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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索尼道:「你不敢說你沒罪就好,李燕月,我知道你有大功勞,也知道我能有個可與鰲拜對峙的局面,也完全因為你,可是我卻不能倒在你手裏──」

  「大人。」

  「言官們的參動還在其次,鰲拜的勢頭逼近,卻讓我受不了,我要是沒有一個交代,非被鰲拜扳倒不可。」

  李燕月目光一凝,道:「那麼大人的意思是──」

  「你看見了,『查緝營』裏,我已全換上了『神武營』的人,你還不明白麼?」

  原來如此。

  顯然,索尼是不給李燕月一點反抗的機會。

  李燕月明白了,心頭震動,道:「照這麼看,大人今夜是一定不會放過卑職了。」

  「我剛說過,我不能沒有個交代。」

  「難道大人就不念一點卑職的功勞──」

  「我會,可是我也說過,我不能因為你而倒在鰲拜的手裏。」

  「那麼大人打算怎麼處置卑職?」

  「公事公辦,依法懲處。」

  「照辦,按罪卑職是死路一條。」

  「你明白就好。」

  「大人,您還有鰲拜未除。」

  「我知道,可是我要是沒有個交代,馬上就會垮在鰲拜手裏,連一點機會都沒有,所以衡量輕重,我只有犧牲你!」

  「大人已經決定這麼做了?」

  「我不能不這麼決定。」

  「既然如此,卑職也不便再說什麼了──」

  李燕月話聲方落,那幾個「神武營」高手長劍倏然出鞘,閃身移動擋住索尼,長劍齊指李燕月。

  同時,門外撲進來十幾個,掌中長劍也齊指李燕月背後要穴。

  顯然,不但防備李燕月襲擊上索尼,也不給李燕月有一寸退路。

  十幾二十個「神武營」高手,不在李燕月眼裏。

  可是李燕月兩手空空,未帶寸鐵。

  眼看前後那麼多鋒利兵刃就要沾衣。

  突然,李燕月身形拔起,直上房樑,所有的兵刃頓時落空。

  只聽有人叫道:「在上頭。」

  索尼叫道:「不要放走了他。」

  李燕月一手攀住房樑,另一手曲指遙彈,指風所及,「噗」地數聲,燈全滅了,簽押房裏立時一片黑暗。

  有人驚叫:「小心偷襲,護住大人。」

  別說是已經熄了燈,就是還沒有熄燈,此時李燕月誅殺索尼也易如反掌,但是他沒有動索尼,不但沒動索尼,反而趁著燈滅那一剎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飛也似的掠了出去,單掌一攀屋簷,立又翻上屋頂,屋頂借力,翻身又起,一個起落就不見了。

  簽押房裏有人,簽押房外不遠處也有警戒,但是李燕月快得讓裏外都沒被發現。

  簽押房裏有人叫:「點燈,快點燈。」

  火亮一閃,火摺子點燃燈點上了,再看簽押房上下四周,當然李燕月已經不見了。

  索尼氣極敗壞,帶著簽押房裏的人奔到門口:「來人。」

  不遠處警戒的全奔了過來,一問之下,誰也沒看見有人從簽押房裏跑出來。

  索尼既急又氣還帶著驚怕,跺腳大罵。

  難怪,他明白,縱虎容易擒虎難,此時走了李燕月,再想撲殺這個李燕月,可就難了。

  但是他不能就此放棄,他已經進行撲殺這個「私通叛逆」的李燕月了,對朝廷上下,應該可以說是有了交代了,再不愁言官參劾、鰲拜進逼了,可是如今放棄了這個李燕月,這個李燕月有一天就會回過頭來找上他,那比對付鰲拜還難。

  於是,他一邊跺腳大罵,一邊下了令諭,全力緝捕李燕月,死活不拘,自有重賞。

  重賞之下出勇夫,頃刻間,「神武營」的人忙上了。

  不但「神武營」的人開始忙碌,凡索尼掌握下的京城禁衛都出動了,這一出動,天子腳下的九城,無不在緝捕曾任「查緝營」總班領的李燕月。

  宦海之中,仕途之上,本就如此,哪怕你高高在上,炙手可熱,權勢顯赫,不可一世,但是一夕之間就會一頭栽下,甚至連性命都保不住。

  那裏正在緝拿李燕月,殊不知李燕月正在「查緝營」後頭,與司徒霜兩個人對立在院子暗影裏。

  司徒霜那雙深邃、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李燕月:「索尼帶著人來到,把『查緝營』的人都換了,我就覺得不對,可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來你所說有助匡復大業的說法,是不是……」

