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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青衫客微微一笑,道:「你還真健忘,就是我適才向你打聽的那位。」

  伙計「哦」了一聲道:「客官是說那位老人家呀……」

  眉鋒一皺,搖頭接道:「對了,他怎麼還不來,那位老人家每天總要上小號來沽一葫蘆酒,然後一個人跑到『歷下亭』裏去喝,今天到了這時候,怎麼還不見來,怪了,怪了……」

  青衫客道:「伙計,那位老人家每天都是什麼時候來?」

  伙計道:「每天日頭偏西就來了,那一葫蘆酒,他能喝到半夜,他那酒葫蘆好大,還重得很呢,有一天我掂掂試試,我的天,我一手竟拎不動它。」

  青衫客道:「那麼他今天怎麼還不來?」

  「這誰知道。」伙計道:「大概是他家裏有事兒吧。」

  青衫客雙眉微揚,道:「伙計,你可知道他住在哪兒?」

  「不知道。」伙計道:「他沒有說過,我也沒問過,他這個人怪得很,好喝酒,可就不喜歡說話,那張臉老是冷冰冰的,生似……」

  一怔,直了眼,抬手向窗外一指,詫聲說道:「咦,怪了,客官,你看。」

  青衫客忙循指望向窗外,也不由一怔。

  窗外,那大明湖邊,傍依千株垂柳的一條小路上走來一人,那是個女的,是個姑娘家。

  那位姑娘身穿一件緊身大紅衣褲,腳下穿著一雙繡花鞋,一條烏油油的大辮子垂在酥胸前,嬌軀婀娜玲瓏,走起路來,就像那湖風吹動湖邊楊柳,腰肢扭動著,直向這家酒肆行來。

  「大明湖」邊出現個姑娘,不算稀奇,如果有人仔細算算,「大明湖」中畫舫上的船娘,還有那出來遊湖的姑娘家多得很,但怪的是這位姑娘杏眼桃腮,美艷絕倫,比其他的姑娘都標緻,而且,那隻玉手裏,還提著個碩大的朱紅酒葫蘆,這就難怪那伙計要大驚小怪了。

