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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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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孫雙成聞聲倏然住手,不由又是一怔,突然一抹陰影掠上心頭,五指一伸,飛快地接過那張紙條。 仲孫雙成、王寒梅、狄映雪,六隻妙目只在紙條上略一注視,花容倏變,嬌軀也自泛起一陣輕顫,仲孫雙成一隻執紙條柔荑尤其抖得更厲害。 諸人方待要問,那張紙條已自仲孫雙成手中滑落,三個嬌軀搖搖欲墜,突然各自一聲絕望哀呼,掩面飛投五老丐、仲孫玉、狄仁杰懷中,痛哭失聲。 五老丐、仲孫玉、狄仁杰等諸人更是心神大震,訝然欲絕,方自齊叫一聲:「丫頭,你們這是──」 陸菱艷突然說道:「含煙他,不願再見我們啦。」 聲音乍聽極為平靜,其實已是微帶顫抖,顯然她是極力忍耐著心中萬般幽怨、千種哀痛。 話聲方落,查仁已自心神與諸人同時一震地訝聲問道: 「艷丫頭,你,你如何知道?」 陸菱艷悽然一笑道:「艷兒不過根據前後事態加以揣測罷啦。」 諸人聞言心中也自不由一慘,默然無語。 齊振天突然大步邁出,俯身拾起那張紙條,略一注視,但見上面寫著一片細小字跡。 「柳含煙已隨孤島永沉海底,此生不再復現,奉勸諸位不必枉自奔波、千里尋找,諸多往事不過一場幻夢──」 「夢」字以下,寫了又塗,塗了又寫,結果仍是劃掉,難辨為何,另一行有八個小字,寫的是:「欲訪故人,九華絕峰。」下面另有四個小字寫的是:「幽靈書生」。 字跡雖然龍蛇飛舞,鐵劃銀鉤,但潦草零亂已極,顯然在寫的時候,執筆人心情也是甚為紊亂。 齊振天目光一掃諸人,不由一嘆,暗道:「煙弟,你這是為何?你可知幾位姑娘為你千里迢迢──唉。」 他的話兒一絲不差,不但幾位姑娘,就是諸人也是為了他千里迢迢,去來南海,幾經風險,不眠不休,尤其是狄映雪,在這幾日中愛情使她忘卻了少女原有的尊嚴、矜持,心中情愫,表露無遺,卻未想到他會來上這麼一手。心中之悲痛,自非筆墨所能形容。 儘管諸人心中是多麼悲痛,然而卻更為不解,柳含煙何以突然會這麼做? 黯然沉默間,查仁突然目射神光,鬚髮俱張地怒聲說道:「這娃兒簡直太不像話,走,咱們找他去,我老要飯的非要替窮酸管教他不可。」 齊振天強笑說道:「前輩且請暫息雷霆,此事來得蹊蹺,內情必不單純,若以含煙為人,他絕非這等樣人。」 查仁雙目一瞪,尚未說話,一瓢道長已自肅然點頭說道:「齊施主說得不錯,諒必他有不得已之苦衷,老不死的莫要這大火氣。」 查仁怒態稍斂,冷哼一聲,並未說話。 仲孫雙成卻突然離開乃父懷中,珠淚滿面地悲聲說道: 「他會有什麼苦衷?縱有苦衷,眼前我們那一個是外人?有話還不能對我們說麼?難道連我們一面都不見嗎?」 此言一出,王寒梅也頓時接口,諸人自然能體會出她們此時的心情,一任她們哭訴,無一人阻攔,也無一人說話。 但二女略一哭訴後,旋即又撲入恩師、慈父懷中哭泣不停。 陸菱艷突然說道:「成、寒二姐及雪妹,暫請收淚,好在半年之期,不算太長,屆時咱們姐妹再聯袂黃山,向他問個明白罷啦。」 一瓢道長暗暗一嘆,點頭說道:「艷丫頭說得不錯,半年之後我們幾個老不死的也要趕去問個究竟,此時哭泣於事無補,何妨收淚。」 查仁冷冷說道:「你們這一老一少說得倒輕鬆,要等你們去等,我老要飯的就不信邪,非要馬上找到他問個明白不可,我老要飯的不信憑我們五兄弟會找不到他。」 一瓢道長雙眉微微一剔,尚未說話,陸菱艷已自悽然一笑地說道:「宇內遼闊,人海茫茫,您老人家何處去找他?何況他是有意地避著我們?艷兒此時已是柔腸寸斷、萬念俱灰;只有一事未了,半年之後,看他的意思如何,佛門廣大,何愁無棲身之處?」 諸人聞言方自心中一懍,查仁已自一聲暴喝:「胡說!他敢。」 微微一頓,目射神光,鋼牙連咬地又道:「好!老要飯的就依你們等他半年,屆時他若膽敢有半個不字,老要飯的先活劈了小的,再去找老的算賬。」 