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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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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姑則是心中百味皆陳,神色黯然,默然無言。 「幽靈書生」入目雲姑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不由又是一震,冷冷說道:「姑娘莫要認錯人了,在下只是『幽靈書生』。」 就在這一瞬間,雲姑已經有了一項抉擇,其實,事實上她也祇得如此,平心而論,她現在已經深愛著藍九卿,適才那只能算是失態。 她話聲入耳,木然說道:「是的,我早應想到那柳少俠已身死多時,你只是『幽靈書生』,你將我的丈夫打成重傷,現在你已經是我的仇人。」 「幽靈書生」神情一震,道:「不錯,照理說我現在確是你的仇人──」 雙目冷電光芒一閃,深深地看了藍九卿一眼,接道:「藍九卿,看在你妻子面上,我今日姑且饒你一死,如果你能就此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你的後福無窮,希望你能多體味我的話,不要讓人間多添一樁千古恨事。」 話鋒微頓,將目光移在雲姑花容慘白,神情木然的嬌靨上,又道:「藍夫人,為了你們的將來,我希望你能多規勸他,我想你一定能懂得我的話,設若他再不知悔改,為宇內蒼生,為天下武林,希望夫人不要怪我無仁無義、下手無情,言盡於此,希望二位好自為之。」 話聲甫落,身形已自如鬼魅般飄起,一閃如飛而去。 荒原上隱隱地傳來一種跡近虛無縹緲的話聲:「勸君多思身後事,莫使人間泣紅顏。」 二人相顧默然。 一陣寒風掠過,藍九卿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噤,忍不住輕輕呻吟一聲。 雲姑玉手一緊,無限痛惜地道:「卿哥,你的傷勢要緊不?」 藍九卿微一搖頭,強笑說道:「雲妹,只要你能永遠這般愛我,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 雲姑神色一變,幽幽地說道:「卿哥,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不能原諒我適才──」 藍九卿忙一搖手,說道:「雲妹,不要說了,我都知道,現在你仍在我的身邊,這不就是最好的明證?更何況你已將他視為仇人。適才失態,乃是人之常情,我不會在意的。」 雲姑流淚說道:「卿哥,你真好,謝謝你。」 藍九卿道:「雲妹,不許這麼說,這都是你給予我的愛的感召,我以前絕不是這個樣子,自從你有了孩子以後,我自己發覺我在漸漸變了,和你在一起時,我簡直不能相信我就是昔日武林之中的惡魔『風流郎君』藍九卿,但一碰到那些東西,我又不知不覺恢復昔日的一切,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這一番話句句出自肺腑,真誠無比,感人至深,只聽得雲姑淚如泉湧,但卻說不出一句話兒來。 藍九卿話鋒微頓,略一沉吟,又道:「雲妹,你覺得柳含煙說得如何?」 雲姑哭泣頓停,神色大變,柳眉雙挑地冷哼一聲,道:「話是好話,但我覺得句句刺耳,別的不說,單憑他今日這種狠毒的手法,我就不能饒了他。」 藍九卿道:「雲妹忘了他臨去時的兩句話兒?」 雲姑目中忽毒光芒閃爍地道:「沒麼大不了的,只要有這麼一天,紅顏絕不會獨留人間哭泣,如今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我覺得他這兩句話言之過早。」 藍九卿道:「雲妹的意思,是指我們的心願?」 雲姑猛一點頭,妙目含煞地咬牙說道:「不錯,黃山之上,我要他們一個個在我們眼前倒下去,慘號連聲、血肉橫飛,看看人間紅顏到底泣誰。」 藍九卿笑道:「到那時節,恐怕那些紅顏頓化白骨,還有誰在『朝天坪』上鬼哭對泣咧。」 雲姑神色一變,無限嬌媚地瞟了藍九卿一眼。 藍九卿看在眼內,方要縱聲大笑,微一提氣,身上又是一陣劇痛,骨骼欲裂,神色一變,忍不住又是一聲悶哼。 雲姑嬌態一斂,忙道:「卿哥,你的傷勢──」 藍九卿微一搖頭,強笑說道:「不妨,只消三日,藍九卿依然生龍活虎──」 話鋒微頓,突然目射凶光,神色一轉,猙獰可怖地恨聲說道:「這又是一筆帳,這筆帳我要在黃山之上,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雲姑突然嬌嗔說道:「卿哥。」 藍九卿一怔說道:「怎麼?」 