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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查仁佯怒瞪了王寒梅一眼轉向仲孫玉道:「仲孫老兒,你行行好先說出來罷,老要飯的都快給你們急死啦。」

  仲孫玉尚未說話,仲孫雙成已自一笑說道:「好啦,好啦!您老人家別急,成兒這就說啦,我們急於坐船出海是為了追趕一個人兒,可以了吧?師父請登船吧。」

  「追一個人兒?」查仁軒眉詫聲說道:「丫頭你們追什麼人兒?」

  「哎呀!」王寒梅淺蹙黛眉,跺足說道:「您怎麼老是打破沙鍋問到底?快上船吧,到船上您一邊兒飲酒談笑,梅兒再一邊兒為您細敘好不?」

  「不行!」「瘋丐」查義突然瞪目說道:「此時若不問個水落石出,丫頭們,你們就別想我們幾個老不死的上船!你們也別想走脫一個!瘋要飯的才不會上這個當呢!」

  仲孫雙成、王寒梅心中一急,蓮足雙跺,尚未說話,仲孫玉已自莊容說道:「茲事體大,前輩萬勿等閒視之,晚輩等之所以急欲僱船出海,為的是追趕柳含煙。」

  「什麼?」老丐心神一震,身形齊閃撲近,查仁一把抓住仲孫玉手腕,沉聲問道:「仲孫老兒你適才說要去追誰?」

  查仁心神震撼之餘,手上勁道不免用得大了點兒,仲孫玉一隻右腕恍如上了一道鐵箍,雙眉微微一蹙忍痛說道:

  「晚輩等為的是追趕柳含煙、」

  這回五老丐可均聽得清清楚楚,神情大震,鬚髮皆張,齊齊顫聲說道:「仲孫老兒,你──你是說柳娃兒未死?」

  仲孫玉點頭說道:「不錯,含煙大難未死,隨水流出『北邙』,後為人所救。」

  查仁突然瞠目喝道:「仲孫老兒,你可是哄騙我老人家?」

  仲孫玉心中一震,勉強一笑說道:「晚輩適才說過此事體大,非同小可,晚輩即是天膽也不敢哄騙前輩。」

  仲孫雙成目睹乃父一付愁眉苦臉的神情,心中瞭然,嬌笑一聲,佯說道:「師父、您老人家鬆鬆手,再不,成兒爹爹那隻手腕就要被您捏斷啦。」

  那知五老丐竟然恍若未聞,五人身形泛起陣陣輕顫,默然不語。

  半晌,查仁方始喟然一嘆,放開仲孫玉,仰首望天,神情激動地顫聲說道:「我老要飯的這不是做夢吧!柳娃兒大難未死──蒼天到底有眼,看來我查仁那一句『造物弄人』的話兒是得收回啦──」

  「瘋丐」查義突然怪笑一聲,手舞足蹈涕泣泗流地叫道:

  「老大,你還淨在那兒發的哪門子怔?上船罷,你們那個敢說個『不』字我老二首先不答應!」

  查仁恍若未聞,目光一注仲孫玉,莊容問道:「仲孫老兒,你剛纔說柳娃兒到底是為何人所救?」

  仲孫玉微微一笑,回身一指徐振飛祖孫,說道:「含煙昏迷中流經『百家村』前,適被這位徐振飛徐老弟打漁窺見,乃與──」

  查仁遙向徐振飛一揖,肅容道:「徐老兒,我們五個老不死的拙於言辭,不喜耍嘴皮功夫,大恩不言謝,五老丐永銘五內啦。」

  五老丐位列一代仙俠,徐振飛既然身為武林人物,焉有不知之理,不恨仙凡路遠,無福一睹仙顏,不想一念之仁,不但得見異人,而且對他竟還感激有加,心中原有驚喜得幾疑置身夢中,舉起手指,放在口中用力一咬,暗自忖道:

  「我徐振飛即將入土之年,想不到卻有如此福緣,雖死何憾!」

  一眼窺見查仁向著自己遙遙施禮,心中猛地一震,強忍手指劇痛,一拉愛孫飛步上前,神情激動異常地躬身說道:

  「晚輩徐振飛率孫雲姑叩見五位老神仙──」

  說著,即要行下大禮。

  仲孫雙成、王寒梅二女嬌軀一閃帶起一陣銀鈴嬌笑,飛撲而出,一個人攙扶一個,王寒梅更是嬌聲說道:「老伯,雲妹快快請起,我師父五位老人家生性豪放不羈,不耐俗禮。」

  徐振飛祖孫方自萬般無奈地站起身形,查仁已自哈哈一笑說道:「徐老兒,柳娃兒到底是如何被你救起的,可願為老要飯的一敘麼?」

  徐振飛尚未說話,王寒梅已自妙口微張地佯嗔說道:

