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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話聲一落,儒袖微揮,一個身形突然拔起,老漁人方自一聲驚呼,柳含煙便自飄然若仙,一掠數十丈地落在沙灘上負手含笑佇立。

  老漁人一聲驚呼過後,想是被這前所未見的絕世身法嚇呆了,雙手忘了搖櫓,瞪目張口地半晌說不出話兒來。

  儘管這位善良老漁人明知柳含煙身負絕世功力,但對一個平凡之人來說,他畢竟不知柳含煙一身功力到底高到什麼程度,在他眼裡所見過的充其量不過二流角色的把式,縱或看過所謂飛簷走壁,幾曾看過這般一掠即是數十丈?

  半晌,他方自定下神來,揉揉老眼,凝注岸上衣袂飄揚,含笑佇立的柳含煙,喃喃說道:「乖乖,這位柳少俠怕不已快成了陸地神仙啦!」

  突然頓足一嘆,悔恨萬端地又道:「早知如此,我就是賠了這條老命也不會送他來此,他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等於斷送了這麼一位萬人敬仰的奇人,這身罪孽叫我如何受得了啊!唉!真是,真是!」

  說完,萬般無奈地狠狠盯了柳含煙一眼,又把小船掉過來,緩緩地搖向岸邊。

  甫抵沙灘不到一丈之處,小船便自擱淺,無法再進。

  老漁人猶存萬分之一的希望,方自神情焦慮地張口一聲:「少俠!」

  柳含煙已自一笑說道:「事出無奈,還望老丈諒宥,老丈船上可還有乾糧?」

  老漁人不明所以,一怔說道:「老漢船上吃的東西盡多,足可維持十天八天,怎麼?少俠可是要──」

  柳含煙微一搖頭,說道:「在下這就放心了,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老丈若是不急著回去,就請在船上候我三天,但此島猛獸甚多,老丈卻不可輕易離船,在下三天若是不至,即請老丈駕船自回,不必再行空等,老丈多保重,告辭!」

  隨手一揮,擲落船上一顆卵大明珠,一掠而去。

  及至老漁人一聲:「少俠多小心!」尚未來得及呼出,柳含煙雪白身形便已隱入那片古森林中不見。

  老漁人呆立半晌,方始一聲長嘆,緩緩收回目光,入目船艙中一顆卵大明珠,不由又是一陣激動,抬起頭來,凝注柳含煙身形逝去的那片古森林,聲音顫抖地喃喃說道:「蒼天有眼,好人長壽,保祐柳少俠安然歸來──」

  蓬萊,熙來攘往的街道上傾盆大雨中,突然馳來二十餘匹高頭健馬。

  乘坐馬上的一眼便可看出是清一色的武林人物。

  為首的是五位精神矍鑠的老者,居中是五位清麗脫俗的絕色少女,殿後的是一十二名天藍勁裝,神情英武的中年大漢,一個個俱是風塵滿面,神情焦慮。

  這一支龐大而奇異的隊伍,在路人紛紛閃爍的訝異目光中,濺起一路塵灰,如一陣風般疾掠而過,風馳電掣的向海邊馳去。

  甫抵海邊,居中一位像貌清奇的葛衣老者便自飄身下馬向左近一艘漁船急步走去,與一位正自佇立船頭修補漁網的壯年漁民低聲交談數語。

  那名壯年漁民向著海中指手劃腳方說兩句,葛衣老者已自急步走回,向著一位美髯拂胸,慈眉善目灰衣的老人蹙眉說道:「仲孫大俠,咱們一路急趕,仍是晚來一步,柳少俠頓飯之前,方始僱了一艘漁船出海啦!」

  灰衣老人聞言神情一震,一雙灰眉蹙得更深,目光深注為水霧瀰漫,難以及遠的茫茫大海,默然無語。

  突然一位彩衣絕色少女策馬衝至灰衣老者身邊,深蹙娥眉地憂聲說道:「爹,大雨如注,海上風浪必大,煙弟只僱了一艘小船出海,怕不太以危險啦!」

  灰衣老者聞言,略一思忖,目光一注彩衣姑娘,強笑說道:「成兒不必憂慮,你煙弟蓋代奇才,福命兩大,此地漁民又是終年與海浪搏鬥,擅長操舟,素諳水性,你煙弟此去縱或有驚,也絕不致有險。」

