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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小船已抵「伯牙臺」下,白衣老者仰首含笑呼道:「厲老兒,老龍,奈何泥塑木雕兩尊……」

  龍飛突然失聲呼道:「費老兒,果然是你……」

  費雲飛一笑說道:「難不成會是別人。」

  身形隨話飄起,直上「伯牙臺」。

  他那裏甫落地,厲老邪鬚髮皆動,突然伸雙手抓上費雲飛雙臂,口齒啟動,半晌始蹩出一句:「費老兒,你,你,你……」

  費雲飛神情也自激動,笑道:「厲老兒,月湖月明夜,飄然故人來,你我稍時再敘舊言歡,且請冷靜,看我為你帶得誰來。」

  一頓,揚聲喚道:「侄女兒,休要艙中垂雙淚,速速琴臺見爹尊。」

  「爹!」一聲悲痛嬌呼劃空揚起,一條纖小紅影自船上騰起,飛掠上臺,俏立厲勿邪身旁,嬌靨上帶著笑,也佈滿了動人的淚漬。

  厲勿邪、龍飛又愣住了。

  費雲飛哈哈大笑,道:「厲老兒,快快捨了我去跟你那寶貝女兒親熱吧。」

  厲勿邪、龍飛倏然驚醒,龍飛大叫,厲勿邪一把抓住兩隻粉臂,鬚髮暴漲,身形劇顫,老淚兩行,啞聲說道:「丫頭,咱爺兒倆是在夢中……」

  姑娘厲冰心嬌軀一挪,偎向老父懷中……

  不知過了多久,龍飛突然大笑,道:「好了,好了,夠了,賢父女一個鬍子那麼長,一個玉立那麼高,滿湖遊客皆注目,也不怕人笑掉大牙,休要冷落了多年未見的故人,收收淚吧。」

  父女倆,這才收淚分開,姑娘厲冰心羞紅了嬌靨,上前盈盈施禮:「龍叔。」

  龍飛笑道:「好侄女兒,此龍叔不是那個冒牌龍叔,你這一禮不謂多,這多日來龍叔卻快要急死了。」

  厲勿邪那裏目注費雲飛,激動地道:「費老兒,多年音訊絕,今夢中相逢,甫見面便領你這份厚情,你叫我父女怎麼個還法。」

  費雲飛笑道:「暫時不必,異日由我那侄女兒連本帶利一起還吧。」

  這話,厲冰心懂,剎時嬌靨通紅,垂下螓首。

  龍飛有著一剎那的錯愕,但是他沒說話。

  費雲飛接著又道:「厲老兒,我千里護送侄女兒來此,再加上故人重逢,難道你就任我站在這兒不成麼?」

  厲勿邪赧然而笑,慌忙舉手讓「座」。

  坐定,姑娘厲冰心偎在了老父身邊,她忽地皺眉起道:「爹,您怎麼滿身的酒味兒。」

  厲勿邪龍飛尚未說話,費雲飛已然笑道:「侄女兒,適時那一幕我看見了,待我說給你聽聽,如何?」

  接著,就把適才所見說了一遍。

  聽畢,姑娘厲冰心皺眉而笑:「爹您也真是……」

  厲勿邪搖頭說道:「別一見面就數說爹,你跟你費叔是怎麼碰上的,快說給爹跟你龍叔聽聽。」

  厲冰心微一搖頭,道:「爹,這您還是請費叔說吧。」

  厲勿邪與龍飛齊望了費雲飛。

  費雲飛未等問,便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龍飛皺了眉,道:「費老兒,你辦差了一件事,乃是美中不足的小疵。」

  費雲飛笑問道:「老龍,你何指?」

  龍飛道:「便宜了那沈東山匹夫。」

  費雲飛搖頭笑道:「老龍,多年來的身受已使我大徹大悟,我不願多造殺孽,多沾血腥,何況,他並不是罪魁元兇。」

  厲勿邪點頭嘆道:「費老兒菩薩心腸,越發地令人羞……」

  費雲飛忙道:「厲老兒,休再提那件事,侄女兒已對我說了,且語之甚詳,有道是:『真金不怕火』,只要諸位明白了,我也就知足了,只是皇甫林也未免太……」

  厲勿邪忙道:「費老兒,莫怪皇甫,如今我幾個才知道,你跟他都是被害之人……」

  費雲飛微愕說道:「厲老兒,這話怎麼說?」

  厲勿邪忙把真「南令」夫婦出現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費老兒,你看,這分明是……」

