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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費慕人道:「所以我至為不解,他定然有很大的用意,也許冷前輩明白那人為什麼這麼做……」

  冷瑤紅忙轉望榻上老人,道:「爹,您知道麼?」

  榻上老人睜著眼,只是老淚泗流,可惜沒辦法做更明白一點的表示,甚至於連點頭搖頭都不能。

  冷瑤紅緩緩垂著螓首。

  費慕人吁了口氣,道:「看樣子我沒有說錯,冷前輩自己明白。」

  冷瑤紅猛抬螓首,道:「可是他老人家卻不能……」

  美目淚光一湧,截然住口。

  費慕人皺眉說道:「姑娘對冷前輩當年事,難道一點也不知道麼?」

  冷瑤紅搖了搖頭,道:「我只知道家父性情孤僻,根本不跟任何人來往。」

  費慕人搖頭說道:「也就因為這樣,叫人無法查得一點蛛絲馬跡。」

  冷瑤紅沒有說話。

  費慕人忽又說道:「姑娘可知道家父被害之經過?」

  冷瑤紅搖頭說道:「我只聽說費大俠在當年一次出門之後,就失了蹤。」

  費慕人點頭說道:「事實確實如此,姑娘可知道家父當年那次出門,是幹什麼去的麼?」

  冷瑤紅點頭說道:「我事後才聽家父說起,是家父在『黃山』邀鬥令尊。」

  費慕人點頭說道:「不錯,這是冷前輩告訴姑娘的?」

  冷瑤紅點頭說道:「是的,可是家父始終就沒離開過家。」

  費慕人道:「這個我知道,家父那次出門不久,曾有一封親筆信投遞『梵淨山莊』,他老人於信中明白地指出,邀鬥他老人家的,確是冷前輩,而冷前輩是日並未赴約,在信尾,他老人家又明示,他已為人所害,害他的不是冷前輩,但唯有冷前輩知道那人是誰,因為邀鬥事必是冷前輩為人脅迫所設的一個圈套。」

  冷瑤紅道:「少俠,那送信之人……」

  費慕人淡淡笑道:「不瞞姑娘說,那封信被釘在梵淨山莊附近一顆樹上,隔了好幾個月才被人發現取下的。」

  冷瑤紅道:「府上不是普通地方,竟不知有人侵入……」

  費慕人搖頭說道:「『梵淨山』常有樵夫進出,『梵淨山莊』向不加干涉。」

  冷瑤紅皺眉說道:「這就難了……」

  費慕人道:「姑娘確知家父失蹤前後,冷前輩沒跟任何人來往過麼?」

  玲瑤紅搖頭說道:「確實沒有,不過在費大俠失蹤消息傳出之後,有一天家父突然說要攜我遠遷他處,我見家父神色有異,再三追問下,家父始說出被人威逼誘了費大俠,為恐那逼他之人殺他滅口,他怕『梵淨山莊』查知尋仇,所以……」

