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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黑衣書生已自冷冷說道:「馬鑫武!在少爺掌下你還能逃得了麼?還不乖乖──。」

  刀疤大漢入目黑衣書生絕世功力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此際卻趁著對方說話分心暴喝一聲,一掌擊過。

  黑衣書生,冷冷一笑:「螢火之光,也來爭輝,去。」

  對刀疤大漢擊去那片狂飆般掌力竟然視若無睹,右掌一探,五指箕張,一圈一伸,閃電般扣上刀疤大漢發掌手腕,微微一拋,刀疤大漢身形已自應勢飛起,猛向左方十丈外山石撞去。

  「砰」地一聲,刀疤大漢連慘嗥都未來得及出口,便自腦漿迸裂,墮地而死。

  馬鑫武睹對方舉手之勞已將一個功力與自己伯仲間的夥伴摔斃,而且死相又是那麼慘,禁不住心中一寒,打了個哆嗦,兩條腿幾欲發軟跪下。

  黑衣書生若無其事地冷冷一笑道:「馬鑫武,你該看到了,這個就是你的榜樣,你倒是說不說?」

  馬鑫武心知自己今夜撞上煞星,勢難倖免,心中一狠,將口緊閉,不發一言。

  黑衣書生睹狀冷笑說道:「看不出你馬鑫武倒還是條硬漢,少爺失敬啦!馬鑫武,如果你不健忘,當應記住少爺有一套讓人自己招供的手法。」

  馬鑫武聞言,腦中閃電掠過一幕慘狀,全身機價伶地打了個寒噤,暗一咬牙,方待要說,突然想起司馬唯我對自己說過的幾句話兒,心中一寒,又將已到脣邊的話兒吞回腹中,正在進退維谷,左右為難之際,倏聽黑衣書生冷哼一聲,道:「馬鑫武,看你是有心一試少爺這套手法啦!好,少爺倒要看看你是否鐵鑄的。」

  就在黑衣書生右手緩緩抬起,方欲點下的剎那間。

  「撲通!」一聲,馬鑫武竟然雙膝跪倒,面如死灰、冷汗直流地顫聲哀求道:「少俠請高抬貴手,饒老朽一條狗命,老朽願說,老朽願說。」

  黑衣書生發出一聲滿含輕蔑不屑地冷笑,緩緩垂下右手。

  馬鑫武心中微微一鬆,顫聲又道:「其實老朽也是受人驅使身不由己,老朽說出後,萬望少俠高抬貴手,讓老朽改過自新,度此殘生。」

  黑衣書生略一沉吟,微一點頭。

  馬鑫武心中一喜道:「司馬唯我現在南荒古森林中,少俠──」

  黑衣書生微一搖手道:「夠了!你去吧。」

  馬鑫武以為自己從死亡邊緣拾回老命,暗忖道:小鬼,咱們走著瞧。

  口中一聲:「多謝少俠不死大恩。」

  站起身形,狼狽異常地如飛而去。

  黑衣書生望著馬鑫武十丈外的背影,突然發出一聲令人寒慄的冷笑:「如你這般十惡不赦之徒,少爺豈能讓你苟活人世,荼毒蒼生,明日此時,哼。」

  「哼」聲方落,一閃而沒入夜色中。

  真個如幽靈一般。

  大巴山巔,突然掠來一縷黑煙,不!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身著一襲黑色儒裝的年輕書生,也正是最近方自出現於武林中,功力絕世的「幽靈書生」。

