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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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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九卿面色慘白,「撲通」一聲,朝著目射精光、怒容滿面的焦五娘跪下,聲音顫抖地方自一聲:「師父──」 「住口!」焦五娘突然一聲暴喝,一身灰袍無風自動,滿頭白髮根根豎起,怒聲說道:「畜生,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師父麼?」 雲姑這才驚魂甫定,嬌軀一矮。也自跪倒。 焦五娘目光如電,深注雲姑一眼,當她目光落在雲姑隆起的腹部時,神色不由一變。 雲姑卻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驚,倏然垂首。 焦五娘凝注雲姑半晌,突然怒態一斂,柔聲說道:「姑娘,你就是雲姑麼?」 雲姑心中怦地又是一跳,不知是凶是吉,暗一咬牙,方待開口。 藍九卿一旁已自顫聲說道:「師父,她──」 「住口。」焦五娘又是一聲叱喝,說道:「我沒有問你,你且少與我插嘴。」 藍九卿平日那種凶殘桀傲的神態,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那還敢再多嘴。 焦五娘冷哼一聲,目光凝注雲姑又道:「姑娘,老婆子在問你話兒。」 雲姑顫聲忙道:「有勞前輩垂問,小女子正是雲姑。」 焦五娘微一點頭,道:「好!姑娘請起站於一旁,老婆子無權過問姑娘之事!」 雲姑那敢站起,聞言仍是長跪不動。 焦五娘微一蹙眉說道:「姑娘,老婆子請你起來站於一旁。」 雲姑一咬牙,毅然說道:「前輩若是不肯饒恕卿──他,小女子不敢起來。」 焦五娘臉色一變,但旋即又柔聲說道:「這是我陰山私事與姑娘無關,姑娘只管請起。」 雲姑心中一震,急道:「但事由小女子起,小女子焉能──」 焦五娘突然一笑說道:「知徒莫若師,姑娘不必替他辯護,單就他未認識姑娘以前之種種,他已觸犯門規,死有餘辜。」 藍九卿入耳一聲「死有餘辜」不由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噤,全身如墮冰窟,一切希望頓時幻滅,腦中一時百感交集。 雲姑聞言又覺腦中「轟」一聲,心膽俱裂,險些昏厥當地,兩串珠淚奪眶而出忙不迭地失聲呼道:「前輩,國法尚不外人情,你就忍心讓我們夫妻死別,這尚未出世的孩子──」 「住口!」焦五娘突然揚起一聲暴喝,一身灰袍無風自動,一張雞皮似的老臉上也自泛起一陣抽搐,半晌方始柔聲說道: 「姑娘若是不肯站起,就等老婆子處置了這畜生再說罷。」 隨即轉向俯首無言、神情黯然、面如死灰的藍九卿冷冷說道:「畜生,你可知罪?」 藍九卿此際心中縱有萬種仇恨,一腔不平也不敢再說什麼,暗一咬牙,毅然說道:「卿兒知罪。」 焦五娘冷哼一聲道:「你可還記得為師昔日改訂的陰山門規?」 藍九卿點頭說道:「卿兒記得。」 焦五娘道:「記得就好,你可還有什麼話說?」 藍九卿此刻已是生機絕望、萬念俱灰,聞言微一遲疑,看了身邊已成痴獃的雲姑一眼,禁不住心中一陣悲慘,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半晌方始毅然說道:「卿兒身犯門規,無話可說,但求師父善待雲姑,卿兒縱死九泉也感師父大恩大德。」 