陸菱艷淡淡一笑道:「師父何須如此?自古紅顏多薄命,莫叫世人怪薄情,您──」 查仁突然怒聲道:「丫頭,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護著他。」 陸菱艷悽然一笑,默然不語。 一瓢道長卻暗暗一嘆,搖頭說道:「老化子莫要如此,這種事兒,不是你我所能懂的,只要你老不死的肯聽貧道的話,貧道倒有個妙計保證屆時娃兒俯首聽命。」 查仁一怔說道:「這種事兒連神仙都束手無策,你又有什麼錦囊妙計?」 一瓢道長淡淡一笑,默然不語,但諸人莫不看出他嘴皮已是輕微地翕動了一陣。 查仁突然哈哈一笑道:「行!行!這著計兒委實絕妙的可以,也虧你這老雜毛能想得出,咱們就這麼辦。」 齊振天方自訝然一聲:「前輩──」 查仁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紙條,略一揉搓,撕個粉碎,一搖頭,笑道:「莫要問,莫要問,天機不可洩露,屆時你們自然明白。」 話鋒一頓,目光一掃諸人,又說道:「自即刻起,我們八個老不死的要與你們暫作分別,半年之後,黃山絕頂再行碰面,仲孫老兒領著成、寒、艷三個丫頭一起回到華山去。 「齊老兒你也回你的『飛雲莊』養精蓄銳,狄老兒帶著你們全班人馬回到『二龍莊』,徐老兒祖孫跟著仲孫老兒走,半年之中無重大事故,不要獨自出外,尤其幾位丫頭,你們要小心看顧,出了岔子,老要飯的唯你們是問,狄老兒返回之後,著令一風娃兒即刻到武當山找這三個牛鼻子,言盡於此,你們可有什麼疑問?」 諸人吃查仁連珠炮的一陣話兒說得一臉茫然,最後方始明白是要他們暫回來處,半年之後,黃山再見,話聲一落,方自略一面覷;王寒梅突然說道:「師父,半年之中您幾位老人家要到哪兒去?」 查仁聞言搖手笑道:「莫問,莫問,我們幾個老不死的都有正事兒待辦,反正半年之後皆會一個不少地趕到黃山。」 一頓,目光一掃諸人,又道:「你們還有疑問麼?」 諸人默然無言,狄映雪卻突然說道:「師父,雪兒要和幾位姐姐同往華山──」 話未說完,狄仁杰便自輕喝說道:「丫頭,不可胡鬧。」 查仁一擺手道:「老賢侄,且莫阻攔,讓她們幾個丫頭在一起親熱親熱也好。」 一注仲孫玉道:「仲孫老兒,你可有意見?」 仲孫玉笑道:「有這幾個如花似玉、善體人意的姪女兒陪著晚輩,晚輩求之不得。」 「老賢侄,你尚有什麼話說?」 狄仁杰道:「有仲孫大俠日賜教益,勝過晚輩百倍,只是這丫頭頑劣成性,仲孫大俠尚請多多擔待。」 仲孫玉尚未開口,查仁已一笑道:「彼此不是外人,用不著來這一套酸話,咱們就這麼辦,且記住黃山之約,一個不能少,老雜毛們,咱們走罷。」 話聲一落,微一擺手,八位仙俠如飛而去,轉瞬不見。 諸人送之不及,諸女更是依依,一直望著八位仙俠身影不見,方始一一揖別,珍重聲中,分道揚鑣而去。 諸人方去,黑衣書生如幽靈般突然出現,望著各人背影,雙目一合,兩顆淚珠無言垂下,一聲令人聞之心酸的長嘆,一閃不見。 長安,這個地方古往今來一直是個熱鬧繁華之處。 尤其是華燈初上的當兒。 大街小巷,貨鋪買賣佈置的五光十彩,再加上店伙們一套招徠顧客的本領,確能使扶老攜幼逛夜市的人們目眩神搖,不忍離去。 長安最熱鬧之處莫過於酒家。 凡是有酒家的街道上,更是燈火輝煌、車水馬龍。 「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 天子呼來不下馬,醉稱臣是酒中仙。」 每當華燈初上,詩人墨客、王孫公子、武林豪傑、販夫走卒、巨富商賈,分乘馬、分步行,莫不三三兩兩地由各處擁去。 在從前,長安的酒家有著階級之分,但曾幾何時,這種階級之分化為烏有。 一座酒樓之內往往貴賤不分、龍蛇雜處。 這邊吟詩作對,酒令吟哦。 那邊猜拳吃喝,呼聲震天。 在這裡,人們暫時忘卻了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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