  「師父,梅兒適才對您老人家說過,此事急促,耽誤不得,您怎麼還要在這兒問?等會兒上了船,讓梅兒再為您老人家細敘不好麼?」

  查仁雙眼一翻,未來得及說話,「跛丐」查智已是哈哈一笑,挑眉說道:「丫頭,說得好,走!你瘸師父笨鳥兒先飛,我先上船啦。」

  目光一掃海邊眾船。回顧王寒梅一笑又道:「你瘸師父只顧搶著上船,丫頭,你要我上哪條船呀?」

  王寒梅掩口「噗哧」一笑,玉手一指左前方停泊岸邊多時,狄仁杰召來的那艘雙桅帆船,說道:「偌!不就是這艘雙桅帆船麼?」

  「破丐」查智齜牙一笑,目光一掃諸人說道:「乖乖!這隻船兒委實不小,這下人馬均可上船啦。」

  一注查仁揮手叫道:「老大,走罷!你不是要急於一聆詳情麼?看樣子咱們不上船,他們是不會平白蹧蹋時間的,別空耗著啦!上船罷。」

  查仁回顧王寒梅一眼,雙眉一挑,佯怒說道:「這簡直就是要挾綁架嘛!丫頭,上了船你要是慢說一步,小心我扯爛你那張小嘴兒。」

  話聲一落,突然哈哈一笑,大步向那艘靠在岸邊的雙桅帆船走去。

  他這一走,「瘋」「瘦」「跛」三丐自然急步跟上。

  王寒梅走至「瞎丐」身邊,嬌笑說道:「五師父,可要梅兒攙您上船麼?」

  「鬼丫頭!」查信笑罵說道:「你何時聽說過五師父走路要人攙扶的?躲開。」

  微一揮手,踏著一雙破草鞋,大步緊跟四丐身後走去,步履之間遠較常人來得從容自如。

  王寒梅向著查信背後皺了皺瑤鼻,佯嗔說道:「真是好心沒好報,梅兒以後再也不自討沒趣啦。」

  「瘋丐」查義已至船邊,突然回身笑道:「丫頭活該,誰叫你盡是拍你五師父馬屁。這回可好,人家不承情,拍在馬腿上啦!哈,哈──」

  哈哈一笑,轉身上船。

  氣得王寒梅杏眼圓睜,瞪著查義背影,蓮足連跺,空自氣煞。

  仲孫玉諸人睹狀也自哈哈一陣大笑,笑聲中,仲孫玉微一揮手,示意諸人隨五老丐身後一齊登船。

  「仲孫大俠!」狄仁杰突然伸手一拉仲孫玉說道:「稍時上船後,尚煩──」

  仲孫玉至此方始猛地想起,自己適才竟然忘了為狄氏三人引見五老丐,暗罵自己一聲:「糊塗。」

  向著狄仁杰乾笑一聲,滿面歉然地道:「莊主,你看仲孫玉有多糊塗,竟忘了為三位介紹五位老人家了,莊主放心,稍時到船上,仲孫玉再為三位介紹罷。」

  狄仁杰也自頗感窘迫地一笑,說道:「仲孫大俠萬勿介意,實在是狄仁杰兄弟太以敬仰這幾位前輩仙俠,往日只恨福薄,今日──」

  「爹!」狄映雪突然嬌聲說道:「快上船罷,你看時刻都快近午了。」

  此言一出,狄仁杰、仲孫玉二人不由神情微微一震,慌忙招呼諸人牽馬上船。

  驟雨初歇,強風漸息,海上輕紗薄霧漸漸飄散。

  一艘雙桅帆船,雙帆高懸,在平靜如鏡的碧波中,緩緩駛離岸邊。

  寬敞雅緻的船艙內,陳設可稱富麗堂皇。

  一色紅氈鋪地,棗紅色桌椅擺設的井然有序,船艙兩壁,且懸花卉山水,名人手筆堪稱琳琅滿目,美不勝收。

  十餘幅字畫之間,分隔六個雕鏤精巧的窗櫺,窗上各懸琴劍。

  這種陳設,如此氣氛,仲孫玉甫一進艙,便自由衷地暗暗讚嘆不已,一雙神目也自射出兩道敬佩神色向狄仁杰射過。

  狄仁杰淡淡一笑,說道:「仲孫大俠且莫以這等目光看我,這些庸俗不堪的東西,加上我這庸俗不堪人兒的擺設,實在有瀆法眼,貽笑大方。」

  仲孫玉搖頭說道:「莊主太過謙了。」

  查仁突然說道:「仲孫老兒,如今你們已將我們五個老不死的騙上船來,你還不與我快快敘述個痛快?莫非要等我們五個老不死的急死不成?」

  仲孫玉方自一笑,王寒梅已自嬌笑說道:「師父,您老人家別急成不成?好歹也得容人家坐坐歇口氣兒呀!」

  「丫頭!」查義怪叫說道:「你再敢多嘴,小心我老人家擰破你那張小嘴兒。」

  轉顧仲孫玉佯怒說道:「小老兒!說。」

  仲孫玉心想這五位老人家的是性急,微微一笑,躬身說道:「查前輩且請稍等,容晚輩先為五位前輩介紹此間主人!」

  轉過身形一注狄仁杰,接道:「這位是『二龍莊』莊主狄──」

  話猶未完,狄仁杰已自領乃弟愛女,急步上前躬身說道:「晚輩狄仁杰、狄英杰率小女狄映雪見過五位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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