  青衫客目中飛閃異采,揚了揚眉,道:「伙計,你認識她麼。」

  「誰!」伙計兩眼發直,心不在焉地道:「客官是說這位姑娘麼?」

  青衫客微微皺了皺眉,道:「當然。」

  伙計搖了頭,道:「不認識,沒見過,看打扮她像是湖裏搖船的,可是我敢說她絕不是,搖船的我都見過,哪有像她這麼標緻的,要有,『大明湖』一帶的人早瘋了。」

  青衫客淡然一笑,道:「那隻酒葫蘆,是那位老人家的麼?」

  伙計點頭說道:「不錯,不錯,一點不錯,就是那隻……」

  一伸舌頭,道:「我的天,這姑娘好大的勁兒,那隻酒葫蘆我都拎不動,她提起來竟像沒那回事兒,乖乖,誰要是惹了她……」

  住口不言。

  青衫客一笑接道:「玉手揮處,定然一巴掌打個半死。」

  「誰說不是。」伙計瞪著眼搖頭說道:「這姑娘後日只怕難找婆家……」

  說話間,那位紅衣姑娘順著小路轉彎,已被酒肆屋角擋住,伙計這才連忙收回目光,急急說道:「她準是來沽酒的,客官,我要去招呼了。」

  說著,步履匆忙地走了開去。

  ▼第二十一章

  果然,那伙計剛走兩步,紅影一閃,香風醉人,滿座酒客皆外望,那酒肆門口已走進了紅衣姑娘。

  她卻是落落大方,沒看任何人一眼,把那隻朱紅的酒葫蘆往櫃檯一放,砰然一聲,震得櫃檯直晃。

  然後,她啟動檀口,話聲是那麼甜美:「伙計,打酒。」

  伙計三步並為兩步地趕過了去:「來了,來了,姑娘……」

  一踱步,到了櫃檯旁,一哈腰,搓著手賠上笑臉:「大姑娘,你要打什麼酒?」

  那紅衣姑娘睨了他一眼,道:「伙計,你認得這隻酒葫蘆麼?」

  伙計忙道:「認得,認得,每天都看見它,怎麼不認得,這不是那位老人家的酒葫蘆麼?大姑娘,對不對?」

  那位紅衣姑娘道:「你認得就好,往日這葫蘆裏打的是什麼酒,今天還要什麼酒,打滿了。」

  伙計忙點頭說道:「是,是,大姑娘,你坐下等一會兒,馬上就好。」

  說著,他拿起了漏斗,提起了酒勺。

  那位姑娘沒坐,站在那兒看著他打酒。

  伙計一邊打酒,一邊找話道:「大姑娘,那位老人家怎麼沒有來呢?」

  紅衣姑娘淡淡說道:「只照顧你的生意,誰來不是一樣?」

  伙計碰了個軟釘子,賠上一臉窘笑:「是,是,大娘姑不知道,有人要找他……」

  紅衣姑娘微微一怔,留了意,道:「伙計,你說誰要找他?」

  伙計向青衫客座頭那邊呶了呶嘴,道:「就是那位穿青衣的客人。」

  青衫客看的清楚,紅衣姑娘眉梢兒微挑,螓首半轉,大辮子一擺,霍地投注過來,那雙美目清澈深邃,黑白分明,白的雪白,黑的又黑又亮,看人一眼,能讓人心弦為之震顫。

  青衫客他報以一瞥,而那位紅衣姑娘卻在深深一眼後,很快地收回目光,轉過螓首,適時伙計已打滿了酒,她皓腕微抬,丟下一些碎銀,一句話沒說,提起葫蘆便走了。

  留下一陣香風,也留給滿座酒客一陣若失的悵然。

  青衫客他眉鋒方皺,只聽酒客中有人尖聲說道:「回眸一瞥百嬌生,天生麗質勾人魂,小子艷福不淺,好處別全讓他佔了,咱們也親親芳澤去。」

  青衫客雙眉一挑,循聲望去,只見酒客中站起兩名白衣漢子,面目陰沉,嘴邊含著淫邪笑意,雙雙出了店門。

  青衫客冷冷一笑,丟下一錠銀子,跟著行了出去。

  他這一要走,伙計忙迎了上來,道:「怎麼,客官,你不等那位老人家了?」

  青衫客淡淡笑道:「今天他也許不會來了,我明天再來。」

  嘴裏說著話,腳下不停,話完人已出了酒肆。

  出了酒肆,舉目前望,只見那位紅衣姑娘已拐上了來時所走那湖邊小路,扭動著腰肢,碎步輕盈。

  那兩位白衣漢子,就跟在她身後數丈處,不即不離。

  青衫客一揚眉,舉步跟了上去。

  那位紅衣姑娘在前面走著,似乎不知道背後已跟上了三個人,她繞湖而行,越走兩旁的垂柳越密,遊人也逐漸稀少,突然,那兩名白衣漢子加快了步履。

  看看已近了紅衣姑娘,居左那白衣漢子身形一掠,越過了紅衣姑娘,轉身攔住了紅衣姑娘,臉上那笑意可惱。

  紅衣姑娘連忙停住了步,而適時,她身後那名白衣漢子伸手搭上她那香肩,口中帶笑說道:「姑娘,等等,別走那麼快嘛,也不怕走壞一雙……」

  餘話猶未出,突然「啊呀」一聲,撒腕暴退。

  這突然,驚得前面那白衣漢子臉上笑意頓失,但旋即他又換上了那可惱的笑意,陰陰說道:「我兄弟走了眼,沒想到像姑娘這麼朵鮮花竟帶了刺兒,像姑娘這麼一位軟綿綿,香噴噴的嬌美大姑娘,還是個練家子,這才是真人不露相……」

  紅衣姑娘那張嬌靨上,罩著一層寒霜,冷冷截口說道:「你兩個是……」

  前面那白衣漢子陰陰一笑道:「我兩個來自嶗山,姓池,姑娘既是個練家子……」

  紅衣姑娘「哦」地一聲,嬌靨上寒霜立斂,道:「原來是『嶗山二狼』池氏兄弟……」

  前面那白衣漢子道:「姑娘既知我兄弟,那是最好不過,姑娘怎麼稱呼……」

  紅衣姑娘未答反問,揚眉含笑,道:「二位跟著我幹什麼呀?」

  前面那白衣漢子嘿嘿笑道:「姑娘,這還用問麼,當然是傾慕姑娘美……」

  紅衣姑娘美目一轉,眉宇間掠過一絲煞氣,道:「夠了,我也久仰池氏兄弟大名,蒙二位垂青,那是我的榮寵,不過,二位得答應我件事兒。」

  前面那白衣漢子眉飛色舞,忙道:「姑娘請說,我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紅衣姑娘道:「用不著二位赴湯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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