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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老漁人微一搖頭,沉聲說道:「不行!二位若不肯見告高姓大名,老兒認死不說!」

  王寒梅秀眉一剔,查仁已自哈哈大笑地說道:「你老漁這倔強的牛脾氣,倒頗合我老要飯胃口,好罷,就看在你這份牛脾氣上,我老要飯的權且破例答應你一次!我叫查仁!」

  一指王寒梅接道:「她叫王寒梅,行了吧!」

  「不行!」想不到老漁人一搖頭,說道:「小老兒還要知道二位在武林中的名號。」

  王寒梅心急之餘,已感不耐,嬌靨一沉道:「你這人敢是有心找岔兒,我師父的名號豈是任人問!──」

  「丫頭住口!」查仁笑罵一聲,轉向老漁道:「凡武林中人一見老要飯的這副尊容,沒有不知我名號的,在你,自然難怪,不過我老要飯的願意聽聽你用意何在。」

  老漁人道:「正如你老哥所說,小老兒不是武林中人,雖然曾聽過不少武林人物的雅號,但卻不知他們的高姓大名,你二位若不說,我怎知二位與柳少俠是敵是友?」

  查仁聞言一怔點頭,王寒梅卻突然揚起一陣銀鈴嬌笑,說道:「這麼說來老人家確是載柳少俠來此的了?」

  老漁人一怔說道:「小老兒並未說過。」

  王寒梅妙目一霎,揚眉說道:「那麼你怎知他姓柳?而且要問明是敵是友?」

  老漁人聞言恍悟自己大意失言,勃然色變,厲聲說道:

  「二位究竟是何來路,再不說明,休怪小老兒要出言不遜了。」

  王寒梅臉色一變,雙眉方自一挑,查仁已自淡淡一笑擺手說道:「梅丫頭此時更不得無禮,柳娃兒得人如此,你尚不滿意?」

  王寒梅聞言一怔,嬌靨上隨即堆起一絲笑意。

  查仁深注老漁人一眼,微笑說道:「老弟這份心意,老要飯的是既感激又佩服,我可以告訴你,我們與柳娃兒是友非敵,而且關係極為密切。」

  老漁人臉色一鬆,略一思忖,搖頭說道:「抱歉得很,二位若不見告名號──」

  王寒梅突然接道:「你不用問了,反正我們已知他是坐你這條船來的──」

  查仁微一擺手,阻止王寒梅再說下去,轉向老漁人一笑說道:「老弟你雖然心意可感,但腦筋似欠靈活,我輩武林中人,自然知道柳娃兒在武林中有那些友好,你難道不怕我們隨便謅個名號騙你麼?」

  老漁人微一搖頭莊容說道:「這一點我想到了,但並不擔心,因為我知道武林中最重名號,甚至珍視有過性命,絕不致於張冠李戴地將他人名號安自己頭上,因為那對自己是一種侮辱,而且我看二人頗不似騙人之輩。」