  話雖如此說,心中卻不由焦慮異常地暗忖道:「這孩子也真是,海上如此大風浪,他卻偏偏要擇此時出海。」

  彩衣姑娘尚未開口,一位面如重棗,神情威猛的錦袍老人已自說道:「老哥哥,事不宜遲,依小弟愚見,不如咱也立即在船出海。」

  灰衣老人聞言點頭一嘆說道:「老弟高見正合我心,但是咱們人數眾多,加以此時又是海濤甚大,恐怕一時難以僱得船隻。」

  地上那位葛衣老者突然說道:「關於這點,仲孫大俠可以不必操心,三年以前老朽親率族人在此處登岸之時,曾經於此附近遺有五艘雙桅帆船,只要咱們決定欲即刻出海,老朽就能即刻有船。」

  諸人聞言神情方自一喜,灰衣老人已自軒眉急道:「這就再好不過,有勞莊主跑上一趟,咱們即刻出海。」

  葛衣老人聞言略一頷首,隨即轉過身形,探懷取出一物,放在嘴邊吹出一長三短尖銳奇異哨聲。

  諸人睹狀方自一怔。

  驀地水霧茫茫的大海中,透過重霧劃空傳來兩聲奇異鳥鳴。

  葛衣老者長吁一口大氣,轉回身形,微微一笑說道:

  「還好他們未曾遠離,諸位稍待,他們即刻就到。」

  話聲方落,一艘雙桅巨大帆船已自重霧中緩緩出現,船上倏地暴起一陣歡呼,緊接著十餘漁人裝束的壯漢狂揮雙臂地出現船頭。

  葛衣老者聞聲轉身,也自揮手致意。

  灰衣老者目睹斯情,無限讚佩地說道:「莊主這項高明安排,委實令人──」

  葛衣老者倏然轉身笑道:「這那裡談得上高明安排,仲孫大俠且勿過份謬獎,這只不過是老朽等有心重返故土一項安置罷啦!」

  灰衣老者微微一笑,尚未答話。

  突然有人冷冷說道:「我道是誰個敢在此熙來攘往的街道上策馬狂奔撲來,竟是武林中幾位罕見的高人。」

  諸人聞聲一怔,齊齊向發聲處望去。

  兩名身披油質氅袍,頭戴寬邊草帽之人面向此處,併肩立於五丈以外。

  灰衣老者尚未說話,二人中居左一個已自冷冷說道:

  「仲孫大俠數年不見,英風依然,可喜可賀!」

  灰衣老者聞言又是一怔,雙目深注對方一眼,詫聲說道:「恕仲孫玉眼拙,不知二位是哪路高人?」

  居左那人嘿嘿一笑,說道:「自然,自然,仲孫大俠一代高人,自然認不得區區兄弟無名小卒,不過在下兄弟對仲孫大俠卻是熟悉已極。」

  至此不用再說,這班人即是追趕柳含煙而來的仲孫玉、齊振天、狄仁杰請入。

  仲孫玉聞言輕「哦」地一聲,說道:「如此說來,仲孫玉倒是失禮啦!不知二位呼喚仲孫玉有何教言?」

  居左那人冷冷一笑說道:「豈敢,豈敢,在下兄弟江湖末學,何敢當仲孫大俠教言二字,在下兄弟二人正自有事請教!」

  狄仁杰突然說道:「似尊駕這般拉低帽沿,遮住面孔對人說話,豈不太以失禮?」

  居左那人嘿嘿一聲冷笑,說道:「在下兄弟久住山野,不諳禮儀,況且此時亦尚未到露面之時。」

  狄仁杰一怔冷冷說道:「老朽狄仁杰,籍籍無名,諒尊駕不會知道,既是二位久住山野,不諳禮儀,老朽這句話兒便算白說,就此收回。」

  「祇怕沒有那麼容易!」居左那人冷哼一聲說道。

  狄仁杰雙眉一挑,冷冷說道:「依尊駕之見呢?」

  居左那人嘿嘿一笑說道:「在下兄弟此時不擬生事,否則以尊駕這句話兒,已萬死有餘!」

  狄仁杰聞言大怒,雙眉一挑,沉聲說道:「老朽活了這大把年紀,尚無人敢如此說話,尊駕究係何人,如不速速說出,休怪老朽要出手啦!」

  「彼此,彼此!」居左那人冷冷一笑,說道:「在下兄弟就站在此處,近得很,尊駕若是有興,不妨儘管出手。」

  狄仁杰怒極而笑,笑聲一落,挑眉一聲:「老朽倒要見識見識尊駕是哪路高人。」

  身形一閃,一掠五丈地飛撲而去,雙掌並出,十指箕張,疾向二人兩頂草帽抓去。

  仲孫玉心急出海,不願在此地多惹是非,見狀一急,脫口一聲:「莊主──」

  居左那人冷冷一笑:「在下說過此時此地不願生事,回去。」

  右掌倏出,向著狄仁杰撲來身形,遙空擊出一掌。

  狄仁杰見狀冷哼一聲,突然變抓為掌,飛撲中一掌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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