隨即「哦」地一聲失笑道:「該打,該打,我忘了,雲妹,你不知道我有多恨這批東西,我恨不得立即將他們個個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雲姑揚眉說道:「我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我都能忍,你不能忍麼?」 藍九卿笑說道:「能,能,自然能,雲妹你看著,今後我要讓他們一個個在我的微笑中躺下去,如何?」 雲姑嫣然一笑,微頷螓首。 藍九卿一笑說道:「雲妹,我們走吧。」 雲姑方自微一蹙眉,藍九卿一笑又道:「不妨事,我們慢慢地走。」 雲姑嫣然一笑,微一點頭,扶著藍九卿慢慢走去。 這一雙相依偎的人影,不到片刻,便自消失在荒原的盡頭。 又是數日過去,巫山神女峰腰一條蜿蜒曲折的山道上,飄然走來了一男一女。 男的年約廿多歲,劍眉虎目,英氣迫人,一身黑色勁裝,背上斜插一柄斑斕古劍,淡黃絲穗隨風飄蕩。 女的年紀較男的為輕,身材嬌小玲瓏,芙蓉面、柳條眉,美艷絕倫,嬌軀上緊裹一襲大紅勁裝,更顯嬌艷欲滴。 赫然,竟是姻緣巧合的狄一風、狄映雪二人。 他二人起先俱默默無言地走著,及至一處旁臨千丈深淵,背靠奇陡山壁之處,狄一風方始停下腳步,望著山下一片無垠的原野,一嘆說道:「雪妹,今天距離黃山之會,還有多少日子?」 狄映雪呆了一呆,道:「還有半月光景,怎麼,風哥突然問此做甚?」 狄一風轉過頭來輕注狄映雪一眼,苦笑說道:「沒什麼,我只是糊里糊塗地竟忘了日子,雪妹,這幾個月來我們東奔西跑可苦你了。」 狄映雪微微一笑,道:「風哥還不是一樣?」 狄一風搖頭說道:「雪妹跟我不同,我自小東奔西跑地習慣了,而雪妹卻是──」 狄映雪一笑,接道:「你可是說我嬌生慣養了?」 狄一風倏然住口,微一點頭。 狄映雪黛眉微微一軒,嬌笑道:「江湖兒女不比閨閣千金,這幾個月來你可聽過我叫過苦,或者看出我有什麼受不了之處?」 狄一風啞然半晌,方始窘笑說道:「我知道雪妹是一位人間奇女、巾幗英豪,有些地方足以愧煞我這鬚眉男子,然而在我心中,卻暗暗為雪妹叫苦。」 狄映雪無限深情地投過一瞥,嫣然一笑,說道:「這句話由我口中說出祇怕還比較恰當些,幾個月來風哥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那裡會覺得苦?」 狄一風道:「雪妹這話委實令我愧煞,這幾個月來,我一直未盡到我的責任,倒是雪妹對我不時噓寒問暖,照顧得無微不至。」 狄映雪嬌靨一紅,首半俯,無限嬌羞地道:「這只是我做妻子的本份,有什麼好說的。」 狄一風激動地道:「雪妹,我們自小在一起長大,你該知道我拙於言辭,不會說話,我無法說出我心中的感激,但我卻知道雪妹對我的深情,我一輩子都難以報答。」 這幾句樸實無華但卻真誠無比的話兒,聽得狄映雪兩串熱淚奪眶而出,她忍著淚,無限嬌媚地佯嗔道:「風哥,你是怎麼啦?一天到晚老是感激感激地,好像我真的對你有什麼恩惠似的,我可不希望你老把這兩個字常掛在嘴邊。」 顯然這幾個月的相處,不可思議的愛,彌補了這位玉女心靈上的創傷,她又恢復了昔日的嬌艷動人,甚至於較昔日猶有過之。 狄一風心中一甜,突然福至心靈地一笑說道:「我知道雪妹不希望我將這兩個字常掛嘴邊,只希望我將它長隱心中,表現於出乎真誠的行動,可對?」 狄映雪嬌靨一紅,貝齒輕咬朱脣,妙目流波,無限嬌羞地道:「風哥,你,你,你真壞得令人沒辦法。」 狄一風看在眼內,心中大樂,一時興起,突然縱聲一陣歡愉大笑,震得空谷回音,縈繞長空,歷久不散。 笑聲一落,突然一嘆說道:「看來我倒要感謝那一對卑鄙無恥的東西了,如果沒有他們,我狄一風如何能得妻若此?」 狄映雪笑容一斂,臉色微變輕呼一聲:「風哥。」 狄一風倏然驚醒,深注狄映雪一眼,歉然說道:「雪妹,請原諒我無心──」 狄映雪剎那間,又恢復了先前的神色,微微一笑說道:「風哥,我知道你是無心,我也不會在意,其實我也該感謝他們,得夫如此我也滿足了,但是我誓必除去那個男的,因為我們不能讓他再去胡作非為,殘害別人,別人不一定都能像我這麼幸運,我只是覺得此時此地提起他們有瀆靈山、大煞風景。」 狄一風赧然一笑,尚未說話,狄映雪突然一嘆,又道:「事實上我們不提他們還真不行,風哥,這幾個月來,我們幾乎尋遍豫陝,踏遍名山,卻仍未找到這兩個東西的蹤跡,風哥以為他們會躲到哪兒去?」 狄一風微一沉吟,道:「雪妹以為他們會銷聲匿跡地躲起來麼?」 狄映雪呆了一呆,道:「風哥敢是另有看法?」 狄一風點頭說道:「這種人生性淫惡,我以為他們必不會逃之夭夭地躲了起來。」 狄映雪揚眉說道:「風哥認為──」 狄一風道:「我認為他們惡性難改,依然到處為非作歹,只不過已經避開了這一帶。」 狄映雪沉吟半晌道:「風哥以為他們已經轉往何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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