  一番話兒聽得查仁師徒二人臉色連變,對方話聲一落,查仁便即嘆道:「武林中有些人應該愧煞,老要飯的嘴被堵住無話可說,老弟,你這個朋友,老要飯的交定了。」

  轉向王寒梅肅然又道:「丫頭,柳娃兒福大,你要飯師父敢保他此行有驚無險,你把名號替我說出來吧!」

  王寒梅早見心上人如此受人愛戴,心中早就樂甚,此話入耳,更覺心中一甜,一隻深邃清澈的美眸一霎,嬌笑說道:「老人家,我師父與他四位兄弟武林人稱『五老丐』,我──」

  「什麼?」老漁人神情大震,脫口一聲說道:「姑娘,你,是說這位老人家即是『五老丐』老神仙,此話可是真的?」

  王寒梅嬌笑說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適才怎麼說的?不信你看!」

  說著,信手往那隻大船上一指。

  老漁人順著王寒梅手指,抬起老眼一看,大船船頭上正併肩佇立四個衣衫襤褸的老化子,身後更分別站定一大堆人,人群中男的個個一臉正氣,風範若仙,女的風華絕代,英氣迫人。

  心中忍不住一陣狂喜,連見禮都忘了,上前一把抓住查仁,熱淚盈眶地顫聲說道:「老神仙,您老人家來得正好,為著柳少俠一人涉險,我都快急死了。」

  諸人聞言見狀無一不被感動,查仁更是反臂抓住老漁人一雙顫抖頗劇的粗手,微笑說道:「老弟且莫如此激動,你且告訴我柳娃兒到此多久了?」

  老漁人根本就未聽見查仁對他稱呼,聞言忙道:「柳少俠今早方到,諸位已晚了一步,老神仙您老人家快去吧,再遲恐怕就趕不上他啦!」

  查仁尚未說話,王寒梅已自頗顯焦慮地道:「老人家,他,他可曾說過什麼?」

  老漁人聞言一怔,方一搖頭,倏又猛地點頭說道:「柳少俠臨登岸時,囑小老兒在此等他三天,三天不至──」

  話未說完,王寒梅已自神色大變地突然失聲呼道:「不要說啦!」

  嬌軀一閃,一式「龍翔風舞」如電般徑向岸上撲去。

  查仁睹狀一驚,顧不得出聲阻攔,猛一揮手,躡後如飛趕去。

  這對師徒一走,船上諸人分別架起徐振飛祖孫飛身上岸,及至老漁人回過神來,諸人身形已渺。

  老漁人適才被王寒梅中箭哀猿般一聲嘶呼,震驚的倏然住口,緊接著目睹諸人飛仙劍俠般的絕世身法,不由又被震懾得呆住了。

  此時定過神來,猛然想起一事,不由萬般懊悔地連連跺足嘆道:「我怎麼這麼糊塗,竟忘了給老神仙叩頭見禮啦,唉!真是該死,該死──」

  突然「撲通」一聲跪在船板上,雙掌合十,仰首向天,滿面虔誠地喃喃祝禱了好半晌,方始緩緩站起身形,由懷中摸出一物,凝注孤島前的一片古森林,滿懷自信地說道:

  「這東西為柳少俠臨去所贈,但我有信心他必能安然返來,然後,我要還給他,我一定要還給他──」

  王寒梅身法再快,也強不過名列一代仙俠的查仁,轉瞬已為查仁追及。

  查仁一把拖住心急如焚花容慘淡的王寒梅,沉聲道:

  「丫頭,在船上我是如何地告誡你們,你怎麼仍是這般任性?此行驚險危厄為我一生之中所僅逢,你難道連片刻功夫都無法忍耐嗎?再說,你一身師仇未報,若有失閃,你如何對得起慘遭二魔毒手的師父師姐?你難道非要迫得我出手點你穴道,將你送回船上麼?」

  話剛說完,王寒梅已是珠淚滿面,哭得如同淚人兒一般,嚶嚀一聲,投入查仁懷中,抽搐著說道:「師父,梅兒知錯了,您,您老人家,不要生氣了!梅兒是心念煙──弟他安危啊!」

  話完,萬般委曲,一瀉而出,痛哭失聲。

  查仁不禁為之噓唏。

  五老丐對這位寶貝徒弟,愛逾性命,不要說苛責,平素連大聲說話也未曾有過,今日若非此行無殊闖龍潭,入虎穴,驚險在意料之中,查仁斷不會如此動氣。

  饒是如此,查仁卻是罵在口中,痛在心裡。

  如今一顆心更加刀割一般,疼痛之餘,怒氣全消,不由手撫愛徒一頭秀髮,低聲慰勸:「乖梅兒快別哭了,你要飯師父一付鐵石心腸都快讓你哭碎了,快快收淚笑一個給要飯師父看看?」

  話鋒微頓,一嘆接道:「梅兒,你擔心柳娃兒安危此乃人之常情,我何嘗不是如此?不過你要冷靜,你既然愛他就要為他善保自己,此行驚險在所必然,若有失閃,柳娃兒將何以自處?你要飯師父閱人多矣,柳娃兒福緣深厚,我敢保他此行縱或有驚但必無險,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北邙萬丈深淵之下,他尚能安然無恙,這不證明他能逢凶化吉麼?再說日後寧靜武林,領導群倫非此子莫屬,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我們不必替他空自擔心──」

  至此一頓,忙一拍愛徒香肩急道:「丫頭,他們來了,快把眼淚擦乾,免得他們四個又找我嘔氣。」

  王寒梅挪開嬌軀,方擦乾眼淚,諸人已自如飛撲至,一齊駐足之後,入目斯情,不由俱是一怔!

  「瘋丐」查義詫聲道:「老大,你二人為何不走?站在這兒做甚?」

  查仁強笑說道:「你這句話問得實在可以,我二人若不停下來等待你們,在這如此孤島,這般森林中分散了如何了得。」

  話聲甫落,「瞎丐」查信已自冷冷說道:「老大,我看內情不那麼簡單吧!梅兒,過來,讓五師父看看他可曾欺侮你!」

  王寒梅強隱一笑道:「五師父真是,大師父跟四位老人家一樣地疼愛梅兒,不信您看看!」嬌軀一閃,飛投查信懷中。

  只有仲孫雙成諸女細心,已看出王寒梅妙目微紅,嬌靨上淚痕也未盡乾,不由齊將妙目向查仁投去。

  查仁佯裝未見,轉向狄仁杰說道:「老賢侄,此島是你狄氏故土,眼下又是這般森林沼澤,崇山峻嶺,而且老要飯的還發覺這古森林中有點玩意兒在,看來還是你帶路吧!」

  狄仁杰三年未臨故土,正值游目四望,倍生感慨間,聞言一笑說道:「晚輩早就料到這些微末伎倆難逃師伯法眼,果不其然。」

  眼下諸人中尤其仲孫玉胸羅萬有,才華蓋世,經此提醒,頓時發覺諸人置身這古森林中一草一木無不暗含生剋,不禁由衷地讚嘆道:「若非查前輩提醒,仲孫玉倒險些錯過眼福,狄老弟別出心裁,利用這一望無際密蔽天日自然森林,布下奇門生剋,委實高明,委實令人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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