  他身形若電,腳下恍似行雲流水,輕鬆安詳、飄逸如仙。

  由他馳進的方向,可以看出這位幽靈書生是直奔南荒,找那位昔日「地幽一判」「鬼見愁」司馬唯我算帳。

  他那前半段的路兒無阻攔。一點兒也無。

  然而,他那後半段的路兒卻碰上一樁扎手事兒,令他不得不在路上稍做耽擱。

  日薄崦嵫,夜幕漸垂的當兒,他已馳至峨嵋山中。

  峨嵋與中岳嵩山同為歷代佛門聖地,古剎林立,風景絕佳,有道是:「峨嵋天下秀」,尤其「金頂」更為佛家勝跡所在。

  峨嵋一派之根本即在此處,然而峨嵋建派以來,並未如一般別的門派,峨嵋勝跡,風景任人遊覽,故而登臨之詩人墨客、雅騷之士,每日如過江之鯽,不勝其數。

  然而這身為書生的人兒,此際心中卻毫無登臨雅興,方至峨嵋山區,略一思忖,便自變轉方向,意欲繞過峨嵋,取道南荒。

  在他方抵峨嵋山區之際,一樁奇突事兒頗使他感到困惑、百思莫解。

  按說,此際落日餘暉中,正該是登臨人兒三三兩兩,遊罷盡興,踏著暮色返家的當兒。

  然而此際,不但滿山未見一個盡興遊人,而且峨嵋靜峙於暮中,一寂若死,除了山風過處帶起的陣陣松濤歸林倦鳥之啾啾鳴聲外,幾乎再難聽到一絲聲響。

  疑念既生,身形飛馳中不住四下環顧,憑他那超人目為赫然發覺峨嵋弟子暗樁遍佈,枝葉繁密或隱蔽處幾乎均藏著一二中年僧人,而且個個均是神情嚴肅凝重、如臨大敵。

  儘管心中百思莫解,極為困擾,他卻一絲也無停下來一看究竟的念頭,即或有,那只是曇花一現,旋即就雲消霧散。

  饒是如此,他那飛馳身形不免因心中困惑而幾度減慢。

  就在他向靜峙於暮色中的峨嵋投下最後一瞥,轉過頭來欲加速馳離去的當兒。

  突然。

  「阿彌陀佛,施主請留步。」

  一聲蒼勁佛號劃空傳來,緊接著兩條人影疾逾閃電地自一株枝葉繁茂的古松上飛掠而下。

  人影斂處,「幽靈書生」面前十丈處,併肩合十站定兩位高年僧人。

  神情凝重、寶相莊嚴,憑幽靈書生的犀利目光,一望而知這是兩位峨嵋一流內家絕頂高手。

  幽靈書生有心避過為時已晚,照目前的情勢,自己縱然不難走脫,但如此一來引起對方誤會反為不妙,而且自己更不能和他們發生誤會。

  腦中閃電一忖之後,雙眉微蹙,倏然住足,冷冷說道:

  「二位大師無端攔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教言?」

  居左一位面貌清臞的老僧,微一躬身,說道:「豈敢,貧衲自知無狀,尚祈小施主諒宥。」

  幽靈書生冷冷道:「既是如此,彼此不必多說,請二位大師讓開去路。」

  清臞老僧微微一怔,道:「正該如此,只要小施主能容貧衲領教兩個問題,貧衲即刻恭送小施主出山,不情之請,尚祈俯允。」

  幽靈書生道:「若是在下不願回答?」

  清臞老僧一雙壽眉微微一聳,道:「說不得屈駕施主,一謁敝派掌門。」

  幽靈書生輕「哦」地一聲道:「若是在下仍不願前往呢?」

  清臞老僧低誦一聲佛號道:「為免彼此不生誤會,尚請小施主不可相戲。」

  幽靈書生冷笑道:「何謂誤會?何謂相戲?在下本來走得好好兒的。」

  清臞老僧一怔,道:「小施主詞鋒甚健,貧衲不勝佩服。」

  幽靈書生道:「大師謬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尤其貴派一向開放峨嵋,任人遊覽,在下實在想不出二位大師何以出面攔住在下去路?」

  清臞老僧啞然半晌,始說道:「小施主說得不錯,敝派委實一向如此,不過今夕不同往日,峨嵋即日封鎖,不准閑雜人等登臨。」

  幽靈書生似甚感意外,輕「哦!」地一聲,冷笑說道:

  「這倒是聞所未聞的奇事,然而在下並非有意登臨,而是無意路過。」

  清臞老僧道:「這就是貧衲要請教小施主的問題,小施主由何處來,往何處去?」

  幽靈書生道:「大師這句話似乎問得有點無聊,在下僅是路過峨嵋的一個普通行人,似乎不應受這等盤問。」

  清臞老僧似是為這句話兒引起心中不悅,但他到底忍住了,只雙目精光一閃地道:「不錯!貧衲自知有點理虧,不過事非得已,還望小施主海涵。」

  幽靈書生冷笑一聲說道:「難道在下有必須說出來去的義務麼?」

  清臞老僧雙眉方自一軒,幽靈書生已自微一搖手,說道:「大師不必動怒,出家人豈可動輒就生嗔念?大師如一定要知在下來去,如果此事有關重要的話,在下自動奉告,不過,在下也有個不情之請,也望大師俯允。」

  清臞老僧一怔說道:「這倒是出乎貧衲意外,小施主有話只管下問。」

  幽靈書生一笑說道:「在下只要知道貴派何以突然改變常態,今夕竟是這般地如臨大敵。」

  清臞老僧面上頓時泛起一片難色,微一沉吟,道:「這是敝派私事,貧衲恕難奉告。」

  幽靈書生道:「這就是了,在下來去亦是在下私事,在下並無奉告之義務。」

  幽靈書生的犀利詞鋒,顯然令這位老和尚無言以對,張口結舌地啞然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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