  費慕人道:「冷前輩沒告訴姑娘,那逼他之人是誰?」

  冷瑤紅搖頭說道:「沒有。」

  費慕人道:「姑娘也沒問?」

  冷瑤紅道:「問了,奈何家父不肯說。」

  費慕人皺眉說道:「冷前輩既有躲藏避禍之打算,又對自己的女兒,有什麼顧忌的?這是令人費解的一樁事?」

  榻上老人身形顫抖,老臉抽搐,眼淚一直在流。

  冷瑤紅道:「還有一樁,家父性情孤僻,根本不跟任何人來往,為什麼那害人之大奸,偏偏找上了家父加以利用……」

  費慕人瞿然點頭,道:「不錯,這的確是令人費解,家父與冷前輩之間,毫無瓜葛可言。」

  冷瑤紅道:「被害的是費大俠自己,難道說費大俠自己就不知道是被誰所害?」

  費慕人道:「想必不知道,否則家父在信上不會不說。」

  ▼第七章

  冷瑤紅默然半晌,忽又說道:「少俠該知道,與費大俠幾乎同時失蹤的,還有個『南令』。」

  費慕人點頭說道:「是的,姑娘,我知道。」

  冷瑤紅道:「『南令』會不會也是被那人所害?」

  費慕人呆了呆,道:「這就不得而知了。」

  冷瑤紅道:「費大俠與『南令』,不是交情甚篤麼?」

  費慕人道:「也算不得怎麼好,不過兩家時有來往而已。」

  冷瑤紅道:「那麼,他跟費大俠幾乎同時失了蹤,難道兩家就沒有互相探詢麼?」

  費慕人道:「恐怕姑娘不知道,『南令』既無後人也無門人,只有左右二侍,而二侍也跟『南令』一起失了蹤。」

  榻上老人身形顫抖得厲害,神情也更趨於激動,想是他也知道「南令」是被誰所害,也知道「南令」的失蹤之謎。

  冷瑤紅「哦」地一聲,默然未語。

  但,倏地,她目閃異采,道:「少俠是怎麼知道我父女藏匿在『邙山』的?」

  費慕人搖頭說道:「我並不知道冷前輩與姑娘隱居『邙山』,只知道冷前輩與姑娘是落腳在『洛陽』一帶……」

  冷瑤紅道:「少俠又是怎麼知道我父女落腳在『洛陽』一帶的?」

  費慕人道:「有人送一封信給我……」

  冷瑤紅臉色一變,目閃異采,道:「這麼說我父女的行蹤已被人知道了……」

  神色立趨平靜,道:「少俠,那送信的是誰?」

  費慕人搖頭說道:「不知道。」

  冷瑤紅一怔道:「怎麼說?」

  費慕人道:「我自接到家父的信後,便即遣散了莊客,封閉『梵淨山莊』,改名換姓投入江湖,準備踏遍三山五嶽尋找冷前輩下落,月前有一天我行經『開封』,在一家酒樓上接獲了一封信,遞交這封信的是酒樓的伙計,他只說那托他送信之人是個黑衣漢……」

  冷瑤紅道:「看不出信又是誰寫的呢?」

  費慕人搖頭說道:「看不出,信尾沒有署名。」

  冷瑤紅冷冷一笑,道:「少俠可覺得這裏面有蹊蹺。」

  費慕人點頭說道:「我想到了,第一,另外有人知道冷前輩與姑娘隱居在『洛陽』一帶,卻不知二位隱居在『洛陽』何處,第二,他為什麼要通知我,第三,他是誰……」

  冷瑤紅點頭說道:「這正是我懷疑與不解之處,不過有一點頗為明顯,他跟少俠是敵而非友,而且絕對跟費大俠被害事有關連。」

  費慕人道:「姑娘,何以見得?」

  冷瑤紅道:「少俠請想,若是友,他不必隱藏自己地不在信上署名,他若跟費大俠被害事無關,又怎知少俠是在找我父女?」

  費慕人點頭說道:「不錯,他不但跟我非友,跟二位恐也非友。」

  冷瑤紅嬌靨凝霜,道:「還有,他想假少俠之手,殺我父女。」

  費慕人搖頭說道:「這倒未必,姑娘,此人既跟家父被害事有關,則與那下毒令尊冷前輩之人必屬同夥,或即為同一人,他若有心殺二位,當初下毒時便可下手,不必候諸今日。」

  冷瑤紅道:「今日假少俠之手,他可以兵不刃血,手不沾血腥。」

  費慕人道:「姑娘,似這等奸險之人,又何在乎刀劍浴血,手沾血腥?」

  冷瑤紅呆了一呆,道:「那麼是……」

  費慕人道:「我也難解究竟,不過,無論怎麼說,二位隱居洛陽一帶已被人察知,我的行蹤亦全在人家耳目中是實。」

  冷瑤紅突然精神一震,急道:「少俠今夜來此時……」

  費慕人搖頭說道:「沒有人知道,我來時一直默察左近,毫無人跡,再說,對方倘若是有意藉我尋出二位隱居之處,如今我已進入此墓,他趁此害我跟二位,該是最佳時機,豈會這麼久未見動靜?」

  冷瑤紅神情微鬆,點了點頭,皺眉說道:「那麼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若要害少俠,早可下手,他若要殺我父女,也早可下手了,他既不想親手害任何一個,又不想假手於人,那他為什麼要指點少俠找我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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