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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空氣中沉寂片刻,陸菱艷突然秀眉微剔地嬌笑說道:

  「大師伯請收回成命,眼下我們這幾個人斷不會有一個願意留在船上,『亡魂谷』哪怕就是龍潭虎穴,甚至險上數倍,我們也要闖上一闖。」

  齊振天肅然接道:「三妹子話說得不錯,為了我那拜弟,齊振天一條性命願意放在此地。」

  四豪八傑轟然一聲:「我等誓死追隨莊主之後。」

  查仁睹狀方一皺眉,「瘋丐」查義已自怪笑說道:「老大,我看你還是省點力氣吧!這幾個人兒出名的難纏,你是讓誰去不讓誰去?」

  查仁一怔,忖道:「不錯,我倒是讓誰不去?眼下諸人無一不與柳娃兒有著深厚關聯,就中只有狄氏諸人與徐振飛諸人比較──」

  忖至此,心中一動,不由抬眼向狄仁杰望去。

  狄仁杰名號「小諸葛」,智慧不在胸羅萬有的仲孫玉之下,豈有不知自己這位父執用意?忙自一笑說道:「師伯不要看我,這座孤島原是晚輩故土,晚輩忝為主人,豈能落人後著?」

  查仁聞言不由一怔,忖道:「好一個聰明的娃兒,好厲害的一張嘴,看來老叫化這著棋又下錯了──」

  暗一咬牙,轉向徐振飛肅容說道:「徐老兒,你祖孫是柳娃兒救命恩人,此番──」

  徐振飛面色一莊,躬身接道:「老神仙請恕徐振飛無禮,徐振飛雖係一介洞庭水寇,但平生為人做事,頗重義氣二字,雖然徐振飛自知技薄,此去於事無補,反加累贅,但徐振飛祖孫卻斷不能有所退縮,尤其面臨如是對手,此番渡海,我祖孫根本就未存生還念頭,不然也不會追隨諸位遠來海外,若是老神仙堅欲徐振飛祖孫留在船上,我祖孫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立即自絕老神仙面前。」

  說完,又一躬身,肅然而立。

  諸人聞言睹狀無不暗暗心折,驚然動容,查仁欽佩之餘,更感為難,方一躊躇,「瞎丐」查信已自拇指雙挑地喝道:「徐老兒,有你的!就憑你這番話兒也不能讓你留在船上,胖叫化敢再多說有我呢!把你按在心坎上的那隻手指頭放下吧!」

  徐振飛神情方自一緊,入耳查信最後一句話兒,心中不由暗暗一震,面上一熱,忙地將手垂下。

  事到如今,查仁無可奈何之下,只有一嘆說道:「好吧!咱們都有份,不過我這裡有一個條件!」

  狄映雪突然嬌笑說道:「只要你老人家讓我們去,別說一個條件,就是一百個條件,我們也答應,同時也不敢不答應。」

  俏姑娘雲姑嬌靨上一絲不屑神色一現即隱,小嘴兒一撇,暗暗地冷哼了一聲。

  查仁笑罵一聲:「鬼丫頭!」

  隨即臉色一整,沉聲說道:「玩笑歸玩笑,此事非同兒戲,重大已極,你們無論何人,只要踏上孤島一步,凡事就要聽我的,我說一句,你們就得聽一句,尤其你們幾個丫頭,若有半點違抗,惹得老要飯性起,先點了穴道,然後再把你們送回來。」

  諸人,尤其是幾位姑娘,心知此事非同小可,這位遊戲風塵的師父話不說便罷,說得出就做得到,連忙點頭答應之餘,卻不由暗暗提高警惕,斂起嬉戲心情,免得稍時上岸後不慎觸怒這位老人家。

  說話間,船已靠向岸邊,突聽那艘小船上的老漁人叫道:「喂!你們是那裡來的?來這兒做什麼?」

  陸菱艷一笑接口:「老伯伯且莫問我們是來做什麼!且問問你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老漁人不悅地道:「你這位姑娘倒真是快人快語,我身為一介老漁,坐隻船兒,飄蕩海上還不是常有的事,你倒問起我來。」

  陸菱艷暗暗一笑,走至查仁身邊,俏聲說道:「師伯,這位老先生火氣倒滿大,還是你老人家來吧!」

  查仁微微一笑,尚未說話,突然眼前紫影一閃,一條纖細身影已自一掠數丈,疾逾閃電地向那艘小船射去。

  查仁只當她要向對方出手,方自一聲暴喝:「梅丫頭不得無禮!」

  王寒梅嬌軀極其輕盈靈妙地飄落在那艘小船船頭,回顧嫣然一笑說道:「師父,你老人家不要大驚小怪好不?誰說梅兒要無禮來著,梅兒只是想跟這位老人家說幾句話兒,性急一點兒罷啦,讓您這麼一喊,人家准以為我是海盜呢!」