  費雲飛道:「厲老見,你相信了?」

  厲勿邪道:「有『碧目魔女』在側,這還能假得了麼?」

  費雲飛道:「這麼說,世上有兩個『南令』?」

  厲勿邪點頭說道:「不錯,一真一假。」

  費雲飛道:「那怎麼沒有兩個費雲飛。」

  厲勿邪微愕說道:「費老兒,這話怎麼說?」

  費雲飛淡然笑道:「有人陷害『南令』而嫁禍『南令』,也有人陷害『中尊』,卻為何沒有人假冒『中尊』而嫁禍『中尊』。」

  厲勿邪道:「有,怎麼沒有!只是那假扮你的時期已經過去了。」

  費雲飛愕然說道:「厲老兒,這話又怎麼說?」

  厲勿邪道:「你糊塗,我幾個對你的誤會因何而起?」

  費雲飛倏然失笑,道:「不錯,確有人假扮冒充過我,只是……」

  頓了頓,接道:「厲老兒,聽你那話意,似乎害我的另有別人。」

  厲勿邪點頭說道:「本來是,適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麼?」

  費雲飛淡淡一笑,道:「厲老兒,你認為世上有兩個『南令』,一真一假。」

  厲勿邪毅然點頭,道:「正是,難道不對?」

  費雲飛未答反問道:「且把你對真假『南令』的區別分辨給我聽聽。」

  厲勿邪慨然說道:「那容易,害我幾個那『南令』是假,前幾天在『洞庭』所遇,且有『碧目魔女』為伴的『南令』是真。」

  費雲飛笑了笑,道:「似乎很對,厲老兒,我請問,以『碧目魔女』為餌害人的是誰?」

  厲勿邪道:「這還用問?自然是那假『南令』。」

  費雲飛道:「就算他是假的,我試問,他能以『碧目魔女』為餌害人,是不是也能召來『碧目魔女』為伴騙人?」

  厲勿邪呆了一呆,道:「費老兒,你的意思是說……」

  費雲飛淡然一笑,道:「從侄女口中,我聽說了有關冷遇春的遭遇,冷遇春是唯一知我被害詳情的人,可惜你幾個沒見……」

  龍飛突然說道:「費老兒,我兩個見過冷遇春了。」

  費雲飛一怔,旋即笑道:「那最好不過,可曾跟他談起……」

  龍飛點頭說道:「談過了,而且談的很詳盡。」

  費雲飛道:「那麼,我請問,據他所說,被害的是誰?」

  龍飛說道:「他說是你費老兒。」

  「是嘍。」費雲飛淡然笑道:「他奉『南令』之命,也出於被迫害人,人是他害的,他自然知道被害的人是誰,又何處來個『南令』被害人。」

  龍飛呆了一呆,道:「那有可能他沒有看清楚……」

  費雲飛縱聲笑道:「奉命害人的是他,他豈會看不清楚?老龍,你不是個糊塗人,有這可能麼?有這一說麼?」

  龍飛沒說話,轉眼望向了厲勿邪。

  ▼第六十五章

  厲勿邪皺著眉,沉吟說道:「費老兒說的是理,冷遇春他不會看不清楚,當夜在『洞庭』碰見皇甫夫婦之初,我幾個就把他當成了你,而皇甫那位女兒也把他當成了你,那只因為冷遇春說被害的是你,如今想想,確實……」

  一搖頭,接道:「可是他夫婦滿臉正氣,絕不像……而且那『碧目魔女』又怎會跟他在一起?」

  費雲飛淡然笑道:「我不是說過了麼,他有辦法以『碧目魔女』為餌害人,自然有辦法再找來『碧目魔女』欺人。」

  厲勿邪道:「可是據冷遇春說,那『碧目魔女』已被『三陽神功』渡化,兇野之性已除,豈會再幫皇甫林害……」

  費雲飛截口說道:「厲老兒,『三陽神功』是誰的獨門神功?」

  厲勿邪道:「自然是你的獨門神功。」

  「是嘍!」費雲飛道:「『冷遇春』既知被害那人施的是『三陽神功』,焉有不知道被害的是誰的道理,再說,就憑冷遇春那口中的四字『三陽神功』那被害的豈會是『南令』皇甫林。」

  厲勿邪呆了一呆,沒有說話。

  費雲飛接著又道:「還有,厲老兒,『三陽神功』為我所擅施,那該也只有我知道『碧目魔女』的兇野之性,是否已被化煉,對麼?」

  厲勿邪一點頭,道:「費老兒,這話不錯……」

  「那麼,」費雲飛道:「據我所知,我根本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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