦橫身攔住了她,道:「別忙。」

  青衣少女眉梢兒一揚,道:「杜十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衣少婦杜十娘笑吟吟地道:「讓我先弄清楚你家姑娘是誰,我讓你進去了,卻連你是誰的使喚丫頭都不知道,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青衣少女一雙眉梢兒揚高了三分,把手中那封信往杜十娘眼前一遞,道:「見了這封信,你還不知道我家姑娘是誰麼?」

  那信封不同於一般信封,比一般信封要小,色呈淡藍,看在眼裏讓人打心裏透著舒服。

  信封的左下角,承印四個篆體小字:「飄香小築。」

  青衫老者不會沒看見,可是他跟沒看見一樣。

  白衣少婦「哦」地一聲,嬌靨上的笑意更濃了:「原來是羅姑娘啊,羅姑娘一向孤傲高潔,視天下男人如草芥,連她那飄香小築也列為男人的禁地,哪個臭男人敢擅近一步,就只有死路一條,怎麼今兒個也難耐玉樓寂寞,對我們小三郎傳遞起魚雁來了……」

  青衣少女臉色一變,剛要發作。

  只見杜十娘皓腕一揮,那封信已然到了她手裏,她望著青衣少女道:「這樣吧,這封信讓我來轉交給小三郎吧,其實把信交給我也一樣……」

  青衣少女睜圓了一雙美目,道:「杜十娘,你敢……把信還給我。」

  她一探皓腕,就要搶。

  杜十娘左手一擺,像是阻擋一般地迎了上去,看上去是那麼嬌柔無力:「哎呀,小姑娘,交給我,交給他都是一樣,你幹什麼這麼著急呀!」

  說話間眼看她那隻左手就要碰上青衣少女的柔荑。

  突然,青衫老者輕輕咳了一聲:「兩位姑娘別耽誤了,再耽誤就見不著李三郎了。」

  杜十娘那隻左手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一震,一線銀光從她那左手心裏掉在了地上,那是一根比繡花針還小的針兒。

  杜十娘為之一怔,

  青衣少女勃然色變,一句話沒說,狠狠地瞪了杜十娘一眼,嬌軀一閃已沒入人叢裏。

  杜十娘定過神來臉色為之一變,可是她那如花嬌靨上依然笑容不減,道:「走了這小蹄子,我的麻煩就大了,她一回去報信兒,羅綺香非出來找我不可,老人家你這個忙幫大了!」

  青衫老者輕咳一聲,道:「打上人命官司,可就不容易見李三郎了。」

  杜十娘目光一凝,道:「打上人命官司,你老人家怎麼稱呼呀?」

  青衫老者道:「有勞動問,老朽東門長青。」

  杜十娘美目一睜,道:「哎呀,原來是名捕東門老爺子呀,我可真是有眼無珠啊,不知者不罪,我在這兒給老爺子重見一禮吧。」

  盈盈施下禮去。

  青衫老者東門長青右手衣袖一拂。道:「不敢當,我若受了杜姑娘這一禮,就永遠沒辦法拿李三郎交差銷案子。」

  隨著衣袖這一拂之勢,他身前兩線銀光倏然墜落地上,那又是兩根銀針。

  杜十娘臉色一整,笑容剎時濃了三分:「怪不得人家說打不死的東門長青,老爺子果然是位屹立不倒的人物。」

  東門長青淡然一笑道:「我聞見廟裏有一股血腥味兒,不知道姑娘聞見沒有?」

  杜十娘一怔,抬手一拂,兩扇廟門豁然大開,門開處,人群起了一陣騷動,有的人往前擠,有的人卻連忙往後退去,就連杜十娘也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進門處,正對著廟門,放著一口棺材。

  棺材上放著一顆人頭,棺材蓋上都是血,剛凝固沒多久,一堆蝙蝠靜靜地趴在那斷頸處吮吸著,門一開,忽地一聲全飛走了。

  原來馬君武是被這顆人頭嚇死的。

  馬君武殺過的人比剛才那吸血的蝙蝠都多,他怎麼會怕見一顆人頭?

  可惜沒人去摸摸馬君武的左太陽穴,要不然定可發現馬君武的左太陽穴裏頭已經碎了。

  是誰殺了馬君武?

  廟裏的李三郎麼?

  要是廟裏的李三郎,馬君武的傷不該在左太陽穴。

  看這顆人頭,閉著眼,臉上沒有一點痛苦表情,顯然這個人死的時候很安詳。

  看這顆人頭的相貌,膚色白皙,臉上連顆痣都沒有,長長的眉、大大的眼、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這個人很年輕,而且長得相當俊,算得上是個美男子。

  這人是誰?

  誰殺的?

  屍體呢?

  李三郎呢?

  杜十娘定了定神,擰身撲了進去,左衣袖一拂,棺材蓋飛了起來,砰然聲落在數丈外,那顆人頭從棺材蓋上滾了下來,又滾出了好幾丈遠才停下。

  棺材裏四平八穩地躺著個人,穿一身白衣,十指白皙修長,右手還拿了一把摺扇,腳底是雙薄底靴子,血流了一棺材,只是不見腦袋。

  那沒腦袋的白衣人胸前被人沾血寫了三個字:「李三郎?」

  「三郎!」一聲撕裂人心的尖叫聲從杜十娘口中傳出,她像瘋了一般轉身撲到那顆人頭處,捧起了那顆人頭。

  「三郎,三郎,小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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