  話聲方落,倏聽大船上狄映雪一聲嬌呼:「梅姐小心背後!」

  猛覺一縷微風徑自襲擊自己腦後,心中微微一驚,忙一提氣,頭也不回,一個嬌軀便自倒飛而起,雙足方離船頭,倏聽身後傳來「砰」地一聲大響。

  緊接著大船上查仁哈哈大笑說道:「我老要飯的說得如何?人家在打海盜了,梅丫頭,錯非你躲得快,小腦袋非挨上一下不可。」

  話聲中,王寒梅已自一式「彩駕翔翅」,扭轉嬌軀,妙目瞥處,小船上老漁人正手持一根竹篙,惡狠狠地注定自己。

  不由好氣又好笑,心想這老年人火氣滿大,好沒來由,不由分說見面就是一竹篙,錯非是自己,換個常人這一篙雖說不致送命,但卻也夠瞧的!有心予以薄懲,一句話也不說,纖腰一扭,一個嬌軀,頭前腳後向小船閃電撲回。

  果然不出查仁所料,老漁人入目這一支怪異隊伍,心中卻生嘀咕,以為來人必非好路數,方思忖間,一個身穿紫色勁裝的美艷女娃已自一掠數丈地撲上船頭,心中一驚,夾不及問話,趁對方扭首發話之際,隨手抄起艙內竹篙向來人迎頭擊去,這是自衛本能,根本就未考慮到對付一個身懷絕技的武林人物是否有用。

  及至一篙落空,心中更是又驚又怒,方一怔神間,女娃兒半空中嬌軀一閃,輕如飛仙般已自閃電飛回,倏然一驚,方待二次搶篙,突然眼前一花虎口一疼,竹篙已吃對方劈手奪去,緊接著一片柔勁撞得自己連退數步,「砰」地一聲,跌坐艙中。

  驚怒之餘,拼命之心頓生,大喝一聲:「女強盜,我老頭子跟你拼了。」抄起一把剖魚刀,一頭向王寒梅撲去。

  王寒梅做夢也未料到這老漁人硬勁兒這麼大,既知對方是善良老漁人,又知這是一場誤會,心中方一驚,老漁人已自惡狠狠地撲到,心雖想躲,又恐船小,對方一個不慎必會跌入海中,腦中閃電百轉,不得已之下,只有右掌一圈,徑向對方執刀右腕攫去。

  王寒梅這輕描淡寫的隨手一抓,即連江湖一流好手都難躲過,何況對方僅是一個尋常漁人?

  王寒梅柔荑一用力,老漁人悶哼一聲,一咧嘴,「當」地一聲,剖魚刀已自墮落船板。

  王寒梅玉手輕拋,已將老漁人帶退兩步,接著冷笑一聲嬌聲說道:「你這老頭子好沒道理,怎麼──」

  「往口!」老漁人突然瞠目一聲大喝,戟指王寒梅厲聲說道:「你這女強盜好大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企圖劫掠民船,我老漁人孑然一身,別無長物,要別的沒有,要命一條,你若下得了手,拿去好了。」

  王寒梅聞言,心知對方果將自己當作歹人,啼笑皆非之餘,尚未說話,查仁已自大呼一聲:「好膽氣!」揚起一聲大笑,身形一閃,已自大船上飛落王寒梅身邊,小船卻是連晃都未晃。

  查仁目光一注王寒梅失笑說道:「丫頭,你這老要飯的師父說得如何?人家真把你當了女強盜啦!」

  王寒梅哭笑不得,佯嗔白了查仁一眼,轉向一付凜然不可侵犯神態的老漁人說道:「你這位老人家好沒道理,不問青紅皂白迎面就是一篙,你怎麼知道我是強盜?」

  老漁人至此方覺對方一老一少俱是滿面正氣充塞眉宇,

  再一回味二人話意,恍悟自己孟浪,怒態一斂,窘迫異常地囁嚅說道:「這麼說來你們不是──」

  王寒梅蹙眉苦笑接道:「誰說我們是強盜?如果真如你所說,你如今焉有命在?我不過有幾句話兒要問問你罷了!」

  老漁人一怔忖道:「是啊!如果他們真是強盜,我這一條老命怕不早就報銷多時!糊塗!」

  心中越想越不是味兒,滿面窘迫,無限歉疚地佇立當地做聲不得。

  王寒梅睹狀反覺不忍,微微一笑,放下竹篙說道:「老人家既是誤會,就不必再掛胸懷,倒是我情急之餘,行動孟浪,驚嚇了老人家了。」

  老漁人猛一抬頭,莊容說道:「姑娘這話豈不令小老兒太以無地自容,小老兒魯莽出手,失態失禮,令姑娘──」

  查仁突然哈哈一笑,道:「好啦,好啦!你二人此時怎地倒反客氣起來啦!說來說去是我老要飯這寶貝丫頭徒弟理缺,她不該貿然闖上此船倒害得你真以為是強盜來搶你的船啦。丫頭還不趕快向老人家賠不是。」

  老漁人將口一張,方要說話,查仁微一擺手,一笑接道:「這位老弟不必再行多說,目前我們有急事待辦,無暇多耽擱,有句話兒老要飯的倒要向你請教一下。」

  老漁人仍是滿面歉疚地道:「您老人家有話只管下問,請教二字,殊不敢當!」

  查仁微微一笑道:「你老弟可是日前自蓬萊載一年輕娃兒來此?」

  老漁人臉色一變,退後一步說道:「二位高姓大名?自何處來?問此做甚?」

  查仁笑道:「先別問這麼多,先回答老要飯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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