  「姑娘,」李燕月截口道:「並不是到此為止,我的事還沒完。」

  「還沒完?」

  「不錯,姑娘何妨拭目以待!」

  司徒霜道:「我,其他的組合,大家等待夠久了,現在你已經不在『查緝營』總班領位上了吧。」

  「姑娘的意思是要動?」

  「要不是因為你,我頭一個早動了。」

  李燕月道:「我請大家再忍忍。」

  「怎麼,還要再忍?」

  「此刻是關鍵的要緊一刻,如果各組合這時候動,我就會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我不懂。」

  「我剛說過,姑娘你何妨拭目以待。」

  「我記得你說過,只是等你──」

  李燕月截口道:「我是說過,但是我現在留在京裏,我是從『查緝營』總領班的寶座上跌下來,可是焉不知我是以退為進,要更上層樓。」

  司徒霜微一怔:「更上一層樓,我不是個糊塗人,可是現在,我不免有些糊塗。」

  「我還是那句話,請姑娘拭目以待。」

  司徒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拭目以待,但是如果沒有足以讓人信服的理由,我擔心別的組合──」

  「別的組合姑娘不用操心,我自有讓他們按兵不動的理由。」

  「你是不是也能給我個理由。」

  李燕月遲疑了一下:「一句話,四輔政如今已只剩鰲拜跟索尼,兩分天下,水火難容,很快就會有一個倒下去,接著便是另一個,如果在這時候有所謂的外力入侵,為保自己,鰲拜、索尼還有皇室他們這三方面馬上會捐棄成見,消除敵意緊緊結合在一起,真要是那麼一來,再想假他們之手除掉他們,又不知要等何年何月──」

  司徒霜道:「義師的看法不是這樣,他們不在乎鰲拜、索尼的合分,甚至認為拔根倒樹,猢猻必散。」

  李燕月搖頭道:「各個匡復義師的看法跟我的看法大有出入。」

  「那麼你的看法是──」

  李燕月道:「不要小看鰲拜、索尼,他們雖然都有大野心,但不可否認的他們也都是王佐大才,當初福臨選他們輔政,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除了這兩個之外,還有鷹王鐵海東,以及些能征慣戰的戰將,設若這三方面一下緊緊結合在一起,姑娘以為那樹好倒,根好拔麼?」

  司徒霜道:「那你這麼說,豈不是匡復無望了麼?」

  「不,姑娘,殺虎殺狼,必先去其爪牙。」

  司徒霜沉默了一下:「各個義師的看法,不能說沒理,不過我還是覺得你的理由較具說服力。」

  「謝謝姑娘。」

  人影疾閃,「大刀會」二老劉大池、歐陽奇雙雙來到。

  劉天池道:「姑娘,索尼這次搜捕堪稱空前,內外兩城等於已經淨街了。」

  歐陽奇道:「大街、小胡同到處是幾個營的人,恐怕是寸步難行。」

  司徒霜道:「李爺在咱們這兒不要緊。」

  李燕月道:「不,姑娘,我馬上走。」

  司徒霜微怔道:「怎麼說,你馬上走?」

  李燕月道:「老待在這兒,怎麼能更上層樓。」

  司徒霜道:「要走你也得等──」

  「不能等,姑娘,事關索尼自己,一天不捕殺我,他是一天不會放鬆,我並沒有把這幾個營的京城警衛放在眼裏,何況打鐵也要趁熱,我這就告辭。」

  他一抱拳,要上。

  「等等,」司徒霜道:「你既然認為非先除鰲拜、索尼不可,為什麼不剛才就下手?」

  李燕月微一笑:「剛才我有的是機會,也不難,可是我為什麼要觸犯他們的王法,在有人撐腰的情形下下手,不是更好麼?」

  話落,長身而起,跳上屋面,屋面上略停,立即游目四顧,長身又起,飛射不見。

  劉天池嘆道:「憑這樣的高絕身法,是可以不把滿虜的禁衛放在眼裏。」

  司徒霜呆呆地仰望屋面像是沒聽見。

  歐陽奇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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