焦五娘身形又是一陣輕顫,面上淒容一現即隱,隨又冷冷道:「既然知罪,就又無話可說,不必耽擱時間,你自己動手吧。」 左掌一揚,但見寒光一閃,「嗤!」地一聲,藍九卿面前已自插定一柄冷光四射的匕首。 自現身以來一直神情木然、默無言的公孫忌五人,此時卻突然齊聲呼道:「大姐。」 「怎麼?」焦五娘雙目寒芒頓閃,冷然說道:「你們敢是想替他求情。」 公孫忌道:「小弟等不敢,這畜生雖然罪該萬死,但請大姐看在這位姑娘及未出世的孩子份上,饒他一死。」 焦五娘聞言臉色一變,默然不語。 藍九卿看在眼內,猶以為自己已獲一線生機,心中不由為之一喜,潛在的求生慾望,使他精神一振地懇求說道:「師父,卿兒雖然觸犯門規,罪該萬死,但卿兒業已悔過,師父縱不念十餘年不啻骨肉的師徒之情,也祈師父能看在雲姑且雲姑腹中一塊血肉份上,饒恕卿兒一次,今後卿兒定當洗面革心、重新做人。」 一雙目光凝注焦五娘面上,一番話懊悔誠懇之情溢於言表,只希望能打動焦五娘一顆充滿憤怒的心。 焦五娘似在沉思,對藍九卿的話兒恍如未聞,依然地不說一句話。 藍九卿心中又是怦地一跳,強忍喜悅,方待再行懇求。 焦五娘突然雙目射出兩道迫人異采,深注公孫忌一眼,沉聲說道:「老二,在我未答應你們這項請求之前,我要先問你們一句話兒,你們可願回答?」 公孫忌聞言一怔,忙地說道:「大姐有話請只管垂詢,小弟等不敢不答。」 「好!」焦五娘淡淡一笑,點頭說道:「這句話兒也許頗令你們難以作答、不過你們既已替他求情,我也不得不說──」 神色突然一變,沉聲接道:「我只問你們是要我還是留他?」 此言一出,公孫忌等五人心中大震,齊齊一聲:「這──」 緩緩垂首,默然無言。 藍九卿腦際轟地一聲,如遭電殛,面色剎那死白,一線生機頓時雲消霧散,心知自己已是難有生理,恨只恨未能親眼目睹自己最大心願達成,仇人未除,自己卻已先死,暗一咬牙,無限悲憤地一聲:「雲妹保重,卿哥去也。」 右掌一抬,徑自抓向面前那柄寒光四射的匕首。 驀地一聲淒厲長笑發自雲姑口中,六神通連同藍九卿在內,方自為這聲淒厲長笑驚得微微一怔。 雲姑玉手一撈,早已把插在地上的那柄匕首搶在手中。 藍九卿心膽欲裂,失聲一聲驚呼:「雲妹,不可──」 餘話尚未出口,雙掌倏抬,瘋狂般向雲姑撲去。 「站住!」雲姑就地一滾,堪堪避過藍九卿一撲,站起嬌軀,尚未說話。 「雲妹!」藍九卿一聲悲呼,二次撲上。 「卿哥,你要再過來,我就先死給你看!」雲姑一聲厲喝,匕首鋒利無比的尖端已經指向心口,秀髮披散,妙目盡赤,花容慘白,狀若厲鬼。 藍九卿入目斯情,心如刀割一陣刺痛,同時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噤,硬生生地將前衝身形剎住,淚流滿面,聲音嘶啞地悲呼說道:「雲妹,你這是何苦?你忍心讓我們的孩子──」 「子」字甫出,已是泣不成聲。 雲姑入耳此言,嬌軀不由一顫,但旋即悽然一笑,說道: 「卿哥不在,萬事俱空,要孩子何用?」 藍九卿心中一震,猛地抬頭說道:「雲妹千萬不能這麼想,孩子是我們的親骨血──」 雲姑嬌軀又是一顫,突然厲聲說道:「不要說了,我心意已決,任何人都無法改變。」 藍九卿一震,倏然住口。 雲姑深注藍九卿一眼,色呈死白的嬌靨上,突然掠起一陣抽搐,但一瞬間之後,卻又恢復無比平靜。 她緩緩轉過身形,面對焦五娘,一字一句地說道:「藍九卿身犯門規固屬該死,然國法尚不外人情,前輩竟不念十餘年親逾骨肉的師徒之情,執意置他於死地,拆人夫妻,不顧孤寡,毋乃顯得太以絕情,太以過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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